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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汤药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杨恋香和施易青两个人。

那杨恋香唉声叹气地说道:“哎呀,往日里你三姐姐在的时候,这个时辰必定是要为我揉揉腿的了,我这两条腿啊,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一到晚上便疼得厉害。哎呀……”

施易青抿唇冷笑了几声,便挽起袖子,拾了美人捶,找到了杨恋香所说的地方,轻轻地捶了起来。既然对外都说是侍疾了,那便做个十足十的。

杨恋香却不满足,存着心想要折腾折腾施易青,一会儿说施易青的手劲重了,一会儿又说施易青的手劲儿轻了,一会儿又要茶喝,一会儿又要出恭,直直地闹腾了两个时辰,才酣然而睡。

施易青却半点睡意都没有,见杨恋香睡得熟,便放下了美人捶,起身到外间喝了杯水。

杨恋香这个女人出身功勋世家,家中也是以军功起家的,于性子上便有些不拘小节,因此虽也使出手段摆布她们这些庶女姨娘们,却在生活上不曾克扣的,就是不受宠的萧姨娘,杨恋香也不曾短了她的吃喝。

这屋子里的摆设便有些不那么讲究,跟老夫人屋子里的简直是两个境界。不说才刚屋子里的铁力木家具和那张黄梨木的雕花靠背椅子不配套,就是眼前这一套甜白瓷的茶具,她手上的这一只杯子还是缺了一片瓷的。

许是哪个小丫头不经心,擦拭杯子的时候碰掉了瓷,却不敢声张,仍旧摆放在桌子上,杨恋香竟然也没有看出来。

茶杯里的茶水随着施易青的动作摇摇晃晃,荡起的涟漪让施易青有一瞬间的恍惚。犹记起前世她初初登上皇后宝座,有一日与李炽把酒言欢,不小心贪杯,却还逞强,硬是陪着李炽在夜里坐了几个时辰,第二日就发起高烧来,口口声声皆叫着“娘亲”。

彼时李炽对她还算是有几分恩爱的,忙下旨让杨恋香进宫探望她。那时,杨恋香还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服侍得极为经心。她醒过来的时候竟然还对这个毒妇大为感激!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施易青用指腹轻轻抚过杯子上的那个粗糙不平处,茶水溅出来,有一小滴溅到了施易青的肌肤上。因是预备给夜里杨恋香用的,这茶壶还烫在热水里,因此倒并不寒凉,倒是温温的很是舒服。

施易青皱了皱眉头,掏出帕子将那滴茶水细心地擦去。细白的帕子马上便染上了褐色的茶垢。

施易青心思一动,快步走出去,高嬷嬷果然躺在外间,正酣然而睡。

施易青上前使劲地推了推高嬷嬷,高嬷嬷酣睡中被人推醒,很是不悦,睁开眼正欲苛责,见是施易青,忙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四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施易青便焦急地问道:“嬷嬷,母亲晚间可曾用过汤药了?”

高嬷嬷一愣,杨恋香的确是装病,虽说医生给开了药方子,却也不过是些滋养身子的养身汤,平日里杨恋香也是可喝可不喝的。

“嬷嬷快说啊。”

高嬷嬷反应过来,起身批了袄子,笑道:“自然是用过的了,这可是大事,怎么能不用药呢?”

施易青长吁一口气,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母亲分明没有用过药。我来时,父亲还在,父亲走的时候,分明嘱咐我要好生伺候母亲用了药,早些休息。可母亲刚才却没有喝过药啊!哎呀,都是我不好,累得母亲受罪,嬷嬷快一些,快点让小丫头去熬药去啊!”

高嬷嬷暗自觉得好笑,心说到底还是年纪小,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竟然还真的以为杨氏是生病了。转念一想,也好,她不是要做孝女吗?那便给她这个机会吧。

高嬷嬷便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才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都半夜时分了,小丫头们早就睡了,四小姐既然是来侍疾的,不妨亲自动手就是了,想必夫人知道了四小姐的一片孝心,好得也更快一些。”

施易青想了想,便点头道:“嬷嬷说的对,我这就去了,母亲那里还请嬷嬷多多照应一番。”

看到施易青的红粉裙角消失在门外,高嬷嬷再次握嘴打了个哈欠,翻身欲睡,却听到外面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接着便是施易青焦急的喊声:“紫苏姐姐可睡下了?母亲晚上的汤药忘记服用,我赶着熬药去。可熬药的小风炉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紫苏姐姐可曾知道?”

然后便是紫苏的回话声,小风炉是被值夜的婆子收着的,施易青便又去敲婆子的门,一番闹腾下来,整个院子的人都醒了,人人都知道四小姐施易青半夜起身为嫡母熬药。

这么大的动静,杨恋香自然也是醒了的,乍乍然被吵醒,杨恋香自是十分不满,高嬷嬷听见动静忙进了里间伺候。

杨恋香便冷声道:“外面是怎么回事?那个死丫头去了哪里?”

高嬷嬷陪着笑脸说道:“四小姐说是想起晚上夫人不曾用药,正跟婆子们要了小风炉在外面熬药呢。”

杨恋香半晌不语,高嬷嬷正等得心里发慌之时,杨恋香却冷笑道:“随她去就是了。”

高嬷嬷应声附和,服侍着杨恋香重新睡下,也回到了外间睡下了。

正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又听到施易青在外头喊道:“刘妈妈,快醒醒!我已经熬好药了!刘妈妈起来把小风炉收起来吧!”又听到施易青叫紫苏:“紫苏姐姐,我已经熬好药了,看着刘妈妈将小风炉并药给收好了,这是钥匙,紫苏姐姐可要收好了。”

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高嬷嬷便坐了起来,知道是施易青回来了。

果不其然,施易青开了门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见到高嬷嬷倒是一愣,笑道:“没想到把嬷嬷给惊醒了。”指了指里间,笑道:“母亲可曾醒了?”

高嬷嬷正待答话,却听到里间的杨恋香扬声道:“你叫得这般大声,我要是再不醒,可不成猪了?”

施易青再不理高嬷嬷,端着药快步走进了里间,高嬷嬷连小袄都不曾披上,也赶紧地随着施易青进了里间。

只见施易青正言笑晏晏地站在杨恋香的床前,笑道:“母亲可真是有趣,怎么倒说自己是猪了?这可不是在责怪青儿么?”

杨恋香默不作声地瞅了施易青一眼,便要坐起来,高嬷嬷连忙上前,要拿过大迎枕。

施易青却赶在高嬷嬷之前,将药碗一下子塞到高嬷嬷的手里,拿过大迎枕便往杨恋香身后塞去。

这时,只听高嬷嬷惊呼一声,“砰”,药碗竟然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黑褐色的药汁洒得到处都是。

这碗药其实很烫,施易青端着药碗的时候是用了自己的帕子包着手托着的,塞给高嬷嬷的时候却抽出了自己的帕子。高嬷嬷乍然拿起药碗,可不是被烫得松了手么?

杨恋香的火气就大了起来,恨恨地瞪着高嬷嬷。

高嬷嬷双腿一软,也不顾地上的瓷片和滚烫的药汁,一下子跪在了杨恋香面前:“夫人,老奴、老奴……”支支吾吾了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施易青忙为高嬷嬷求情道:“母亲别责怪嬷嬷了,嬷嬷一大把年纪了,这么跪着可是要出事的。”

杨恋香更加烦躁起来,挥了挥手,说道:“算了算了,不喝这一碗药也不差什么的。高嬷嬷,你起来吧。”

施易青忙把高嬷嬷扶起来,又跑出去喊了人,将满院子重新闹腾起来,就有小丫头进来收拾了地上的污垢。施易青又和高嬷嬷一起服侍着杨恋香躺下,自己却转身出去了。

杨恋香和高嬷嬷正纳闷着呢,却听到施易青的声音又在院子里响起来了:“紫苏姐姐,你开开门啊!才刚母亲的药被高嬷嬷给弄洒了,烦劳紫苏姐姐把钥匙给我,我好去找刘妈妈拿小风炉啊!”

杨恋香和高嬷嬷都不禁头疼。

“高嬷嬷,你快点去告诉那个该死的丫头,就说今晚上我就不喝药了。”

高嬷嬷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院子里又响起施易青的说话声:“什么?母亲说今晚上不吃药了?这怎么行!嬷嬷啊,不是我说你,你也算是伺候母亲的老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哄着母亲一些呢?病中的人都是小孩子心性,不想吃药也是有的。可咱们这些伺候的人便不能真这么着,要是都顺着母亲的性子来,不听大夫的话,母亲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嬷嬷也太不知轻重了一些。”

高嬷嬷只得回转过来,走进里间的时候不免吓了一大跳,只见到杨恋香已经披衣坐了起来,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披头散发的样子倒像是个厉鬼。

高嬷嬷暗自抚了抚胸,低了头挪到杨恋香床前,也不敢做声,只等着杨恋香吩咐。

半晌,也不见杨恋香有什么动静。高嬷嬷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见杨恋香的脸上已经平静了下来,便讨好地笑道:“夫人,老奴服侍您歇下吧。外头便由着她闹去,左右都是在咱们的院子里,也不怕她闹出天去。”

杨恋香由着高嬷嬷服侍,也是实在太困了一些,头挨着枕头,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不过才睡下,施易青又叫醒了全院子的人,收炉子,收药,收钥匙,再进来服侍杨恋香用药。

这次高嬷嬷学精了,早先一步扶着杨恋香坐起来,杨恋香斜睨着眼看施易青,施易青却不觉得有异样,仍旧浅笑着,用帕子垫了药碗,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勺药汁,轻轻地吹凉了,才放到杨恋香嘴边:“母亲,药已经不烫了,您快些喝吧,喝了药才能够快点好起来。”

杨恋香定定地看了施易青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刀子,似乎是要把施易青吃了一般,就连高嬷嬷这个旁人都有些害怕。

施易青却好像浑然没有感觉到一样,待杨恋香喝下一口之后,又皱起眉头说道:“母亲喝了这么多药,怎么病情还不见起色?可见这大夫的医术不精。不如等天亮以后再去请了大夫来给母亲好生瞧一瞧,再开副药方子吧。”

大夫人就接过话茬呵呵笑道:“三弟妹也太小孩子心性了一些。”

就有婆子进来禀告说,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因屋里头的都是女眷,高嬷嬷就带着紫苏并几个丫头抬来一扇屏风,外头只留几个有头有脸的婆子。

大夫人过来请老夫人暂避,老夫人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怕什么,让她们姊妹几个回避一下吧。”

大夫人答应着,就和二夫人一起,一左一右簇拥着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了,施易青则随着几个姊妹到屏风后面避了。

有婆子引着太医进来了。

那太医上了年纪了,见到老夫人先是行了礼,打了哈哈,笑道:“请老封君的安。”

老夫人也笑道:“呀,原来是刘老大人啊,我这大儿媳倒是一个有本事的,竟然请动你了。”

大夫人就捂着嘴笑道:“这也是为了三弟妹的缘故,儿媳特特地请人备了四色礼品,再三去刘大人府上,才请动了他老人家。”

二夫人也颔首道:“久闻刘大人妙手回春,医理极精,既如此,还烦老大人为我弟妹好生瞧看。”

刘太医微微点头,闭上眼仔细地为杨恋香诊起脉来了。

屋里众人都屏气凝神,不敢扰了刘太医诊脉。

刘太医诊完了左手,又让杨恋香换了右手来,凝神又诊了片刻,才“咦”了一声。

众人都只当是不好了,老夫人脸色便不好看起来:“老大人可瞧出我这儿媳的病了?”

刘太医收回手,朝着大夫人笑道:“想是伯爵夫人逗老头子玩呢,三夫人明明只是气血不足,吃上几副补药便好了,哪里来得风寒一说?”

大夫人奇道:“老大人可诊仔细了?我这三弟妹病在床上可有好几天了呢。”

刘太医面有不善:“怎么,夫人是觉得老朽我医术不精?”

大夫人忙赔笑道:“岂敢岂敢,只不过白问一句罢了。”

屏风后头施则倩却拉了拉施易青,轻声道:“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找这刘太医给瞧瞧?他可是前太医院的院首,瞧得一手好脉息呢。”

施易青确实是有些不大好,昨天晚上不仅仅是折腾了杨恋香,施易青也是实打实地跟着遭了一回罪。本来身子就不怎么结实,更何况睡了一晚上的凉地,早晨起来的时候鼻子就有些不通气,两眼也有些发涩,头也疼起来,只是一直忍着没有说,被施则倩这么一提醒,倒觉得身上越发不好起来,兼着头重脚轻,刚要张口说话,眼前一黑,便软倒在施则倩怀里了。

倒把施则倩给吓了一大跳,忙喊道:“快来个人瞧瞧!青儿妹妹昏过去啦!”

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大夫人指挥着两个婆子将施易青给抱出来,就抱到外间的床榻上,也不用屏风遮掩,刘太医搭脉一诊,便皱眉道:“贵府小姐昨夜受了寒气,怕是染了风寒,已经烧起来了,得用重药,待烧退了便也好了。”

大夫人眼里划过一丝讥笑,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杨恋香,便带着人跟着刘太医去前面开方子去了。

这边老夫人整个人便阴沉下来,龙头拐一下子狠狠地打向了高嬷嬷,喝斥道:“你这个狗奴才!”

高嬷嬷吓得也不敢分辩,杨恋香更是已经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儿媳真的不敢有半点欺瞒啊!前几日真真是病重了!兴许……”杨恋香眼睛滴溜溜一转,到嘴的话就说出来了:“兴许是昨晚上青丫头服侍得用心,这柄就好了!”

“你还知道青丫头服侍得用心!”杨恋香不说还好,一说,老夫人的火气更大了一些,“她一个小丫头,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你竟然狠心让她睡在地上!我问你,你亲生的丫头你也是这般对待的不成!”

高嬷嬷自然要为自家主子争辩了:“老夫人,前几日三小姐在这里的时候,也是睡过这个的,可没见三小姐怎么着,偏偏是四小姐身子骨这么娇贵……”

“放屁!”老夫人是真发怒了,连脏话都说出来了:“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个奴才插嘴的道理!来人啊!还不快将这个老婆子拖出去!给我重重地打二十大板!罚一年的月钱!”

外头执事的婆子现下都是大夫人带来的人,巴不得看到杨恋香的心腹受罪,忙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将高嬷嬷给拖了下去,那高嬷嬷还要喊,一个婆子眼疾手快,用个破抹布堵上了高嬷嬷的嘴。

杨恋香双眼里布满了恐惧,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望向躺在榻上的施易青,更是像蛇一般怨毒。

施则倩还嫌不够乱,故意用帕子捂了嘴,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作惊恐道:“三婶婶这是做什么?怎么看着青儿妹妹倒像是要将青儿妹妹给吃了似的?倒让侄女好生害怕啊!”

老夫人便冷哼一声,龙头拐重重地往地上一戳:“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