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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满身风雨,你在这里(2)


  “不是吧……”苏亦咂舌,一语道破重点,“你妈受什么刺激了?”

  果然不愧是苏亦。

  “杜明羽,你还记得吗?”我揉揉酸涨无比的额头,“就小时候除了你,总跟我打架那个。听我妈说,他刚从大不列颠留学回来,又被安排进了什么什么局,神气着呢。今天他妈妈跑我家去找太后,不知说了点什么,我妈就魔怔了似的,一心认为我和姓杜的配得人神共愤,一定要尽快把我们凑到一起——”

  苏亦幸灾乐祸地打断我的话:“你说不是一场两场……难道还有别人?”

  我愁得已然无心骂他,只顾叹气了:“所以说祸不单行啊。我爸他们学校最近新来了一批年轻教师,按我妈原话说,那就是‘其中好几个条件都不错,你爸费尽了心思,刻意给你留着呢,再不回来可就晚了啊江乔诺,这次你要还是嫁不出的话,江家列祖列宗都不会原谅你的’你说我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听动静,苏亦在电话那头笑得几乎要前仰后合了:“哎,乔诺,还真别说,你妈对你认知真够准确的呢。这世上能够正确认识到你真不一定能嫁得出去的,除了我,也就是阿姨了吧?”

  “姓苏的!”我完全忍不住开始吱吱磨牙,“老娘给你打电话不是找磕碜的!我妈命令我回家相亲的时候语气特别差,我记得你那天说要给她打电话的,不能回去真打了吧?”

  他立刻在那边叫道:“哪能啊!我敢把你的事捅出去,不想活了?”

  我半信半疑:“你真没说?”

  “千真万确!”

  “敢发誓吗?”

  “说的是猪!”

  “你是我是?”

  “当然是我!”

  “好吧。”他发了如此狠毒的誓,嫌疑自然被排除了。我铁青着脸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又烦又恼,眉毛拧得几乎要断了。

  不错,我是想回家散散心,但我想回家,可不是为了相亲啊。

  我太清楚我妈了,相信我,最迟后天我还没起程回家的话,她绝对会带着杜明羽以及某个要么神经同样脱线,要么对我爸淫威实在反抗不得的可怜娃,气势汹汹地杀到我的楼下。

  我在屋里来回走啊走的走了约莫五分钟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我买不到票,干脆不回去算了。

  我妈老神在在,一副一切皆在掌握的姿态:“别急啊我儿,这事啊你爸早就办妥了。他有个同事刚好在北京出差,原本定的是明天回来,结果有事走不开,手里刚好有张票要转让。来来来,你把他号码记一下——”

  我真的是差一点点就要把牙齿给咬碎了,叛徒哉,我爸!

  第二天,我视死如归地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刚过安检口的时候,苏亦的电话追了过来:“乔诺,我想了一夜,总算想到阿姨可能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上次我妈又催我找女朋友的事,我觉得烦,随口就说了句我已经有了,她、她不会是跟乔阿姨说了吧?”

  “你知道的……她们平时就最爱比这个,不会是我有女朋友了你还没找到男朋友,乔阿姨觉得自尊心受挫……吧?”

  我咬牙切齿地笑:“亲爱的,我很快就回来了,你等着。”

  飞机上,关掉手机的那一秒,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韩贝贝这几天再约我们玩却没见到我因而问起来的话,苏亦应该还不至于笨到实话实说我回家相亲去了吧?

  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就昙花一现般地消失了。无他,再想下去的话,脑海显示屏里,铁定要出现某张霹雳冰山脸了。

  为了养精蓄锐迎战老妈,我在飞机上小小地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快要降落了。

  刚刚出了安检口,我妈就朝我迎上来了:“我儿,可算回来了!快快快,咱家的车就在外面,赶紧跟妈回家!”

  我被她风风火火地拽上了车,没多久,就发现那个司机小李并不是路人甲了。

  果不其然,车子刚刚上了机场高速,“司机小李”已经开始痕迹明显地和我攀谈起来了。

  “江小姐如今哪里高就呢?”

  高就?我嘴角一抽,暗自嘲笑我妈找来的人演技不怎么着,眼角扫到我妈在瞪我,赶紧一板一眼地给予回答:“我还没开始工作,今年正读研二。”

  司机点点头:“上学好啊。”

  我妈顿显喜悦之色。

  司机又说:“学生都是住学校的,平时出去玩的机会多吗?”

  “我不住学校啊。”我看着他,一派天真懵懂之色,“我妈没对你说吗?我早就和别人同居啦。”

  我妈大惊失色:“江乔诺!”

  可惜,已经晚了。接下来的一路上,那名司机再没和我说一句话。

  停好了车,司机借故匆匆走了,我妈自然不能饶我,她怒气冲冲地瞪着我说:“江乔诺,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他是我安排给你相亲的!”

  我顿时做被雷劈状:“相亲?他不是老爸找来的司……”话未说完,我恼羞成怒,“老妈你耍我!”

  我妈顿时愣住。

  我皱了眉毛,很是心疼地说:“您怎么这样啊妈,您要给我安排相亲好歹先打声招呼啊,我说话向来彪悍,没有人比您更清楚的吧,您这样我找不到男朋友到底是算您的还是算我的啊?”

  我一脸心疼,进了家门给今天休息在家的老爸打了声招呼,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然后脸色惨败地回房了。

  门外,隐约间听见我爸在问我妈情况怎样,我妈原本积攒的怒气,自然立刻轰轰烈烈地全砸向他。

  房内,我靠着房门,忍笑忍得几乎要内伤了。

  笑完,我反锁了房门,第一件事,当然是给苏亦汇报情况。

  我回家这一路上至少接到他五条询问我战况如何的短信,我的表现如此优异、战况如此在我控制之中,当然要向他炫耀一番才是。

  拨了他的电话,却没想到,响了好久才被他接起来。

  我根本没给他向我打招呼和废话的机会,开门见山地把我刚才如何KO了一位相亲人士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讲了,末了,美滋滋地朝他讨赞赏:“怎么样,表现不错吧我?以我现在的踌躇满志和斗志昂扬,不消三天,就能把所有的洪水猛兽全给打退啦!”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地说了一句:“你回家了?”

  声音有些低,似乎不想被别人听到似的。

  我心想苏亦这是喝忘情水了还是刚睡醒啊,张嘴正准备骂他,脑子里一根神经突突地跳了跳,这声音……

  “你不是苏亦吧?”我紧蹙眉头,心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你是……迟轩?”

  鬼使神差地,我莫名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电话那头终于冷笑一声,声音几近磨牙吮血:“相亲?很好。”

  我一激灵。

  他又恼又怒地吐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我眼皮直跳,哆嗦着手,一不小心……居然把电话给挂了。

  果不其然,我刚失手掐了电话,手机就再次嗡嗡振动起来,盯着屏幕上那两个表明身份的名字,我知道,他是用自己的手机给我打回来了。

  我又不是自虐狂,哪敢再接,像是抓着一个烫手山芋似的一把丢了手机,抱着腿就往床边缩。

  手机埋在被子里,嗡嗡的振动声沉闷得像是从地底发出来的,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亮了三分钟后,屏显灯光终于暗下去了。

  他把电话挂了。

  我恍若劫后余生,狼狈不堪地长出了一口气,身子一点一点地瘫在了床上。

  拧紧了眉头苦苦地思索起来,苏亦的电话怎么会在迟轩手里?难道,韩贝贝果真又约我们一起去玩吗?

  下一秒,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迟轩把我怎么KO相亲对象的经历全听光了!真是丢死人了丢死人了啊!

  这么一个小插曲,成功地把我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彻底给摧毁到了十八层地狱,下午老妈押着我出门奔赴一场必须去的相亲的时候,我简直是以一副行尸走肉的姿态晃荡出家门的。

  不用说,相亲过程中,我的面瘫脸模式自然是十分有效果的,起初,对方似乎认为这是我心境淡然的表现,所以主动找话题聊,等到最后,他大概是终于察觉到了我的无趣,于是推了推自己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表情漠然地说了句:“江小姐,我觉得咱们不大合适。”

  一听这话,我总算恢复了几丝生机,扶桌,推椅,起身,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在对方明显讶然的视线中,朝他粲然一笑:“张先生,谢谢你的甜点。”

  他顿时神色僵硬,我礼貌地点头,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一直在扮演路人甲的我妈,从另一个桌子旁狂奔而来,她压低声音朝我怒吼:“人家姓李,姓李!”

  初战没有告捷,二战同样失败,我妈气得几乎要把我嚼吧嚼吧,吞到肚子里去。

  仰头看了看天色,像是要下雨,我随口道:“我爸不是说,晚上有人来家吃饭吗?您赶紧回家吧。”

  我妈张了张嘴,想要骂我,似乎又觉得千言万语都不足以描摹自己的怒气,最终一脸怒其不争地地剜我一眼,恨恨拂袖而去。

  我注视着她所乘的的士消失在街角,这才疲惫不堪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上午不还好好的、斗志昂扬的吗?怎么迟轩一个电话,就把我的心情搅成了这个样子?

  沿着街道漫无目的晃荡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往哪儿去。

  正值十一黄金周,即使天色暗淡,街上的行人依旧一点都不见减少。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公交车站牌前面,我踮起脚往不远处看了看,有一家奶茶店,就乐颠颠地跑过去买了一大杯奶茶,然后小跑着回来,踏上了一辆也不知道是开往哪儿去的公交车。

  车上起初人多,但像我这种闲着没事硬是要撑到终点站的人,可就不多了。慢慢地,除了司机,车上就剩我自个儿了。

  车窗外早就开始下大雨,我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整座城市都被氤氲的雨丝笼罩上了一层拉扯不断的雾气,又黏又稠,就像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

  眼看站牌逼近,车辆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我在站起身的同时,随口问了司机一句:“师傅,这是哪儿啊?回去的话,到对面坐车就行了吧?”

  司机点了点头:“到马路对面,还坐132就成,”然后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你不是来长途车站接人的啊?”

  我一愣:“这也是长途车站?”

  “就在这附近。看见那个路口没?”他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从那儿拐过去,直走二百米就到了。”

  我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眼睛却像是着了魔似的,盯着那个路口,久久都无法移开视线。

  如果说,整整二十二年有余的时光里,我都是不相信“心有灵犀”这句屁话的话,这一次,我真的是不得不相信了。

  就在我下了车,咬着奶茶吸管,神情怔愣地盯着那个路口的时候,恰好有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迎着雨帘,从路口的另一个方向转了过来,即便是隔着重重雨幕,依旧惹眼地冲进了我的眸子里。

  迟轩。

  我几乎是第一秒就认出了,那个浑身被雨淋得湿透,却依旧身形傲然宛若王子的人,就是迟轩。

  那一刹,有什么酸涩而又甜蜜的东西,从我的胸腔里轰然炸裂开来,手里的奶茶杯啪的一声,跌入了地面狼藉不堪的水洼里,我拔腿就向他狂奔而去。

  事后的许多年,我总是会回想起那一刻的心境,即便是隔了多年的时光,我依旧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的我,朝迟轩飞奔过去的时候,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唯一残存的意识,只有一句——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多么好,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终于跑到他的面前,头发和衣服都被淋得不成样子,正琢磨着是该仰起脸朝他笑一下,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一句“你为什么来这里”的时候,肩膀上猛然一沉。

  是他的一条胳膊,压了下来。

  “累死了。”他的声音里有着浓郁极了的疲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我耳畔嘟囔着,“什么破车,要坐这么久。”

  然后,掀起浓睫,近在咫尺地瞟我一眼,疲倦之色缓缓褪去,面容瞬间泛冷。

  “没去相亲?”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由我承担着。是暧昧而又亲昵的姿势。

  我张了张嘴,却有些哑口无言。

  他像是本来就没准备等我回答似的,眉毛略略挑了一下,朝前张望了一眼,然后侧脸问我:“怎么回去?”

  这下,我总算是有反应了:“回、回哪儿去?”

  “你家啊。”他微微蹙起了眉,嘴角更是立刻抿出不悦的弧度,“我没订宾馆。”

  我看他一眼,下意识地开始婉拒:“我、我和我爸妈一起住的……”如果擅自把一个陌生少年带回家的话,他们铁定会盘问我,无休无止。

  迟轩却没听懂似的,盯着我的眼:“所以?”

  所以,我带你找宾馆去。

  我伸出一只手,去拦身后过来的出租车,谁想迟轩一只手伸了过来,拍掉我的手,蛮横地道:“我要坐公交车。”

  我一脸为难:“公交车要等,你会感冒的。”

  他眉峰不动,只一脸坚持地看着我。

  和他对视几秒,我服了。

  “好。”我抬起手,认命地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站牌在那儿,走过去吧。”抬腿要走,肩膀却被他扳住了。

  我扭过脸去,有些困惑:“又怎么?”

  话刚出声,身子一个趔趄,直直就扑进他的怀里去了。

  我愣了愣,下一秒回神,就要站直身子。却不料,胳膊突然被他紧紧地箍住了,他抱紧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项窝里,闷闷地说了两个字:“别走。”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我禁不住呆了一下。

  他箍紧我的身子,又喃喃重复了一遍:“等一下。”

  也不知是中了魔,还是怎么,他明明只说了五个字,我却瞬间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那一天,他就那么抱着我,在冰凉的秋雨里站了好久。

  大雨一如瓢泼,路上行人很少,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俩。

  那一天,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一直一直抱着我,那样紧紧拥抱的姿势,就好像……

  就好像,他生怕失去我。

  雨水滑过我的脸,我闭了闭眼,手指像是自发有了意识似的,轻轻地回抱住了他的腰。

  明明又冷又饿,我却觉得,这样挺好。

  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