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微亮,定好的六点钟闹钟准时将王恒从睡梦中叫醒。
昨晚用力过猛了啊,王恒苦笑,晃了晃脑袋,让模糊的意识变得清晰一些。一番洗漱后,换上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王恒便径直出了门,开始了晨跑。
晨跑这个习惯是王恒前世工作之后才养成的,他永远都记得刚参加工作进的第一家公司董事长讲座时说的一句话:有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才能让自己在工作中保证精力充沛。
这句话对王恒的影响很大,大到他能在职业生涯中一步步的攀登向前,尽管他舍弃了一些东西,但也见识到了更美丽的风景。
出了小区巷子,来到车马交汇的道路上,这时候时间还早,所以路上稀疏着过往的汽车,还有就是出门买菜的行人以及早起晨练的老人们,像王恒这样早起锻炼的学生怕是难得一见。
绕着护城河跑了一个来回,回到家的时候爸妈还未起床,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不要那么大,至于早饭,只能继续忍受学校食堂那难以下咽的早餐了。
例行的早自习,久违枯燥的课堂,大概唯一有点起伏的事,就是在老黄上的语文课开始时站起来当着全班同学低头道歉。
老黄是大度的,挥了挥手像赶只苍蝇一般让王恒坐了下来,老黄又是小气的,一节课连续三次点王恒起来回答问题,要说不是因为昨天的气还没消,连他自己都不信。
就这样,头疼的语文课过去了,接下来的课,王恒让肖凯见识到了怎么一边在假装上课一边在做自己的事情而又不让老师发现这样的高超技巧。
至于王恒说的:我是在有计划性的学习,这样效率更高。肖凯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嗤之以鼻,心里想的是,也没见你成绩比我好。
上课、下课,上学、放学,王恒一边有条不紊的按计划学习着,日子也一天天的过去,当然,中考的时间又向前靠近了一步。
这天周六,上完下午的四堂课,接下来会有一个晚自习和明天一个上午的自我安排时间,这对于辛苦奋战了一个月的初三学生们而言,不吝于天降福音。
教室的氛围变得轻松了起来,大家有说有笑的,上第四节课的老师也很懂学生们的心情,所以早早的就放大家去食堂吃晚饭。至于吃完后是回家,还是继续回到教室,那就是个人选择了。
想着今天安排的学习计划还没有完成,在食堂吃过晚饭后,王恒就回到了教室继续自习。
待在教室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出去玩或者是早早的回家了。
静不下心啊,十分钟过去,王恒只能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笔,笔下是做到一半的数学试卷。
明天再做吧,今天是做不下去了,拿起书包,王恒安静的离开了教室。
学生是很庞大的一个消费群体,所以但凡学校旁边总是少不了各式各样的店铺,而实验中学的地理位置也不错,出了校门顺着大路往右走个十来分钟,便到了江N县人民广场,到了夜晚那里是少不了人的。
出了学校,王恒在人民广场对街停了下来,转身进了路边的“月牙琴行”。
店的面积不大,但对于一家乐器店是足够了,墙角处放着架子鼓和乐谱架子,左右两边各大小样式不一的吉他斜靠在木架子上,地上凌乱的音箱线缆并没有破环整体的感觉,反而让人认同店主的专业性。
店里放着一首孙燕姿的安静,隔着玻璃门,对比外面广场上的热闹,这里大概只有真正对音乐感兴趣的人才会进去。
看到店内又是空无一人,王恒摇了摇头,在叫了一声驰哥但无人应答后,他便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很随意,也没啥可拘谨的,毕竟这地方他也不是第一次来,算上今天,这已经是王恒第十次来了。
自从大半个月前,放学回家偶然经过这里后,每次如果在学校完成了复习的计划,王恒便会到这里待上那么半个一个小时再回家。
除了想碰碰吉他这个原因,和店老板兴趣相投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说到店老板驰哥,王恒脑袋里可以想到这么一句话来形容:有故事的男人。
驰哥的故事很丰富,但很痛苦。
单亲家庭长大,老爸是个赌徒再加上嗜酒,那时候驰哥的生活很简单,只有挨不完的打和骂不完的话,到了十岁,因为老爸欠赌债跑路,驰哥被奶奶从省城江城市被接回了江N县老家。
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驰哥是这样的说的,在他的心里,最温暖的时光应该是和奶奶一起生活的那五年。
十五岁,奶奶去世了,还在读初三的驰哥又开始了与孤单为伴。年少的时期总是叛逆的,没人管教的驰哥接下来经历了辍学、打架、吸毒、混社会这一系列的事情。
因为打架狠、为人义气,驰哥没过几年就混出了头,县城以北的地盘少有场子不归他管。
有地盘、有人,接下来就是争取更大的地P县城以南最大地盘的松哥是绕不过的,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这样闹下去,出事也是迟早的。
不仅出事了,而且还出了大事,人命、枪案,公安介入,松哥被抓了进去。因为受害者的原因,驰哥没坐牢,但他的痛苦却是比坐牢苦上万倍,他失去了他的爱人。
退隐江湖、金盆洗手有点夸张,但自那之后驰哥的名头在道上就没听到过,再接下来,驰哥就开了这家月牙琴行。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
黑色剪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
轻轻拨动吉他,王恒低声的吟唱着,一首Beyond的光辉岁月唱完,不知什么时候驰哥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对面。
“你小子的音乐天赋真不耐,难道这乐感也分人。”驰哥说。
看了看驰哥那标志性的板寸头和裸漏的臂膀,王恒认真的点了点头:“估计是的。”
“你小子皮痒了?”驰哥笑骂,说着做势将手中的吉他弦挥舞了起来。
“不过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驰哥问。
王恒说:“学校放一晚上的假,看不进去书,出来换换脑。”
“快中考了吧,前两天听两个路过学生聊起来这事。”
“嗯,快了,还有两个月。”王恒一边将之前吉他的弦拆下来一边说。
“这样啊,那后面少来,考完再过来。”
“对了,上次你不是说那首歌用非洲鼓和吉他配合才好听么,我特地搞了非洲鼓过来,正好有机会,练练?”说完,驰哥转身就往里间去拿非洲鼓去了。
“好,那我先调音。”
拿起驰哥放在凳子上的新弦,王恒开始给手中的吉他换上,然后扭紧,一根根的调试了起来。
……
“素素,这里有家乐器店欸!”安小雨指着右前方对颜素说。
月牙琴行,顺着安小雨指的方向,颜素看到了好友口中指的那家乐器店。
“咦,我好像看到了王恒在里面。”安小雨说。
王恒?颜素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店内,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谱架后吉他横在身前,低着头不知道忙弄着什么。
“我们去看看他在干嘛,好像挺好玩的。”安小雨提议。
“还是……算了吧。”颜素犹豫道。
“走嘛,走嘛!”
拗不过安小雨,在半推半就中,颜素跟在安小雨身后走进了月牙琴行。
“王恒,你在干嘛呢,看不出来你还会弹吉他。”
“……”
没回答,王恒在忙着调音,在这个没有只能手机的年代,单纯靠耳朵去听弦音,只能说非常的不习惯,所以他并没有心思去搭理安小雨这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学。
“哼,臭屁什么。”
安小雨自讨了个没趣,转身在店内逛了起来,不懂乐器的她看见什么都很好奇,这里碰碰,那里敲敲,玩闹的成分多过了解的成分。
“素素,素素,快来看,这里有个小吉他欸,好可爱。”安小雨注意到除了地上的架子上放着各种吉他,在店内中心的墙上壁橱中还放着一把体态小吉他一圈,尺寸和吉他一样造型的乐器。
“小雨,那叫尤克里里。”颜素好笑着给好友科普。
“管它什么克里。”安小雨打开壁橱,准备拿出里面的尤克里里。
“停下,那东西不准碰。”王恒警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调好了音,来到两人身后。
那把放在壁橱里的尤克里里很重要,是驰哥钟爱的女人给他留下的唯一物品,王恒不想它有任何闪失。
“小雨,走吧。”颜素在一旁说。
“你说不让碰就不让碰,这店又不是你的。”安小雨生气道,走上前欲势要拿出壁橱里的尤克里里。
“我说,不要碰,没听到?”王恒拦在了中间,再次强调道,神色很冷峻。
王恒不知道的是,他此时带有一种莫名的气势,那是重生前工作中不知不觉养成的。
安小雨一时间被王恒身上的气势吓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就是一把破尤克里里,你稀罕,我才不稀罕。”
“装的是那个样子,马上中考还在这里玩这些破东西,荒废青春,考不上一中,就等着去城高那样的三流高中混日子吧!”
“素素,我们走,买复习资料去,和这种拿着爸妈血汗钱在学校混日子的差生没必要多费口舌。”
初三十五岁的年纪,大概也只会拿成绩这种东西去比较诋毁,再恶毒再难听的脏话王恒都听过,所以面对颜素投过来抱歉的眼神,王恒只是感叹眼前女孩的教养。
小插曲终究是小插曲。
片刻后,驰哥从里间拿着非洲鼓出来,调整好姿势,两人开始了练歌。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
“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
“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
“目光所至也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