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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章 婆婆


  两千年,千禧年,一个伟大的历史时刻,作为能够见证这一刻的人儿是幸运的,同时这一年也发生了很多的大事情。

  普京从叶利钦的手上接过引领国家前行的风帆,就此登上了国际政治的大舞台。

  韩国和朝鲜跨过了历史的羁绊,站在历时四十多年的三八线上握手言和。

  台湾大选,MJD籍候选人***以39.3%的得票率当选,那时他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然而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背弃理想锒铛入狱。

  最让人激动的是第27届奥运会也在这一年上演,中国获得28面金牌,位列奖牌榜第三,向世界展示了中国也是体育强国,不是东亚病夫,这是何等的荣耀。

  郭天宇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天,电视还没有普及,人们儿守在小卖铺的电视机面前观看奥运会,当主持人念出中国的名次时,有的人大笑,有的人拥抱,有的人开怀畅饮,有的人喜极而泣……

  举国欢庆,不过如此了,那还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年代啊!

  郭天宇坐在回家的汽车上回忆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心中涌现了许多的感触,他发现无论身边发生什么事情,历史的车轮绝对不会有任何停留,她只能携带着漫天的风尘滚滚前行,追不上的人或者事物都会被远远的抛开。

  “子在川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重生在这个时代,又该如何安身立命呢?”

  郭天宇看向了窗外,说实话,他心中很是迷茫,他比别人知道的多得多,可是知道又能如何?他并没有什么野心,既不想搅动风云,也不想只手遮天,正是因为这种心境方才困惑,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融入这个时代,他更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罢了,无论是当一个旁观者,或是成为一个当局者,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只需要去看看外婆,看看她……”

  汽车在颠簸的路面前行,给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是郭天宇的内心却激动了起来。

  外婆!

  这是一个多么亲切却又充满遗憾的称呼,他自小跟着外婆长大,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家里很穷,可是外婆每次去赶集都会给他带回一包小零食,跳跳糖,蜜桃精,太阳锅巴,不老林……

  外婆对郭天宇是极好的,可是最让郭天宇遗憾的是在外婆最后的日子里,他很少回去看她老人家,因为父母的事情让郭天宇难以释怀,他怕在外婆面前崩溃,他不想外婆也为这件事情伤心,以致于他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听家里人说,外婆临别之际,在房间里念了一天他的名字,可是最终也没能盼来外孙,眼睛没来得及闭上就撒手人寰了。

  “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郭天宇握紧了双手。

  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郭天宇就来到了外婆的所在地,不过还要再走一段山路才能到外婆的家。郭天宇轻车熟路的走在山路上,他这辈子什么事情都能忘记,唯独去外婆家的路不会忘记。

  翻过一个小山坡,外婆家就出现在了郭天宇的眼前,热气使得远处的景物有些模糊,但是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在院子里晾晒着油菜,如今正是油菜收获的季节,外婆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劳作,着实让人心疼。

  即便外婆的五个儿女都愿意赡养她,她依然坚持着劳作,她总说:“我是农民,土里来土里去,你不让我种地不是要了我的命。”

  可是郭天宇却很清楚外婆只是不想给儿女带来麻烦,所以她不曾跟着任何一个儿女住,一个人守着老屋过活。

  正是这一股信念,她能在丈夫早早去世后,一个人独自抚养五个年幼的儿女长大,想必外婆也曾在绝望的时候黯然落泪,可是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她又变成了女强人。

  郭天宇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情绪,尽量不让外婆看出自己一星半点的异样,可是他脚步却越来越快,三步并作两步,她来到了外婆的面前。

  “婆!婆!”

  郭天宇轻声的喊着,可是他发现自己声音有些颤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即便是两世为人也不行,他也很想抱着外婆痛哭一场,可是这是奢望,这是奢望,别那么自私,郭天宇,你别那么自私。

  外婆转身看着郭天宇,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满面的说道:“孙儿,你怎么回来?快点进屋子,别晒着了。”

  “不碍事……”郭天宇有心多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我这是怎么?郭天宇!你这是怎么了啊?别让外婆察觉到异样,你知道不!

  当外婆拉起郭天宇的手,郭天宇的手微微了起来,眼眶红了起来,他别过头,不让外婆发现这一切。

  外婆好像没有发现郭天宇的异样,自顾自的说道:“孙儿,你饿不饿?”

  “饿!”郭天宇重重的点头。

  “那我这就去做饭,你好久没来了,我都以为你忘记了外婆。”外婆笑眯眯的说道,语气中没有责备之意,倒像是在开玩笑,外婆就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儿。

  “哪能啊!我怎么可能忘记外婆,只是马上就要高考,学校没怎么放假。”郭天宇认真的解释。

  外婆笑了笑。

  郭天宇有心帮忙做饭,但是以往迁就他的外婆却没有答应,将他轰出了厨房,饭菜上桌,郭天宇发现桌子上面两三个肉菜,这可以说是极其丰盛了,不到过年是万万吃不到。

  可是郭天宇并没有去寻问原因,他给外婆盛了饭,自己才坐下,这次郭天宇已经控制住情绪了,他给外婆讲着学校里的事情,讲着自己的成绩,讲着开心的事情,外婆也乐呵呵的笑着,她很喜欢听着这些。

  饭后,郭天宇开始帮外婆晒油菜,外婆自然不肯,可是拗不过郭天宇,只能作罢。

  原本只有一天的假期,郭天宇愣是在外婆家待了三天,直到帮外婆将油菜晒完。

  临走的清晨,外婆给郭天宇做了一碗荷包蛋,郭天宇吃得很香很慢,他多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些,他知道外婆的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孙儿,这个钱,你留着花,有什么想买的就买,有什么想吃的就吃。”外婆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整齐却又充满了褶皱的钱,有角有元,这是外婆的血汗钱。

  “我不要!”郭天宇捏着碗摇头,为什么外婆会给我这么多钱?难道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吗?

  “给你就拿着,外婆没有什么文化,只能这样了。”外婆把钱塞进了郭天宇口袋里,叮嘱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你还有外婆,你知道吗?”

  听着这么一句话,郭天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豆大的眼泪从郭天宇的脸上滚落进荷包蛋汤中,原来……父母的事情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我可怜的孙儿,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你啊!”外婆抱住了郭天宇,老泪从眼中流了出来。

  郭天宇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