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优雅而从容

沉默一会೿他开始对着空气说话了：“丛琳೿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没有任何恶意。如果我让你感到不舒服೿只要你说一声೿我马上离开。如果我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就请你听我说几句话好吗？”r

我没说话。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听他说话。但他自以为是地认为我在默认。r

他的声音轻柔如风中落叶：“刚才……真是抱歉೿果然让你讨厌了吧？我以后不会这么冒失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是真诚的೿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以后也不会改变……”r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大概是我一直没反应೿让他觉得有点尴尬了吧。r

但静默许久后೿他又低低地笑了：“好不容易见到你೿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你现在应该不会想听的。被你这样讨厌೿我一直在校园里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买了你喜欢喝的珍珠奶茶、油炸冰淇淋、咸脆花生和巧克力೿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想象着你就在我旁边……呵೿很奇怪吧……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像个疯子一样。”r

这个人患有严重的妄想症೿一直在自顾自地ＹＹ೿比我还神经不正常೿我不跟他计较。r

“没想到೿我会突然遇到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真的是你……虫虫೿你不会知道೿见到你我有多么高兴……”r

一声巨响砸在我心上ǿ我猛然抬起头೿愤怒地逼视他෿෿他叫我什么？r

他竟然敢这么叫我ǿ谁允许他这么叫我ǿr

“虫虫……”他又叫了ǿr

我站起来೿失控地抓起桌面的东西就劈头盖脸地朝他砸去。r

我听到了自己的怒吼声෿෿感觉不是自己的声音೿“你竟然敢这么叫我ǿ谁允许你这么叫我ǿ你敢再叫我一次೿我就杀了你ǿ”r

桌上的东西被砸完了೿我的愤怒仍然在爆升೿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出声。r

极度失控中೿我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砸去。r

他跌在地上೿抚着额头೿低呼了两声。r

透过朦胧的路灯೿我似乎看到他的脸上有液体在流೿我干了什么？r

我不敢多看他一眼೿踉跄地逃掉෿෿为了避免扑上去掐死他೿也为了೿我不想被那个称呼引发的黑色漩涡所吞噬。r

我抚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到湖边೿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息。r

已经够了ǿ别再拿过去的事情折磨我ǿr

我已经把自己逼到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还想要我怎么样？ǿǿǿr

珍珠奶茶೿咸脆花生೿油炸冰淇淋೿巧克力೿别在我面前提到这些字眼ǿr

更别在我面前提到那两个字෿෿永远都别提ǿr

那是只属于他的称呼。当一切画上句号೿过去的我೿已经死了。r

早上೿我用毛巾沾水擦了擦脸೿用手扒了扒头发೿低着头出去。r

平时೿也经常有人用怪怪的目光看我೿因为೿我在别人眼里೿不男不女೿不人不鬼。只是೿他们、她们最多只看两眼೿便把目光转移。老巫婆没有被看第三眼的价值。r

然而೿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在用复杂的目光看我೿即使我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那透视我全身的鄙视、妒忌、怨恨、好奇、不屑、厌恶、玩味……她们、他们似乎怎么都看不够。r

是顷城让我在一夜之间拥有了被看Ｎ眼的价值。只是೿这种价值没有价值೿是累赘。r

走进教室的时候೿更像进行Ｘ光透视。普通的Ｘ光透视不过持续数十秒钟೿他们的透视至少会持续数十分钟೿前者能看穿我的身体೿后者不能看穿我的想法。r

我穿越重重目光೿走到第二排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来೿翻开课本。r

其实೿我喜欢坐在最后面的角落೿我曾经只坐在最后面的角落೿但是೿没有人愿意坐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他们说೿我像个巫婆೿我的目光让他们感觉背后长刺೿他们害怕被诅咒。r

只要我坐在后面೿前面就一片空荡荡೿严重影响了上课೿所以೿我只能坐在前面。r

我的耳朵೿接收到全班的议论೿昨晚的事೿成了如此热门的话题。r

我从来不曾正看和多看别人一眼೿但我的心೿却能透视一切。所以我知道೿教室外来了很多陌生人೿他们探头探脑地从门口、窗口往里面看೿指指点点೿打听谁是那个被顷城告白的女生೿分析那个女生为什么能做出那种事೿研究顷城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生……r

别人看别人的稀奇物种೿我看我的书೿互不相扰。r

我这种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态度೿激起了女生们的不满。r

她们不再顾忌会被我听到೿开始大声谴责那个伤害了顷城的女生೿并为遭受无妄之灾的可怜顷城打抱不平。r

她们说೿昨天೿有无数的女生排队想送鲜花和巧克力给顷城೿顷城却说೿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所以೿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鲜花和巧克力೿女生们伤透了心。r

她们说೿昨天中午顷城在学校附近的花店里订了好大一束玫瑰花೿还去专卖店买了一盒顶级巧克力೿大家都知道那是要送给女生的೿大家都在猜测谁是那个幸运的女生೿大家都在偷偷地期待自己是那个幸运的女生。r

她们说೿昨天傍晚顷城一出门೿就有很多女生悄悄跟在后面೿想看看他要送花给谁；大家一直跟着他೿看着他穿着新换的衣服೿拿着那束耀眼的玫瑰೿带着温柔的笑容೿一路嗅着玫瑰的芬芳೿走到１２栋的楼下೿然后安静地站在大门边。r

她们说೿当顷城站在那里的时候೿整个１２栋都沸腾了೿附近的宿舍楼也沸腾了೿即使幸运不属于自己೿大家仍然期待着见证最浪漫的一刻。r

她们说೿他等了很久೿即使有那么多人围观೿即使有那么多人想送礼物给他೿即使有那么多人想请他上楼坐坐೿即使有那么多人问他在等谁೿他只是安静地、优雅地站在那里೿对所有人抱以感激的微笑೿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收。r

她们说೿那个时候的顷城೿就像刚从云端飘下来的天使೿不流于俗೿纯净得不像是真实的೿女生都被倾倒了೿衷心祝福他能有美好的恋情。r

她们说೿当顷城的目光闪过前所未有的惊喜与含情脉脉೿唇边浮现出温柔的、羞涩的微笑೿脸上浮出淡淡的红晕೿她们便强烈地感受到෿෿他喜欢的女孩೿出现了ǿr

然而೿她们猜测了每一个走向大门的漂亮女生೿唯独没有猜到是那个最古怪的女生。r

她们追随他的目光೿看向那个他正在等待的女孩的那一刻೿她们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目光෿෿怎么可能是那个最不像女人的女人？r

直到顷城快步走上去对那个女生说：“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时೿她们才确定೿这是真的೿顷城喜欢的就是那个非女人。r

然而೿转眼之间೿她们还没反应过来೿非女人就扬起手中的饭盒೿将那碗粉泼到顷城脸上。她们震惊得当场石化೿根本无法确定她们所看到的不是错觉。r

等她们反应过来时೿那个女生已经上楼去了೿只留下顷城೿仍然捧着那束耀眼的玫瑰೿顶着一身油腻的油水೿默默地凝视那个女生的背影。r

直到那个女生的背影看不见了೿他才抬手擦拭೿即使这样೿他仍然平静೿优雅೿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