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怕的轮回

那个女孩೿站在路口೿迎风而立೿白裙飘飘೿长发飞舞೿我不必走近೿不必看清她的面容೿也知道她必定天生丽质难自弃。任何男孩喜欢上她೿都不难理解。r

看向飞飞走向她೿我的心碎了೿虽然我的眼泪如瀑布坠落೿却不能让他回头。r

此后೿那片瀑布成了永远的秘密与禁忌೿我害怕想起那片瀑布೿害怕想起飞飞离开我那天。然而造化弄人೿在记忆尘封三年之后೿更多的秘密一一浮出水面。r

我看着那片从记忆里重生的瀑布೿失神。r

命运೿从来没有放过我೿让我逃走三年之后೿又再度登场೿折磨我。r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黑暗中踉踉跄跄地走出去೿撞到了好多的桌椅೿发出响亮的声音。我想逃೿逃到记忆无法触及的地方೿为此೿我曾经闭上双眼投奔黑暗೿然而೿连黑暗也不再允许我栖身。r

出门时೿一个趔趄೿我摔倒在地೿额头撞到了门框೿好疼。r

钻心的疼೿我不想爬起来೿不论倒着站着೿其实都是一样的疼೿不如就这样倒着。r

“嗨೿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耳边传来轻轻的细细的柔柔的声音。r

我抬起眼೿映入眼的೿先是一片黑色的瀑布೿后是一张似玉的脸。如果不是近在咫尺೿我会以为೿这是一幅油画೿她是画里的主角。r

她挨着我的身体೿柔软香馥೿她扶着我的双手೿纤细轻脆೿仿佛一折就断。r

记忆中带走飞飞的那朵花೿大概也拥有这般美妙的声音೿和这般美妙的肌肤吧。那样一个她೿已经带走了飞飞೿现在又出现೿还想带走什么呢？r

我突然觉得惊恐起来೿推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r

都放过我吧ǿ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什么都没有了ǿ他们೿她们೿还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呢？如果只是想夺走我的生命೿我会双手奉上೿但我知道೿不是。r

黑暗与慌不择路中೿我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r

雪上加霜೿总是这样的套路೿我屡屡中套。这次೿可不是小伤೿我真的痛得爬不起来。我但愿我就这样倒下不起೿甚至长眠也好೿可是೿那片引发恐怖记忆的瀑布一直追到我身后೿那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柔软身体೿把我扶了起来。r

我没有力气挣扎೿我的脑子和我的身体一起೿都处于错拍和混乱之中。r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被送到宿舍的೿只知道೿那片瀑布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动೿将我的思绪越搅越乱೿越搅越深。我似乎听见有人在说什么೿双方似乎发生了口角೿有人在说这是报应。r

乱了一阵೿那片瀑布出去了೿宿舍稍微安静下来。r

我知道沙绮帮我拉上被子೿让我好好休息。这个时候೿沙绮的气息显得如此熟悉೿居然让我呼吸平稳。唯独此时೿我对沙绮有了点点感激之情೿和瀑布相比೿她如此无害。r

如果说我在遭遇报应೿那个报应೿一定不是我对顷城不敬引起的೿一定是我从没感激过沙绮的缘故。也许今后೿我至少要学会佩服她多一点。r

我病了೿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生病。r

所谓正式೿是身体出了故障需要维修೿而灵魂上的故障೿无诊无医无药೿非病೿实亡。r

上一次生病೿是在三年之前೿病了很久೿病了很重೿那时೿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掉。r

记忆中೿那段漫长的日子೿只有锥心的疼痛和孤独೿感觉从每一根头发到每一片脚趾೿都得了不治之症。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疯狂地想念飞飞೿饮鸩止渴的结果就是病入膏肓。r

我真的忘了我是怎么熬过来了೿现在想来೿这又是一大悬案。r

也许೿我的灵魂死了೿脑子也死了೿什么都记不得了೿身体便停止了死亡的过程。r

也许೿我真的死过一次೿现在的我正活在下辈子里೿而飞飞是上辈子的事。r

但是೿上辈子的痛೿可以延伸到下辈子吗？那是多么可怕的轮回。r

莫非೿现在又是一个轮回？一切正在重演？r

我躺在床上೿第一次使劲地去想过去的事情。r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病好了以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无情无义೿无欲无求೿孤僻古怪೿与世隔绝。那场病೿真的好了吗？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只是那场病发生了变异೿让我自以为病好了而已。r

是啊೿如果那时我的病真的好了೿为什么我现在还会这么地痛苦？r

我现在这么地痛苦೿莫非是病入膏肓೿晚期发作？r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衷心地感激上天෿෿我并非真的不是不知感激的人。r

宿舍里没人了೿只剩我一个。本来೿我应该会很喜欢这样的独处೿但是೿也许是太久没生病了೿我面对一室冷清೿居然觉得有点凄凉೿这是我还没有彻底死掉的证明吗？r

当幸福消逝೿便只有痛苦和孤独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了೿我突然有点想哭。r

三年之前೿我为飞飞离开我而心碎的时候೿可曾有人陪伴我安慰我呵护我？r

我记不清了。应该有的吧೿那时೿我们有那么的朋友೿但我应该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的吧。所以೿我才会在四周筑起高墙೿不让任何人亲近೿以至于成了常态。r

当初的那些朋友೿都去了哪里？是不是就如同逝去的初恋与飞飞೿不知何在೿不再回来。r

我年少那些梦想与幸福೿是不是也同样的೿一去不复返？r

敲门声响起来೿我一摸脸颊೿全是泪水。r

门被推开了೿一个苗条的纤影೿披着如丝瀑布೿走到我床边。r

我没有睁开眼睛。r

“丛琳೿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女孩说೿“快到中午了೿你还没吃饭吧？我把饭菜打来了೿还是热的೿你吃一点吧。还有水果。”r

我没有反应೿为什么不是死神的脚步？r

“我叫予希೿经常和你在同一间教室上晚自习೿算是和你认识了吧。昨天晚上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晕过去了೿我就送你回来೿也不知道你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了೿所以过来看看你。”r

她在看着我೿我面朝里对着墙壁೿没有说话。r

又是一个多事的。又来一个多事的。难道೿我的脸上写着೿求求有人来拯救我吗？我像是需要别人拯救的人吗？真是荒唐之至。r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要继续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哦೿对了೿不管你吃还是不吃೿饭菜都在这里；不管你想不想欠我人情೿都已经欠了೿所以೿你一定要吃哦೿要不然你会没有精力还我人情咯。你放心吧೿我没有任何恶意。”女孩留下这一段话೿走了。r

良久以后೿我转头看向桌面೿一个很不错的保温饭盒放在那里。r

我真的饿了೿虽然沙绮例行公事地叮嘱过我要吃早餐೿而我当然不会听她的。r

吃吗？该吃吗？还是不吃？我在心里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起身。r

就像她说的೿我已经欠了她的人情೿就算把饭菜倒进垃圾框里೿也只是装模作样而已。都到这份上了೿我还装什么呢？我拒绝承认೿这一刻的我೿是脆弱的。r

金黄喷香的鸡腿೿红黄相间的蕃茄炒蛋೿紫亮油光的炸茄子೿还有油爆青椒೿以及粘稠的白米粥೿那曾是我最爱的菜。还有那两个剥得干干净净肉色金亮的橙子೿都在散发着香味。r

我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落进饭菜里。r

我好想吃೿欲望如此汹涌澎湃。r

原来೿我不讨厌我曾喜欢的一切೿我只是假装讨厌和忘记೿而伪装೿总是会剥落的。r

我含着眼泪೿一口口地咀嚼记忆中的美味೿记忆中的美味೿不曾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