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休想改变我

我走进更衣室时೿予希跟上来：“丛琳೿让我帮你穿吧。”r

我直接把门关上೿把她隔在外面೿我听到了她的咕哝声。r

四个手提袋೿四件衣服೿欧式便装೿欧式红色长袍೿欧式白色婚纱೿欧式白色睡衣೿面料就像少女的肌肤般柔软丝滑೿做工精细考究೿每针线头都天衣无缝೿完全不像戏服೿而像是高级订制的时装෿෿有这个必要吗？r

我看向镜子೿里面೿仍然是那个让我心惊肉跳的丑陋的生物೿于是೿再度绝望。r

不管穿什么೿我都无法成为女神೿我的心೿埋在深土之中已经枯萎。r

已经枯萎的花೿不应再对衣服还有感觉೿于是೿我机械地换衣。r

每件衣服೿都有详细的穿着说明೿并附带图片೿那个男人的心思೿精细如衣上的刺绣。r

第一件是便装೿单衣೿马甲೿长裤೿长靴೿腰带೿佩剑೿护腕೿每一件都宛如艺术品೿摆放得整齐有序೿精美如博物馆里的皇家遗物。我不敢去想这些东西是怎么制作出来的೿那里面包含的东西೿太沉重೿我承受不起೿也无权承受。r

我始终不敢正视镜里的自己೿就像赶考一样೿匆匆完成这一切。r

我似乎花了很多时间才完成穿着೿又花了很多时间站在门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r

然后೿我慢慢打开门೿慢慢走出去೿那一刻೿我后悔了。r

丑物穿美衣೿那是怎样自不量力和厚颜无耻的笑话。r

外面有点吵೿好像又来了几个人೿他们在说着什么೿以至于我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发现到我೿然后他们才都看到我。于是೿声音低下去೿接着没有声音了೿他们看我就像在看出土文物。文物？我在心里苦笑೿我太抬举我自己了。r

我没有感受到那种炽热如岩浆、温柔如春水的视线೿顷城不在೿他去了哪里？r

我松了一口气೿然而೿马上又看到对面那扇嵌墙镜子里೿倒映出我身边的那扇门打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了෿෿那是另一扇更衣室的门೿那个换好戏服出来的人೿就是顷城。r

也就是说೿顷城就在我旁边೿我甚至隐约看到了镜子里我们并肩而站的身影。r

他们一定都在看着我们೿我不敢去想他们是什么表情೿更不敢抬头让他们看到我的失态。r

顷城也在看着我೿我感觉得到೿这让我有些恼怒೿我很有发作的冲动෿෿却只能忍着。r

予希走过来整理我衣服上的细节೿并率先开口：“丛琳೿你这么穿真的太酷了耶ǿ就凭你这副ＰＯＳＳ೿如果你不是女人೿我一定会移情别恋迷上你的ǿ慕೿你说嘛೿丛琳是不是几乎比你还帅了？”r

她的口气೿分不清是酸溜还是别的什么。r

顷城的声音温柔如司马昭之心：“是啊೿丛琳本来就是这么特别的。”r

我拒绝去想“特别”是什么意思。r

也许是这副装束让我与平时有些不同೿其他人居然也不回避我೿纷纷走过来围着我转೿听起来都是称赞和惊叹之词೿以及数不清的羡慕和暧昧。r

当然೿他们是把我和顷城一起看的೿夸完我的೿再夸他的೿夸完他的೿再夸我的。r

看够了以后೿导演拍拍手说：“太Ｐｅｒｆｅｃｔ了೿效果超乎我的想象ǿ”r

顷城却说：“大家看看还有什么细节做得不够吗？”r

他们的眼神和口气更暧昧了೿顷城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于是೿他们又提了许多小小的建议೿比如哪里加点刺绣、哪里换颗扣子。r

予希拿个本子写个不停೿顷城不停地问：“都记下来了吗？一点都不要漏哦。”r

“知道啦知道啦೿我绝对不敢大意೿省得你记恨我……”r

我问：“可以换下套了吗？”r

导演忙不迭：“可以了可以了。”r

我推开更衣室门的瞬间೿从门上镶嵌的镜子里看到了顷城穿着戏服的模样。r

白色笔挺的制服೿金色的肩徽和流苏装饰೿还有闪亮的扣子೿以及晶莹的五官。就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这画面却煜煜生辉令人动容。r

我脚下一个不稳೿跌进更衣室里೿于是我顺手把门关上。r

关门的声音好大೿几乎透露我的惊慌。r

我抚着几乎跳出心脏的胸口೿滑坐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r

在镜子里೿我和顷城站得那么近೿隐隐约约两个重叠的身影……我的脸೿为何如此烫热？r

不能再想了。我迅速站起来೿翻开袋子拿出第二套衣服೿果断地换上。r

也许是柔软简洁的长袍೿让我感到舒适೿我竟然在出去之前೿朝镜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模糊的一个影子。于是೿我又鬼使神差地掏出眼镜。r

看清楚的刹那೿我脑里一片空白：那个人೿是我吗？不可能ǿr

孤傲೿冷漠೿刚强೿拒人千里之外෿෿如果戴上皇冠೿便是活脱脱的中世纪欧洲的女王。r

这个人是我？不是我？她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我又分不清了。r

我几乎忘了我是怎么走出来的೿只是知道೿我好像已经不是我了。这件衣服似乎被下了魔咒೿我变成了被女王附身的雕像೿接受众人的瞻仰。r

如果真能成为一座雕像೿那会多么好೿无论风云变幻岁月侵蚀೿可以屹立不动。r

令我恼怒和可恨的是೿予希居然拿出一台数码相机೿从不同角度对我连拍Ｎ张照片೿甚至还把我和顷城拍进了一个镜头里೿还说什么天造地设。我知道೿不在现场的人即使看到了那样的照片೿也不会知道那是我೿于是೿我狠狠地咬牙೿往死里忍。r

“真是好漂亮的衣服啊೿料子和颜色都好漂亮喔೿摸起来手感好得不得了ǿ”予希对这件紫红色的袍子爱不释手೿摸了又摸೿甚至把脸贴上去೿蹭了又蹭೿像一只猫。r

然后೿她又抱着顷城的手臂೿用撒娇的口气说：“慕೿演出结束后೿把这件衣服送给我好吧？”r

顷城断然拒绝：“不行。”r

予希嘟长了嘴：“为什么不行？”r

“这些衣服要还回去的。”r

“还回哪里啊？你不是买下来的咩？”r

“这是给丛琳做的೿不合适你……”r

“怎么不合适？不合适我会自己改的啦೿你就送我嘛೿反正丛琳又不喜欢……”r

看来没什么正经事了。我转身走进更衣室೿准备换下一套。r

没想到予希却立刻跟了进来：“喂೿婚纱很不容易穿哦೿没有人帮可不行。”r

我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解下长袍。r

予希说了一句：“咦೿你的身材挺好的嘛。”我立刻意识到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保持镇定之上而忽略了重要的细节。于是೿我掩着胸走到帘子后面೿穿上婚纱。r

一个人确实没法完成穿衣೿婚纱后面有拉链೿似乎还要绑头巾೿还有很多细节೿我全然不知。r

予希帮我拉上拉链೿又琐琐碎碎地在纱裙上到处拨弄೿似乎别了好多别针和装饰೿还帮我绑上了头巾。我不敢去看镜子೿只是盯着拖地的裙边。即使孤僻如我೿也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婚纱೿绝无偷工减料೿绝非普通戏服。r

但对我来说೿它只能是一件演戏用的婚纱೿而已。r

不管他到底想什么和做什么೿都休想感化我和改变我。r

弄了半天以后೿予希提着我的裙摆೿把我送出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