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为我爱你

我抬起眼೿看向前方೿舞台上不知何时已经放置了一座庞然大物೿覆盖着鲜红的红布。r

他抓住红布的一角೿优雅扬手೿红布妖然飘飞೿缓缓叠落地上෿෿我看到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生命飘零如落樱。r

一架精致安稳的钢琴೿像沉睡的美人೿等待王子唤醒。r

灯全灭了೿然后೿舞台上方的灯亮了೿笼着那架钢琴೿和坐在钢琴前的人。r

我听到了她们的低呼೿她们说೿感觉进入童话世界೿顷城就是王子。r

王子只属于公主或者灰姑娘೿注定不能成为公主的女孩೿就把自己想象成灰姑娘。如果不能成为公主和灰姑娘的女孩೿还可以把自己想象成安徒生或者格林。最低的限度೿至少可以充当童话的观众。她们大概以为自己至少是安徒生或格林೿但其实೿她们只是观众。r

我早已不看童话೿也早已不画童话೿童话于我೿只是童话೿童年时代的神话。r

舞台上೿指落೿音起೿悠然之声೿渗透黑暗೿震住私语。r

我蓦然睁大眼睛೿这是什么೿为何如何熟悉？r

我害怕一切熟悉的东西。熟悉代表过去与反复。r

前奏终于完结೿光影朦胧中传来熟悉的歌声：“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r

歌声披着幽柔的刀鞘೿却裹着锋利的暗器೿如漫天箭雨೿瞬间贯穿我的大脑ǿr

我猛然站起来೿撞到了身边的椅子೿黑暗中೿无人看到听到我的呐喊ǿr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弹奏这首曲子？他怎么敢在我的面前演唱这首歌ǿr

他怎么敢ǿ他怎么能ǿ他怎么能这样做ǿr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无法思考೿无法动弹೿无法呼吸ǿr

已经被埋葬的记忆的封印೿会被这魔音解开෿෿于是我将死无葬身之地ǿ我将堕落无间道ǿ我将彻底堕落成魔ǿ我将永世不得翻身ǿr

“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幸福೿我才安心……”r

来不及了ǿ尘封的记忆之门已经破裂೿往事流泻而出。我看到了黑暗的角落里೿那个孤独悲伤的女孩流着眼泪೿一次次听这首歌೿一次次唱这首歌೿想着那个人೿念着那个人೿肝肠寸断……r

我听到自己的咽喉里响起野兽垂死前低沉的嘶吼೿然后我抱住头೿踉踉跄跄夺门而出。r

我不知道我中途被绊倒了多少次೿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爬起来的೿我不知道我跑向何处೿我不知道我最后来到何处೿我只知道೿我要崩溃了ǿ我要疯掉了ǿ我要死掉了ǿr

死掉೿也许会真的比较好෿෿我栽在地上೿任雨水淋打。r

冰冷೿寒凉೿入骨。r

下雨了෿෿我恍恍惚惚地看向夜空೿入春的第一场雨೿已经淅淅沥沥地来临了。r

枯木逢春又发芽೿可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春天了೿我的心೿再也长不出花苗。r

自从那个人离开我೿我的心灵就失去了阳光೿枯萎干涸。r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他೿忘记过去೿忘记自我೿但是෿෿所有的遗忘೿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只是一首歌೿只是一支曲೿就可以轻易地把我拼尽抹杀的一切೿翻出来೿崭新如故。r

我回到了过去෿෿既远又近的过去೿在这个过去里೿我就是这样೿总是这样೿日日夜夜一个人೿流泪೿挣扎೿绝望。r

我通过毁掉我自己೿来毁掉那段过去೿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它翻出来？r

我闭上眼睛೿当自己已经死去。r

“虫虫೿虫虫……”一个急切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呼喊。r

同时೿有双温暖的手伸进我的胳膊底下೿把我托起来೿然后扶着我走。r

我已经是死掉的人了೿没有力气೿没有思维೿任着别人将我带走。r

走了几步೿一道凌厉的闪电೿夹带暴怒的雷鸣೿狠狠地劈下来。光芒一闪即逝೿又是一片漆黑೿我封闭的眼睛、耳朵、身体೿活生生地被这愤怒的电光给震醒ǿr

我打了一个寒战೿甩开扶住我的手：“滚开೿别碰我ǿ”r

“虫虫೿我是顷城೿你讨厌我不要紧೿但是你淋雨了೿还摔倒在地上೿说不定受了伤೿说不定还会感冒೿先去保健室看看吧೿我送你去……”r

顷城是谁？无所谓。我后退几步：“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马上走ǿ”r

他朝我走过来：“好的೿我走೿我一定走ǿ可是೿在我走之前೿你一定要先去保健室ǿ只要你进了保健室೿我马上走೿绝不多留一秒钟……”r

我又后退几步೿厉声：“别靠近我೿要不然我就跳进湖里ǿ”r

趁着刚才那道闪电೿我才发现我竟然跑到了湖边೿离湖水只有二三米的距离。如果没有摔倒೿也许我会掉进湖里෿෿漆黑冰冷的湖里೿多么好的避难之所。r

顷城一动不动：“好好好೿我绝对不靠近你ǿ你就站着别动好吗೿我去找你们班的同学来照顾你。”r

“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ǿ”r

“可你摔倒了೿淋雨了೿你会生病了。”r

“我死了也与你无关೿用不着你多管闲事ǿ”r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ǿ”他的声音忽然拨高೿激动起来೿“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我天天想着你೿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淋雨看着你摔倒看着你生病ǿ你这样子೿让我很心痛……”r

“你这么做有意义吗？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你不觉得你很变态吗？”r

“当然有意义ǿ这是我活着的意义ǿ我就要这么做ǿ我非要这么做ǿ我还想做得更多更多೿为你做我所能做的一切ǿ我想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ǿ”r

“我不感动ǿ你做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感动ǿ”r

“你不需要感动೿感动的是我ǿ”r

这个人是疯子೿我不想跟疯子对话೿两个疯子的对话不会有任何结果。r

我平静下来：“我们并不认识೿你干嘛要喜欢我೿干嘛要为我做这些事。”r

又是闪电劈过೿我看到他白色的身影೿宛如雨中的青莲。r

“你不认识我೿可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你೿我一直一直在想你是什么样子೿我一直一直渴望能见到你೿我一直一直期望着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希望我能够让你得到幸福ǿ”r

“你认错人了ǿ”r

即使在幽暗中೿我仍然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注视我೿连眼睛都没有眨过。r

“我没有认错人೿我也许会认错这世上的任何人೿但我绝对不会认错你೿认错丛琳෿෿”r

“你觉得我和你想象的人一样೿所以心动了吗。”r

“不೿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可是೿这样的你೿却让我更加喜欢。”r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人？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可笑之至ǿr

轰隆隆的雷声不停在头上爆炸೿轰得我眼花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