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就疲惫地摇摇头,转身往前走。
司龙翔忙拉住她:“玉骨……”
他欲言又止。
玉骨双目变幻莫测地看着远方。
“玉骨,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隐瞒!”他低声:“实在是不想让你伤心!”
玉骨脑海中闪过诸葛睿锦曾经警告自己的话,他只是说,于之论会对她好,让她什么都不用在意。
但是怎么能够不在意呢?
怎么能不在意呢?
她嘶哑着声音:“你知道花珏的下落吗?”
如果他们瞒着她于之论的事,那么想必花珏的事情也一并瞒着了。
她不死心,她一定要亲自去问问那个生下她却不养她的女人。
司龙翔愣了愣,然后微微蹙眉:“玉骨,我不知你母亲的下落,我也在暗中寻找你的母亲!”
玉骨猛地抬头看他,犀利的双眸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司龙翔嘴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玉骨安静地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语气很轻,很若,像是在低声低喃,也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见她又要转身离开,司龙翔忙小心翼翼地说道:“玉骨,你什么也没带,你能去哪里,坐我的车吧,好不好?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玉骨怔怔地看着他,去哪里吗?
天下之大,她一个无根之人能去哪里呢?
她就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我的去处?”
司龙翔轻声询问:“要不我送你去你在漓水明珠的别墅?就算你不想住那里,住我的也可以……”他像是担心她会误会一样忙忙加了句:“你放心,我这段时间回家里了,不住在那儿!”
玉骨嘴角的苦笑就越来越大了。
她轻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不管哪里,都比于之论的家要好,她必须得远远离开。
司龙翔一喜,忙半扶着她往自己车子那里走去,经过于家大门的时候,隐隐听到里面传来慌乱嘈杂的声音,似乎能听到谁喊:“老爷昏过去了……”
他握住玉骨的手就是一紧。
后者也往里面望去,微一思索,司龙翔径直道:“我去看看,免得真的出事!”
顿了顿,他看看玉骨苍白的脸颊:“你在这里等着。”
玉骨迟疑着点点头。
见他大跨步往前走去,她自己也跟着走了两步,但是在即将跨进于家大门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惨白之极,身子摇摇晃晃,似是承受不住也要昏倒一样。
有人急匆匆赶出来,她没有防备,便被推了一个趔趄,脚一崴跌倒在地上。
几个人抬着于之论快速抬了出去,上了车子,然后奔驰而去。
玉骨就那样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与那满目的扬起来的灰尘。
司龙翔也忙从里面出来,看到她倒在地上,大惊失色,忙过来搀扶起她:“怎么跌了,快起来。”他叹口气:“于先生情况似乎不大好,刚他们急着送他去医院了。”
他也想送去的,但是又放心不下神情恍惚的花玉骨。
后者听了他的话,唇只是蠕动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司龙翔小心查看着她的神色,低声劝道:“玉骨,咱们走吧?我送过你之后就去医院看看于先生!”
他是在示意她不用担心吗?
玉骨嘴角上扬,浮现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声音听来有些清冷:“不用麻烦你了,你,还是现在就跟着吧,我,我有事要办,你跟着我不好!”
她看向他的眼神很认真,如琉璃一般黑色的眸子甚至还带着一股冷漠。
司龙翔就怔了怔。
玉骨不想再和他说什么,转身就走。
司龙翔忙追了过去,她现在状况不太好,他真的担心会出事。
他拽住她,语带无奈:“玉骨,你不要倔脾气,我送你。”
玉骨低垂着眼帘看向干净的地面,半晌,她才轻轻点头:“麻烦你了。”
司龙翔脸上的那抹凝重并没有放松。
最终还是去了漓水明珠,玉骨不愿意麻烦眼前的人,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回到这栋别墅里吧,想必他也更能放心一些。
进了屋内,玉骨想想似乎昨日才来看过,当时她以为一去缅甸就再也看不见了,没想到竟然只过了短短一天,她就又回来了。
绕来绕去,终究是绕不过那道坎啊。
司龙翔心里也着实担心于之论,将她送到门口后就认真地看着她:“玉骨,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医院回来后就来看你!”
整日为她和她身边的人奔波,不管是谁都会累了吧?
司龙翔他,只是没到时间而已。
她静静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浅浅的审视与冷漠。
后者一怔,她已经移开视线:“谢谢你,龙翔。”
看得出来,她心里对于之论并不是完全不担心的。
司龙翔就松一口气,迟疑了一下,手还是搭在她肩膀上,坚定地说:“玉骨,不要太难过,万事还有我……”
玉骨就云淡风轻一笑,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到开放了无数月季的花园。
这仍是不信任他啊。
司龙翔淡淡笑笑,只是那俊美无梼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是无奈。
他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开。
等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前者已经将房门打开走了进去,晨曦斜照过来,给她的背影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却是更显得孤独冷漠。似乎天地之间,唯有她一人。
他掘着唇,眼神变幻莫测,最终还是打了两个电话,才钻进车内,扬长而去。
玉骨也没有心情整顿屋子,只是将白布掀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半靠着闭目养神。
她很累了,从没有觉得身体有这样的累。
似乎以前那个神采奕奕的没心没肺的她,只是在假装坚强而已,外面看不出什么,实则里子早就千疮百孔。
她的大脑也昏昏沉沉,太阳穴也突突地疼,很想就此睡上一觉,但是一闭上眼睛,今早与于之论的争吵却又如此明显地在脑海中闪过。
他们说于之论情况不太好,是她和他吵过架之后他就昏倒了吗?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不再是年轻的模样。
她脑海中就又闪过小时候初次见面于之论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就对她有着明显的愧疚,所以对她特别好,只是她太傻,硬是没有看出来。
玉骨眉宇间就又添了三分的含着嘲讽的冷意。
她当初小巧的手机,给诸葛睿锦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人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嗓音清淡,略有磁性:“什么事?”
玉骨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指甲上那闪烁着粉白色的光泽,冷声:“我们见个面吧,你现在在哪儿?”
出乎她的预料,诸葛睿锦竟然也回来魔都。
她还以为自己得专门跑趟杭州呢。
不过回来正好,省得她浪费时间了。
不愿意被别人看到他们两个相处,诸葛睿锦很干脆地说直接来家里找她。
玉骨想了想,没有拒绝。
坐在沙发上,她静静听着门外的车响声。
在此之前,她已经接到司龙翔的电话,说于之论没有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加之情绪上受到太大刺激才昏倒的,让她不要担心,他再安排一下就会过来。
玉骨道了声谢。
司龙翔的做法已经堪比为准女婿了。
门并没有锁上,诸葛睿锦轻轻一扭门把就径直开了。
他缓步走了进来,修长的四肢,挺直的背,淡漠的神情,俊秀无人相及的眉眼,就那样静静朝玉骨走了过来。
有些热烈的阳光从背后照射下来,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金色中,让人看不清楚他此时具体的模样。
玉骨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她的眼神中,没有惊喜,没有欢乐,所有的只是冷漠与审视。
她在审视他。
诸葛睿锦如深潭般幽黑的眸子深处,便猛地燃起一簇火焰,耀眼的明亮的,却又很快就那火焰给压了下去,再次换成平静无波的神情。
屋内一片的白,就连她自己,也因为这种白而多了一种决绝的气息。
他走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然后淡声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玉骨毫不畏缩地直视着他,唇边染了一丝冷冷的笑意:“我稀里糊涂地被你利用了许久,现在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诸葛睿锦的眉便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声音依旧冷清:“什么条件?”
玉骨扬眉,说的话斩钉截铁:“我继续炼化,直到你们家族要求的为止,我会尽我所能救你父亲的姓名,但是你必须告诉我花珏的下落!”
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只有坚定,无畏,还有……鱼死网破。
明明是谈条件的,但是诸葛就是感觉到了她这种情绪,她带着一种必死的决心要逼迫他答应这个条件。
花珏……
想到来的路上他接的电话,花玉骨与其新认的父亲于之论发生争吵,后者昏倒后被送往医院急救。
他还思索着是为了什么缘故。
原来是为了花珏。
那么,想必她也已经知道了于之论早年所做下的事情吧。
怪不得,她眉宇间竟是带了一丝的戾气。
心中的恨意无法宣泄,所以便借此机会泄愤吗?
念头一转,诸葛睿锦就迈开脚步朝厨房走去,语气轻松:“有咖啡没有,既然要好好协商,自然得坐下来慢慢交谈,没有喝的东西岂不是很无趣?”
他甚至还淡淡笑着,精致美丽的眉眼上竟是像开了一朵鸢尾花一般灿然。
但是花玉骨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她厉声:“站住!”
诸葛睿锦顺从地停在那里。
他扭头去看那个心底在淌着血的小女人。
花玉骨冷冷地看着他,因为极度恼怒双唇而微微颤着:“我再问一遍,你知道不知道我母亲花珏的下落?”
她这种模样,分明已经认定了他在骗她。
诸葛睿锦低垂下长长的眼帘,复又抬起,轻轻叹口气,似是无奈:“玉骨,你现在在极端愤怒中,就算我说实话你也不肯相信,不如先喝点东西暖暖肠胃再谈,还好不好?”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你看你全身冷得都打颤起来了。”
他不说玉骨还不觉得,她低头看看自己,果然,双腿双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说得对,她现在太激动了……
不是好时机。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声:“我只想你告诉我一次真相,诸葛睿锦,哪怕仅是一次,我已经说过,我的异能……”
她垂下头,唇角似是飘了一抹无奈的绝望的笑:“……从此后归于你们诸葛家族所有,我要求的,只是一个真相……”
她低着头,诸葛睿锦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喉咙上下滚动一下,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
但是他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而玉骨却没有了丝毫力气,颓然倒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真的好艰难啊……
不管是活着,还是别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闻到鼻尖有淡淡的醇厚的咖啡香味,缓缓睁开眼睛,望了男子一眼,诸葛睿锦给她面前放了一杯七分满的热气腾腾的咖啡。
因为有雾熏饶,坐在对面的他的身影就有些扭曲模糊了,看不太清楚。
“喝一口,尝尝味道,看看我手艺退步没有。”男子淡淡笑着。
玉骨看了他一眼,伸手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是黑咖啡,苦苦的,咽下去后却又从舌尖上升出一股醇厚的香味。
他磨得咖啡豆向来最好。
她自己的手艺也是他手把手交的,似乎这是她唯一能拿出手的厨艺了。
暖暖的液体滑入胸口,原本已经冰冷与麻木而感觉不到的心口也似是得到了浸润一般,缓缓舒展着。
她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有一丝的放松。
她不由自主又喝了两口,确实很香。
但是却不知怎的,她的神智却突然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晃动,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她却全然不知,缓缓倒在身后的沙发上,严谨淡漠的男子就凑过来,温热的唇凑到她耳边,低喃着:“傻瓜,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伤害自己……”
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暗中。
等司龙翔终于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室内地板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有两双脚印,一双赫然是玉骨的,而另一双却是男子的。
他心里就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快速走到沙发前,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茶几上两杯咖啡,一杯已然打翻,茶几上、沙发上还有地板上,都是咖啡的痕迹。
沙发上,还摆放着一部手机。
那是花玉骨的。
司龙翔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花玉骨又被绑架了。
但是随即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伸手将手机拿过来,翻了下通话记录,通话记录上在他之前却有诸葛睿锦的号。
他马上给诸葛睿锦打了过去。
***
诸葛睿锦望着后视镜里安静躺在那里的女子,嘴边就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天下间大概也只有她花玉骨能让他诸葛睿锦天之骄子干出迷魂绑架的事情来了吧。
他拿起手机一连几道命令下去,等赶到机场的时候,什么都准备好了。
他抱着玉骨上了飞机,飞机很快就起飞了。
等花玉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睁开迷蒙的双目,看看四周,有些迷糊。
这里好像是一间豪华的酒店,装潢华丽别致。
她再看看自己,竟然只穿了一件睡衣睡在床上。
她一惊,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四周,脑海中就想起了半上午发生的一切。
是诸葛睿锦,他竟然给自己下了迷药。
这种男人……
她从床上下来,想看看他到底把自己带到哪里了。
这里似乎是一座海边别墅,四面的墙都是玻璃做成的,门窗紧闭,任她怎么打都打不开。
她气恼地恨恨捶着玻璃墙,身后却传来一种异动。
她吃了一惊,忙忙转过身,愕然发现从浴室里走出来一个仅下身包裹着浴巾的男人,再一看,竟然是诸葛睿锦。
她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你神经啊,我拉门拉了半天,你一声也不吭!”
诸葛睿锦头发上还滴着水珠,白皙却十分强健的胸膛上也布满了密密水滴,大概是浴室里面热的缘故,他俊美的脸上竟像是笼罩了一层雾一般,在这昏暗色的灯光下,什么也看不清楚,偏偏该死的引人蛊惑。
他无辜地看着玉骨,手上擦头发的动作停下来:“你没见浴室的灯是亮的吗?而且,”他顿了顿,似是很无奈:“这里面的设施隔音很好,我确实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玉骨哑然。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玉骨,后者身上的睡衣因为刚才激烈的运动,也半开了些,露出优美细小的锁骨与凝脂的肌肤。
她脸颊也因为出汗而带了丝红晕。
他薄唇撇了下,似笑非笑:“你忙着是要****我吗?”
玉骨也发现了衣服上的带子开了,脸一红,忙背过身将带子系上,又想起了什么,气愤地问道:“谁让你给我的衣服?不对,这里是哪里,你……”
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压在了喉咙。
身后,赫然贴着一堵热乎乎的肉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