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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章 关于父母


  两千年,真是一个充满了奇迹的一年,又像是一个新旧交替的一年,多出了很多的新鲜事物,也多出了很多迷茫的人。

  那时候,改革开放春风经历萌芽和成长,终于吹遍了大江南北,年轻人纷纷收拾行李前往珠江三角洲,追寻自己的“淘金梦”。

  那时候,许多人不得不丢下家中的老人和小孩,坐着难受且拥挤的交通工具来到他们心目的新大陆,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在工厂里漫长时间的工作和欺压,例如某厂领导逼迫员工下跪的事情,屡见不鲜。

  有人说值得吗?

  是啊!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又是一个不敢深思的问题。为了活下去,由不得你不去做,由不得你去想,光是想想都觉得痛苦,索性不去想。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想法生根发芽,由不得你不去黯然落泪。

  人这一辈子最悲哀的就是想太多!

  人这一辈子最幸运的就是想太多!

  改革开放对于这个国家无疑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对于那些失去父母陪伴的孩子来说就不是好事情了,于是乎,衍生出了“留守儿童”说法。

  这个时候,留守儿童还是儿童,还没有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等到大家发现这些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郭天宇就是一名留守儿童,他深刻的感受到了没有父母陪伴的痛苦。

  那磅礴大雨突然落了下来,没人给你送伞,你只能看了看天色,顶着书包在大雨中飞奔,雨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那校霸叫了一帮人把你堵在校门口,不由分说就是拳脚相加,你遍体鳞伤却没人撑腰,你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像只小猫舔舐着伤口,身是疼的,心也是疼的。

  那烟花升起,在天空中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鞭炮声充斥在硫磺燃烧后的味道中,这样的热闹持续了好几天,你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过年了,你跑了很远的路到小卖铺给父母打了个电话,电话费好贵好贵,你说了声新年快乐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夜里你哭了,眼泪是咸的,心是苦的。

  那人牵着小孩从你面前走过,那小孩的手里拿着糖葫芦,他们笑着,你跟着,你迷恋这种感觉,有那么一刻,你觉得你是那人手里的小孩,你为此开心了一整天,朋友都觉得你疯了,你笑了,心里乐开了花。

  你可曾在手足无措的时候,迷茫混沌的时候,孤立无援的时候,绝望悲观的时候,渴望着一双手牵着你到有光的地方了。如果有,你会在灯光下跳舞,歌唱,呐喊,累了,你们就着灯光睡觉,这该有多好,多好。

  重生之后的郭天宇最想的是多陪陪外婆,拯救自己最好的兄弟刘索,如果没有成功,哪怕是让他过得好些也行,最后就是给父母打个电话,这就够了,再多就是奢望了。

  奢望还有一个兄弟,那就是绝望。

  是夜,郭天宇小心翼翼走到电话旁边,拨通了父亲的手机,手机是父亲年初买的,诺基亚牌子的。

  当时买回来还闹了一个笑话,手机锁屏了,需要按拨号键加井号键才能解锁,但是父母整了半天都没弄明白,问邻居也不清楚,可急坏了父亲,母亲一个劲的埋怨父亲按坏了手机,最后还是表哥来家里才解开了手机,要不然父亲当晚就得跪搓衣板了。

  “喂!”

  这是父亲的声音!

  时隔多年,跨越了两个时空,郭天宇再次听到父亲的声音,就算父亲做了错事,郭天宇也禁不住眼泪要流了下来,他是一个脆弱且念旧的人。

  “爸!”郭天宇的声音有些颤抖。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嗯,我把手机给你妈妈,你和她说。”

  父亲是一个不善言辞且沉默的老男人,每次打电话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把电话给母亲,这次也不例外。

  “喂,小宇,高考复习的怎么样了?”母亲说话很温柔,在郭天宇的记忆中,母亲很少生气,对谁态度都很温和,从没有跟别人急眼过。

  有时候,郭天宇觉得自己总能为别人设身处地的思考,多半是从母亲身上学来的,老家的人常说自己和母亲很像。

  “语数外没有问题,理科还需要多复习一下才行,不过问题不大。”郭天宇思索着说道。

  这个时候,郭天宇不免庆幸自己学的是理科,要是文科的话,重生以后根本没有时间去背那么多的知识点。

  “那就好,我和你爸都不懂这些,总之你要好好的学习,不要走我们的老路,考个好大学,以后有个好工作,多的话我就不说,免得你嫌我啰嗦。”母亲叮嘱道,在她理解里考个好大学就有好工作,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朴实的愿望。

  “没没没,我就喜欢你哆嗦,你那是关心我,我开心着呢!”郭天宇贫嘴道。

  “你……长大了!”母亲感叹道,“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这次高考后还有很多时间,你就来我们这里玩玩,你看怎么样?”

  郭天宇想了想,虽然很想去父母那边,可是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想去陪陪婆婆,上次回去看她,发现她老了很多。”

  说到婆婆,在手机旁边偷听的父亲开口了,“你婆婆还好吗?”

  父亲对于婆婆的感情很深,父亲自小就被爷爷奶奶过继给了舅公,不被爷爷奶奶待见,舅公又是个酒鬼,虽然对父亲还不错,但是在家里并没有话语权。

  父亲娶了母亲之后,爷爷奶奶越发看父母不顺眼,平日里没少给眼色看,其中苦楚,郭天宇曾在母亲只言片语中了解过。

  在这艰难的日子里,婆婆接纳了父亲,让父亲搬到她那边去,又是给土地,又是帮忙修房子,父亲一直很感激婆婆。

  “还好!就是年纪大了,做事情慢了很多。”郭天宇没有多说,他知道婆婆不久之后就要和亲人永别了,可是他怎么去向父母说呢!难不成让父母回来陪陪婆婆?

  这是个好主意,可是现实很骨感,父亲在广州那边管着一个厂子,总不能让他不管厂里一百多个人的死活回来,母亲也有工作,还要照顾弟弟,回来也是不现实的。

  不让任何人为难,郭天宇自己回去多陪陪婆婆就好了,哪怕是愧疚也是他一个人愧疚,他一个人也能背负起来这些东西,就像《勇者斗恶龙》里的王子,他可以用剑守护这个世界,郭天宇觉得自己也可以。

  “行!你去多陪陪你婆婆!”父亲直接决定了。

  “我知道了!”郭天宇重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