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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何日君再来


郡主、爱妃等人在尼玛停车后急忙跳下车,焦急地在检查站寻找着龟壳。

黑猫盯着郡主焦急的身影若有所思,他从未敢想过郡主的身份竟然是特警,他那点户外生存经验在她面前岂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他心里失落落的。他从小在南部山区长大,七岁那年为了抓野猪独自在山上过了一夜。他等着父亲带着村里人点着火把进山找他,但是没有。家里兄妹六人,他成了父母眼中可有可无的角色。

当他把捕获的野猪拖到家门口时没有得到赞扬,那以后他习惯了独自跑到山里,他更喜欢和山里的鸟儿说话。

直到有一天他求学终于离开了父母离开山村,毕业独自在外打拼,他仍是被社会忽略的角色。即使他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与努力,做到某上市公司的行政主管,可他觉得不是他想要的,他永远充满激情与力量,迎接一个又一个困难,可他努力获得的,却总是被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苦苦追求的,往往成为别人不屑一顾的。

他忘不了走到芒康那天,他只是在公用洗漱间瞥了一眼一个女子的侧影却无法抑制地爱上了她。他辗转打听到她的联系方式,答应如果有机会跟她一起墨脱,却不曾想他抵达墨脱时她已撤回成都,放弃了西行计划。

他要从南京去四川看她,要走的时候遇见郡主等人。他英雄式地要为这群毫无户外经验的人带路,他希望被认可,不再被忽略。但郡主再一次击碎了他的幻想。

“龟壳会不会自己搭车先走了?”爱妃道。

“不可能!就他?”腿腿冷哼着:“胆小如鼠。”

“那么他会不会回拉萨?”郡主担心着:“他一直在打退堂鼓。”

“现在我们应该分析他是前行还是后退了!”黑猫道。

“那么如果他退回拉萨呢?”爱妃问:“我们也要回吗?”

郡主和腿腿习惯地看向黑猫,黑猫眨眨眼:“回是不可能回的!”

“这不算遗弃吧?”爱妃有些愧疚。

“随缘吧!”郡主双手叉腰:“我们去羊湖!”

被众人担忧的龟壳正美滋滋地坐在大越野上听邓丽君的歌曲。他想起搭拉羊车的一幕,不由感叹时间轮转,谁想到刚才一手羊屎一手羊粪的他果然独自一人搭上了大越野呢?

他给郡主发了个短信在羊湖会合后便有话没话地跟四爷攀谈,得知四爷在拉萨也没事到酒遥子喝酒,真有点相见恨晚的味道。

“时间是把杀猪刀啊!”四爷感叹道:“当年我进藏的时候老板娘卓玛还是一姑娘,往台上一站那么风情那么天真,仙女一样!如今,哎!那腰水桶一样粗,脸也跟老树皮似的了!”

“那歌不唱吗?村里有个大婶叫老芳,头发凌乱身材走样,生过两胎被过罚款,还瞒着偷过汉,”龟壳唱道。

四爷摇头晃脑地豪放大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以前是在西藏支边的,回去之后没让组织安排,自己开了家公司。当年我来拉萨,拉萨就是布宫到大昭寺那么点地儿,要不说时间就是把杀猪刀!”四爷惆怅道:“青藏铁路通车后我每年都在西藏呆上半年。不瞎掰,在内地生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来西藏,拉萨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头我爬遍了,前藏后藏犄角旮旯都钻了,可是,我居然有点,不认识西藏了!”

“怎么可能,您这,西藏历史都研究得透透的,怎么能说不认识呢!”龟壳笑道:“你都成名副其实的西藏人了!”

“不不,我只是过客!”四爷由衷地说。

龟壳的微笑渐渐隐去,过客。他密封不透的心仿佛照进了一丝光亮:我们都是人生的过客,又何必执意太多?

他细细打量着四爷,他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甚至想每个只身进藏的男女背后都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像郡主,像黑猫,像青蛇。

他凝视着窗外的美景。是的,这里是无数人梦想的天堂与净土。天很蓝,云很低,雪山超拔,神湖圣洁,河流自由奔腾,牛羊群悠然自得。可他这一刻觉得,最美的风景,还是路上遇到的人。

能够治愈伤痛的,是在路上的人。

车过了曲水大桥转向307省道,开始翻越海拔4750米的岗巴拉山的崎岖盘山路。左手山峦,右手悬崖,龟壳看见有不少骑行车仍旧在这宛如天路的盘山路上蹬骑。他脆弱的心跳伴着骑行者不放弃的蹬骑更加微弱。

“前边过5000多米的山口,你没事吧?”四爷关切地问,他看出龟壳的脸上是不健康的苍白,连胖都像发酵粉发起的馒头一样虚。

高反不期而至。龟壳开始耳鸣,头痛,嘴唇变得青紫,他忙掏出随身带的红景天拼命吞了几颗。

“高反来了再吃,没有用的!”四爷不动声色地说:“你应该留在拉萨。”

龟壳闭上嘴捏住鼻子拼命呼气,他的耳朵已经听不到四爷说什么了,他习惯了通过这种方式打通鼓胀的耳膜。

“你确定要在羊湖等你的伙伴吗?我觉得你还是跟我去江孜,或者去浪卡子,那里海拔低。你这样很危险,”四爷道。

车在盘山天路上喘息爬行,过岗巴拉山口,龟壳视线模糊地扫了一眼山口巨大的玛尼堆和飞扬的五彩经幡,他仿佛适应了高反的节奏,就像他的生活:适应,却无法抗拒与习惯现实的摧残。

他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本来我还想在山口停下来让你拍照留念,”四爷道。

龟壳四肢无力地瘫在椅背上,张了几次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不是来玩的!”

头痛胸闷折磨得他又想流泪,他习惯了难过或疼痛时流泪,这样会缓解痛楚。但他不能哭,在四爷这个独自行走藏地多年的铁铮铮的汉子面前更不能哭。他决定放弃在羊湖停留,直接去浪卡子等郡主等人。他在祈祷郡主会原谅他的懦弱,他的队友们会包容他的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