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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如有来生,愿鲁且愚(2)


  他放下先前一直抱在胸前的双臂,脸上的怒意稍稍褪了些,却变成了一副漫不经心和讥笑调侃的神情:“江乔诺,你这样是不是就叫做关心则乱了?你对迟轩的事情究竟知道了多少,就敢这么没心没肺地跑出来为他打抱不平?”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毛,“张口闭口就是什么了不了解迟轩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亦用两根手指旋转把玩着手机,一脸瞧好戏的表情,他瞅着我:“看,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的嘴角一扯,嘲讽的意味顿时就更加浓了:“懵懂无知,居然还敢演什么伸张正义的桥段,果然这些年来,你的智商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啊。”

  正严肃着,突然被他调侃着骂,我恼羞成怒地朝他压低声音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偏不说。”他缓缓地倚向靠背,两根修长的手指继续做着旋转手机的动作,脸上更是一副优哉游哉的神情,挑衅极了地看着我,“敢因为一个没认识多久的小子,就朝我发火,江乔诺,你不会是……”说到这里,他大喘气似的猛地顿住,那双眼睛里蕴了几分笑,像是X光似的扫射着我,直到把我看得几乎要后背发凉了,这才一字一顿地,继续往下说,“爱上他了吧?”

  心跳,在那一瞬间忽然乱了节奏,天晓得我到底是怎么了,一张脸腾地烧得厉害,就连搁在桌上的手指指尖,都跟着一起颤起来了。

  “关你屁事!”几秒钟后,我的神智终于回转,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与此同时,更是怒不可遏地起了身。

  我的动静太大,居然引得邻桌的人纷纷侧目。

  “当然不关我的事。”苏亦伸手过来,按住我的手臂,示意我坐下,息事宁人般地朝我笑了笑,然后高深莫测似的说了句,“有疑惑,不如回去问迟轩,我不跟你吵。”

  已经被人侧目而视了,我确实没法在这儿继续待下去,愤愤然甩开了他的手,刚转身,就听见苏亦闲闲地说:“给你通风报信的,不会是何嘉言吧?说起来,你们俩的事,我前几天也碰巧知道了哦,有空记得找我交代一下。”

  我恨恨咬牙,临别一眼恨不能以目光将他凌迟,凭什么跟你交代啊,浑蛋!

  回到家,我就直扑迟轩房间,面色阴晴不定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迟轩房间里的东西几乎被搬空了,就剩了一条凳子,而此时此刻,他正坐在那条孤零零的凳子上打电话。

  见我冲进来,他转过脸,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旁若无人般地继续对着自己的手机说:“对,其他的都不用,电脑和书包帮我送过来就好。嗯,一会儿见。”

  我听得有些迷糊,瞬间忘了方才的事,怔怔地看着他:“你……要搬回来?”

  他挂了手机,从凳子上起了身,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拖住我胳膊,一句话都没说就往外走。

  “要出去?”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不是要等人来着?

  一路把我拖到了电梯口,迟轩才终于舍得开了尊口:“去买衣服。”

  “嗯?”

  我以呆滞的表情,表示我没有听懂。

  他朝我瞥了一眼,却一个字都没有说,直接抬腿就迈进了电梯。

  接下来,出了电梯,出了小区,打了车,到了附近最奢华的购物商城,迟轩自始至终都没再跟我说半句话。

  他手长脚长,轻易地就将我甩在身后。追他着实把我累得不行,又走了几步,我就实在没多少力气了,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我干脆利落地决定——老娘不伺候了!

  精品购物楼层里,来往的人并不算多,我一边弯下腰,用手撑着两条腿直喘气,一边暗暗骂着,明明是他拽着我出来买什么衣服的,这会儿却又摆出一副恨不得要立刻甩掉我的姿态,他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

  眼看着几乎要走到这一楼层尽头的时候,大少爷终于转身进了一家店面,我忍不住嗤了一声:“爱买什么买什么,总之别想再耍猴似的领着我!”

  掏出手机噼噼啪啪地摁了这几个字,我干脆利落地关了机。

  接着我便气哄哄地下了旋转电梯,在看到DQ的招牌时,果断地将一肚子的怨念统统化作了食欲。

  等到吃第二份DQ冰激凌的时候,我哼了一声:“干吗为了他关机啊,没准儿别人也要找我呢!”

  撇着嘴巴打开手机,明明理智提醒着自己,不要去管他到底有没有给我发短信,可是眼睛却忍不住往屏幕上瞟。

  安静得很。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直安静得很。

  他根本就没管我去哪儿了。

  臭小子!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居然已经杀到男装所在的五楼去了。我巡视了一周,也没有发现我们家阴晴不定的那位的影子,只好拿出手机拨他的号码。

  “嘟——嘟——”

  等待电话被接通,实在是一件令人火上浇油的事情,我正要挂断,肩膀居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揽住了。

  非礼?我先是一愣,转瞬大惊失色,下一秒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屈膝向后的防备动作。

  抬起的脚,踹上了身后那人的小腿,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就是一道愠怒的嗓音:“不是不管我了吗,回来做什么?”

  是迟轩。

  我立刻就触了电似的挣开他的束缚,猛地转过身去,瞪着他:“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拖我出来一起逛街的人,是你,巴不得甩开我的人,也是你——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们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迟轩的眼神依旧冰冷,他往我身边又迈了一步,微微低了头,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咄咄逼人地盯着我:“我刚走,你就把房间里的家具全扔光了,就这么不希望再见到我?”

  被他那么近距离地俯视着,我呆了一下,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明明是你不要我了!”

  “我不要你?”他的目光凝在我的脸上,眉尖一蹙,声音突然间就从冰冷漠然变成了咬牙切齿,“和何嘉言那个浑蛋暧昧不清的人,好像是你吧?!”

  我又是一呆。回过神来,我扬声就朝他喊了回去:“关何嘉言什么事?你别转移话题!”

  迟轩的黑瞳明显一缩,就连声音都像淬了冰水似的:“曾经喜欢他四年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在医院里接他电话的那个人,也不是你吗?”

  他的第二句话,让我呼吸都几乎屏住了。

  下一秒,我回过神来,避重就轻地朝他喊回去:“你不也知道,那都是曾经!”

  迟轩面沉如水,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着了火,明明亮得吓人,嘴唇却紧紧抿住了。

  我盯着他看了几眼,想到苏亦对我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绷紧了一张脸。

  “你搬出去的事,韩贝贝的事,还有今天这么莫名其妙就发火的事,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楼层里来往的人并不算多,但终归还是有人侧目而视的,迟轩的脸庞渐渐有了泛红的迹象,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手拖离了当地。

  一路被他不由分说地拖到了大厦外面,还没站稳,他就甩了我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我踉跄了一下,然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迟轩!”一开口,声音里居然带了哭腔。

  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迟轩没回头,步子却是顿了一下。

  我强压着涌到了眼眶里的涩意,对着他的背影,苦笑着说:“我们一定要这样,对吗?”

  “敌对、戒备、吵架,从最开始认识,直到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在进行着这样的无聊循环吧?你可以朝我凶,可以恼恨我,可以嫌我吵、嫌我啰唆、嫌我管得多——你可以一直都像最开始那样,不冷不热地对待我。”

  也许连老天爷都觉得我苦逼吧,居然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下起雨来了。十月天的秋雨,打在脸上并不冷,但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至,多多少少,总是会影响人的心情。

  雨滴沿着额头滑了下来,我抹了一把脸,嘴角的苦笑瞬间更加浓郁了些。

  “还是恨着我的吧。你妈妈的事……不可能完全不介意的吧——所以,我管你,是我错,我不管你,照样是我错。你以前,还只是不肯给我好脸色,如今是怎样?你连看都懒得看我。我、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他一直都没有回头,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挺直的脊背,好像僵了一下。

  “我知道,”说到这里,我有些狼狈地闭了闭眼,“我知道说对不起什么的,实在太无聊了,可是……可是我能够做到的,好像确实不多。有句话,说了,恐怕会被你嘲笑的吧。你大概不会相信,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我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全部都送给你——如果,这样,我的歉疚就可以稍微减轻一些的话。”

  雨越下越大,先前还风和日丽的天空,几乎是瞬间就黑了下来,我的眼睛很酸,胸腔里的某个地方,也是钝钝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确实没必要再互相猜来猜去了,我吸了一口气,朝那个一直背对着我的人走了过去。

  “迟轩。”我嗓音低低地、咕哝一般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许是这场雨的关系,先前激动愤怒的情绪,终于略略平复了些,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却依旧没能把心底那股子悲凉压下去。

  走近了,我和他并肩站着,却没敢看他,只轻轻地、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迟轩你,是怎么都不会……对我彻底解开心结的吧?”

  哪怕,在相处了许久之后,你对待我的态度,渐渐地有了些软化;哪怕,在相处了许久之后,你终于不再那么深恶痛绝地躲着我了;哪怕,你偶尔会朝我笑,会和我闹,会一见到我和别的男生稍有亲昵,就奓毛;哪怕……你对我说过,“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啊”这种话。

  可是终究,还是介意的吧。

  所以,我可以很关心你,很在意你,很希望你每时每刻都开心,很害怕你会被任何人伤害到,而那个“任何人”里,也包括我自己。

  哪怕,我可以为你每一个情绪都感同身受着,可是……可是我依旧,依旧不敢允许自己喜欢上你。

  因为,是我欠你的。

  雨越下越大,不止头发,就连浑身都被彻底淋湿了,而在我走神的这自始至终,迟轩一直以侧脸对着我,也没说话。

  我轻轻地扯了扯嘴角,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轻飘飘地从唇齿间溢了出来,消散在雨声之中。

  我听见,自己用裹着几分失落的声音,微笑着说:“雨下大了,回家吧。”

  回家吧。

  然后,一切恢复到最初,最初你住进来的时候那个样子,就好了。

  不要再时而对我柔情软语,时而冰冷无情了。

  不要再一会儿灌我迷魂汤,一会儿喂我断肠散了。

  我已经为了你,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了。我已经为了你,连事实都没有分辨清楚,就去找苏亦发飙了。我已经为了你,傻兮兮地哭了好几次了。

  我已经……已经……

  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控制不住地……

  喜欢上你了。

  睫毛被雨淋得好沉好沉,几乎要睁不开眼了,被雨水打湿了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实在不舒服极了,我想要快些走到前面去,我想要拦一辆出租车,可是两条腿却不听使唤似的,怎么也挪不动。

  我闭了一下眼,又走了一步,然后,胳膊被人从身后拽住了。

  漫天的冰凉雨丝里,那道我熟悉至极的声音,在我身后清晰凛冽地响了起来:“因为……”

  他低沉,却落寞地说:“因为,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也姓何。”

  迟轩讲的那个故事,特别特别像我自从十八岁成年以来,一直嗤之以鼻的八点档电视剧。

  情妇,豪门,私生子。

  狐狸精,家族战,狗血纠葛得要死。

  如果不是迟妈妈当初猛打方向盘,主动把自己置放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如果不是那一幕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绝对不能相信,迟轩一脸冰冷,讲述出来的这个故事。

  迟妈妈年轻时是个美人儿——这点毋庸置疑。而既然是美人儿,追求者自然多如过江之鲫。

  和迟轩口中所说的那个嗜酒、抑郁且用大麻来麻痹神经的妖娆女人完全不同,迟妈妈在年轻时,并非这个样子。

  她有一张精致秀丽的面孔,是他们学院那一届的院花。追她的人极多,可她心高气傲,对谁都不屑一顾,好像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样子。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为止。

  他是新来的选修课教师,年轻英俊,一张脸斯文俊秀,且谈吐风趣。

  只是见他一面,她就坠入爱河了。

  她爱得太过明显,毫不遮掩,冰山院花喜欢上了自己的师长,这绝对是一个足够吸引眼球的话题。

  训导主任找到两位当事人谈话时,男老师态度很是明朗,于自己而言,她只是学生。

  倒是一向冷漠寡言的女生,罕见地梗直了纤细的脖子:“我就是喜欢他。我已经满二十岁了,谈恋爱是我可以自主的事。”

  她桀骜不驯,系主任又羞又恼,暴怒之下搬出了家长。

  她冷冷地看着面前那个暴怒的男人:“我父母早在我大一那年,就车祸去世了,我可以全权代表我自己。”话音落定,她转身,裙角飞扬地走了出去。

  男老师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回过神来:“我、我亲自去找她谈一谈,一定让她断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把话说得太满,忽略了她可是院花,她很有魅力。

  在一次次的交谈中,他竟也动了心。

  系主任暴跳如雷,痛心疾首地骂着男老师,说他鼠目寸光,自毁前程。男老师哑然苦笑,眉眼间,却是坚定不移。

  听闻此事,众目睽睽之下,她笑嘻嘻地踮起脚来,亲吻他,第二天,她微笑着,去办了退学手续。

  她爱他,不愿他受丝毫的委屈。

  从此后,她甘愿挽起袖子,做一个普通的女子。为他做饭,为他洗衣,守着一处小房子等他放学回来,吃过饭再一起手牵手,到楼下去散步。

  他痴迷于她,也很疼她,不时,会浪漫地给她一个惊喜。

  她说,要为他生个儿子。

  那一晚,眉眼妖娆身子却稚嫩青涩的她,彻底绽放在他身下时,他紧紧地抱住她,一遍遍地低喃着我爱你,那声音,侵心噬骨,宛若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