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似乎察觉到他也哭了,透过泪眼模糊的视线,轻柔地抚上他的眉眼,低声:“诸葛,不要为我哭,不要为我哭!”
诸葛睿锦扶起她,郑重地看着她:“玉骨,你有一个父亲,一个真正宠你爱你的父亲,你还有一个筱月,对你真心相待的朋友,你还有一个关怀体贴你的司龙翔,没有了我的牵绊,你会活得很好,知道吗?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只要认了于之论做父亲,便不会有人再能够轻易欺辱你,懂吗?不要误了吉时,不然就不吉利了,听话,叫她们来,好好化妆,然后出去,知道吗?”
玉骨摇着头,手抓着他的就是舍不得放开。
诸葛强硬地将她的手指掰开,玉骨现在根本就没有半点力气,他几乎是轻易地将她从自己手上掰开的。
他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玉骨,我祝你幸福!”
他起身离去。
玉骨的手便在虚空中抓着,似乎是要抓住那一片远离自己的虚无的幸福一样,她低声,却又几乎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一般:“诸葛,你会不会,娶别的女人做妻子?”
诸葛扭头看她,她如花般美丽的容颜在泪水的洗礼下变得更加楚楚动人,他薄唇上扬一个好看的微笑,轻声:“你忘记我的承诺了吗,即使不能在一起,玉骨,我这辈子,唯一想娶也唯一会娶的女人只有你!”
玉骨整个人便微微顿住,然后她大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沉静专注地看着他,待看到他脸上的真心时,她就点点头,似乎突然就生出了无限勇气一般,点着头:“很好,很好……你去吧,你放心,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地幸福地活着!”
她想,只要知道他还爱她,只要知道他心里只有她一个,那么,不管挡在她前面的是什么,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有勇气闯过!
诸葛静静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去。
而玉骨也果真如她刚才所说的那样,拿着一旁的纸巾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拭干净,便是平静地等待着女仆们的到来。
筱月从一旁的化妆室开门出来,双目中隐隐带着泪水,但她竭力微笑着:“玉骨,你瞧我这个妆好看不?”
玉骨心里一阵平静,淡淡笑着:“好看,化妆师的手艺真好!”
***
她的脚受伤很重,筱月原本说是让人背着她出去的,但玉骨却拒绝了,微微笑着:“外面有一大群人再看我的笑话,我怎么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她让人拿来冰块来,弄成薄薄一层,包裹在脚背上,由于裙摆很长,而且外面全部都是用红地毯铺成,就算是有些水迹也不会被人看出来。
筱月有些担心,却还是吩咐道:“你们多弄点这种薄薄的冰片来,待会儿肯定要换的。”
她与玉骨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玉骨刚才哭过,可是,她已经悄悄炼化了一次异能,任谁也看不出她眼睛上的红肿了。相反的,她的脸,却愈加莹润如玉,隐隐浮动着一层荧光。
她没有再化妆,就素颜走了出来,可是却比在场所有画过妆的女人都要美丽出色。
她的肌肤,如同剥了皮的荔枝一样,滑嫩雪白。
她笑得温婉大方,神情自然,一点也没有刚才遭受到那样大的侮辱后的震惊与窘迫。
一身金色礼服将她衬得如同九天之上的女王,尊贵美丽。
或许也可以说,她完美得就像是一尊雕像,没有一丝丝缺憾。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她。
适才诸葛抱着她从他们身边走过,所以不少人也发现了她的脚伤很厉害,但是此刻,花玉骨竟然不需要任何人搀扶就独自走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纤腰款款,对路过的宾客,微笑着点头示意。
众人不由自主给她让出一条路出来,并也含笑着向她点头。
这已经算是相当大的尊重了。
至少等玉骨终于走到于之论身边时,没有人出言讽刺。
于之论目不转睛地看着玉骨,脸上闪过满意的笑容。
玉骨,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牵着玉骨的手走上了早就布置好的供桌前。
认亲,是要告诉家族先辈的。
于家,也是非常古老的家族,只不过是现存的只有于之论一人而已。
他从司仪手中接过香,对着供桌拜了几拜,又朗声宣告道他要认当初抚养他成人的花氏一族的后人玉骨为女,其所生之子,不论男女,必须有一人姓于,也算是为于家传宗接代,不至于让于氏一族在他手中断绝。
这点,于之论是跟她提过的,玉骨并没有在意,他对她真的如同女儿一般,李家又有两个女儿,李天华也不需要她来为李家延续血脉,所以,别说是一个姓于,就是让该姓于她也没有异议。
只是,于之论也知道她对母亲的渴望与思念,花姓是她现今唯有的与之的牵绊,是断不会让她改的。
宣告完毕后,他对着供桌跪了几跪,便将香递给玉骨,后者也朗声颂了一遍古文,对天起誓自己将把于之论当成亲生父亲一般爱戴敬仰,绝无虚言等等。
也跪着拜了几拜,这才将香递给司仪,由司仪查到香火炉上。
宾客中便有些年轻的忍不住讥笑起来:“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这种名堂,真像是穿回古代见识了一把。”
顿时,周围的人便都笑了起来。
唯有一些年老的忙厉声喝止,低声解释着:“像诸葛,司氏,花氏,还有于氏一类的有几百年上千年历史的家族,是非常信鬼神的,他们这些家族也邪门得很,隔上几代总会出现那么一个如曹操一般奸雄似的人物,引导家族走向强大,所以,哪怕剩余的子弟再过平庸普通,只要有这么一个后代出现,那就能长盛不衰,真真好命!”
哪像一般人家,富绝富不过三代,即使曾经权势熏天,却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而已。
年轻人还从未听到过这样一番论调呢,闻言便都咂舌,继而都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于之论,又经别人提点,悄悄注视着在人群中品酒的司瑜枫与司龙翔等人。
司龙翔,来了好久了。
他自玉骨被那些记者围堵着的时候就想要冲过去,可惜被诸葛睿锦给抢了先,等他想要去别墅看看受伤的玉骨的时,却听到了诸葛睿锦那番郑重的表白。
他站在门边,看着几乎都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一般的玉骨,看到了她脸上的绝望,也看到了她的心意……
她深深切切地爱着诸葛睿锦。
而且听过他那样终身唯她不娶的誓言后,她大概终其一生,都不会忘掉他吧。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诸葛睿锦为什么非要与她分开呢?
难道为了玉骨,为了这份沉甸甸的爱,他都没有勇气与自己的家族抗争吗?
一连喝了好几杯的红酒,司瑜枫看不下去了,低低斥责道:“你疯了,喝那么多酒,待会儿你怎么回去!”
司龙翔微微有些醉意,便借着一股脑将心中的不满给发泄了出来:“瑜枫,你告诉我,你一向看玉骨看不顺眼,但是又怎么会同意嫂子在今日担任她的左右手,还陷入到了那样的境地……嗯?你是怎么想的?”
司瑜枫的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司龙翔,不要再喝了。”
司龙翔苦笑道:“因为你很愧疚是不是,你也想让我娶花玉骨是不是?她继承了于之轮的财产,就足以配得上我了是不是?”
司瑜枫越听她说越不像话,遂过来将酒杯从他手中强硬夺走,冷着脸低声:“我告诉你,司龙翔,是你为了那个女人茶饭不思,甚至都和家里的人干起来了,我这是在帮你,要不然你死在非洲一辈子,都别想回来见到你的玉骨!”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抬脚离开。
是的,对于自己做下的事,他是有些愧疚的,但是,天下人都可以来指责他,唯有司龙翔不能!
他做着一切,皆是心疼着他这个弟弟的缘故。
他不喜欢花玉骨,却因为他爱屋及乌,所以才想竭力促成他们……
司龙翔傻坐在那里,半晌便苦笑起来,是啊,司瑜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所以,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他起身,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走来走去,到处寻找着那个身影。
玉骨正好与于之论下来敬酒,看到他便诧异道:“龙翔,你喝醉了?”
她伸手想要搀扶住他,可惜对方却避开了她,用一种悲伤的绝望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就又朝那边走去了。
玉骨很有些担心,于之论便道:“你既然担心,就让人去看看罢了,你还得跟着我认识一下魔都的上流社会呢!”
玉骨无奈,只得点点头。
司龙翔最终是在别墅内的阳台那里找到了他。
诸葛睿锦一手拿着酒杯,透过窗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正于宴会场地上浅笑晏晏的女子。
秋日的阳光洒下,衬得她出乎意料的美丽。
她就如一只翩翩起舞在午后的蝴蝶,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