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轻咬着唇,如琉璃一般黑亮的眸子直直看着他,默不作声。
自从相处以来,她还从未有过如此安静的时候,似乎有点迷茫,疑惑,震惊的样子。
可能,刚才是被吓着了吧。
诸葛无声叹口气,随之涌上心头的,便是强烈的几乎无法抑制的愤怒。
幸好他为这几天的绯闻放心不下便也来了,也幸好他接受了李悦的好意,知道他会被记者围追堵截,所以多带了些保镖。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诸葛家族的人喜欢藏在荧光屏的后面,向来是不喜被拍照的。
那些保镖的最大用处,就是制止记者们拍照而已。
没有想到,刚来就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面。
看那情形,是有人专门针对玉骨而来的。
此时此刻,他不愿意去想他当着众媒体当着魔都百分之八十上流社会的面这样抱着玉骨会带来什么后果,也不愿意去想他背后的家族对此会是什么态度,他只想将怀中的小女人带到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安慰她,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诸葛睿锦,似乎今生就冲动了这么一回,他一向比谁都要冷静!
就在他以为玉骨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突然启唇,轻声:“你这样做,你的家族会不会很为难?”
为难?
诸葛唇角就浮现出一丝隐隐的冷笑。
他们不是为难,是恼羞成怒!
但,那又如何!
他可以遵从他们的要求,不再与玉骨交往,甚至可以看着她走进别的男人的怀抱,但是,他绝对会永远护着她,不管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还是私下里。
他诸葛睿锦会将她花玉骨纳入自己的范围内,倾心保护着她,不容许任何人欺辱她。
“你不要担心。”他轻声笑着,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宠溺。
在旁猛拍照的记者与宾客便都大吃一惊,谁说诸葛睿锦与花玉骨分手了,看他们的模样,尤其是诸葛睿锦看向花玉骨的眼神,分明是情正浓的时刻。
有许多记者便对着这一幕按下了快门。
诸葛扫向四周,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与厌恶。
宾客们自动分开一条路,让他们通过。
筱月与于之论也被刚才的人群给挤得不像样子,而司瑜枫自然不肯让自家宝贝媳妇受欺负,大踏步上前对着拼命拦着筱月问问题的记者劈头就是一拳,然后一声爆喝:“还有谁想对我司瑜枫的妻子问问题的,站出来,朝我问。”
他铁青着脸,双拳紧握,站在那里,还真有一种古代英雄救美的味道。
筱月就站在他身边,被他那一声怒吼给震得七荤八素,捂着自己的耳朵傻乎乎地看着他。
保镖们要将于之论送走,后者却坚决站在那里,指着刚才闹得最凶的已经被诸葛给打倒在地上惨叫不已的汉子,厉声:“你是谁派来的?”
男子装模作样地躺在地上只顾嚎叫着。
于之论的嗓门比他还大,偏偏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刚经历过狂风暴雨的人,他冷笑一声:“你尽管嚎,如果不赶紧交代实情,我于之论可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别说让你在魔都混不下去,就是送你去监狱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真媒体与众人的面,他说的话倒是含了些许理智,不是单纯地如地痞****一般的嚣张:“挑唆众人对我的女儿施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还有你们!”
他锐利的眸子射向在那里猛拍照的记者,冷笑:“尽情拍吧,我可以用我于之论缅甸赌王的名义向你们保证,这是你们记者生涯的最后一次,从从明天,你们谁也别想再在记者这一行混下去!”
赤果果的威胁啊!
众人便都静下来,连拍照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们虽然听说过于之论此人脾气古怪,蛮不讲理,但是他很少来到内陆,所以众人对他的印象,仅仅是报纸与新闻上的报导而已。
没有想到他真人,竟是如此大放厥词,没有丝毫理智。
而在场的宾客,也一片哗然。
虽说是魔都的上流社会,可是真正政界的掌权者,是不会轻易出席这种场面的。就算是仅有的两个,也是于之论请来撑场面,很多话,当着媒体的面,是不好说的。
他们都想不到于之论竟然会恼羞成怒,在这种场合上发出如此嚣张放肆的话来。
而最令他们吃惊的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赫赫有名的司家嫡长子司瑜枫,也跟着于之论郑重其事地宣布:“我们司家也是如此态度,敢伤于我司瑜枫的妻子,那就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若解雇面前几乎聚集了魔都所有媒体界的记者仅仅凭借着于之论的势力,有点困难,再加上于魔都盘踞了上百年堪称为地头蛇的司家,那就是百分百的可能了。
顿时,那些记者就都人人自危起来。
而刚才怂恿、在人群中起推波助澜作用的人,脸色也都刷得惨白起来。
他们都是被收买来的,以为让花玉骨当众出丑就可以了,可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狠角色啊!
而诸葛睿锦将玉骨抱到别墅内的房间里去后,先是吩咐等候在那里的女仆拿急救箱来,想帮玉骨处理一下她脚上的伤口。
她原本如美玉一般玲珑纤细的脚,被人故意踩剁,已经划出了几道血痕,脚背肿得有馒头高,乌青一片,惨不忍睹。
两只脚都是这样。
也不知道刚才她是怎样支撑的,竟是没有叫喊一声。
而只有他知道,他的玉骨是多么娇气,这样的委屈,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咽下去。
诸葛睿锦颤着手指小心将鞋子帮她脱下,玉骨便低低叫了一声,细细的眉头闪过一丝痛苦。
诸葛看到她手腕上也是被人下大力气捏住的青痕。
他如夜深沉的目光中,就又闪现出一波波的怒气。
低声嘱咐道:“不要动!”他拿着酒精轻轻为她擦拭着脚背上的伤口,后者死死咬着唇,闷哼一声。
诸葛对身旁的女仆道:“扶着她点。”
那几个人才反应过来,忙着帮忙稳住玉骨的身体。
巴扎了一半的伤口,外面似乎有些喧哗声,接着有人进来在诸葛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后者的神情就一下子凝重起来,漆黑的眸中,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辨的光。
玉骨低声:“怎么了?”
诸葛对上她担忧的眼神时,神情却一下子就变成了淡淡笑意,轻抚了下她苍白如雪的脸颊:“你刚病好,实在是不应参加这样大的场面……”
他低叹一声,如羽毛一般轻飘。
“稍等,我马上回来。”他又定睛看了玉骨一眼,这才起身离去。
玉骨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诸葛睿锦走出别墅,厉目扫向四周。
他本身就拥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尤其是当他刻意施压出来的时候,那种威严与气势很难让人忽视掉。
那是真正掌权者的威力。
众人不由自主就静了下来,将目光移向目光深沉内敛的他。
人人都说他不满花玉骨的放荡与贪财而抛弃了她,怎么眼中看到的却不是如此。
诸葛睿锦慢慢扫过人群,他的目光中似乎含了无数的冰霜,不管是谁只消被他看上一眼,便觉得全身仿佛被置放到了千年冰窖中一样,从头到脚都是颤着的。
秋风,冰凉刺骨。
诸葛缓步走向刚才骚动的人群那里,于之论为了让世人知道他对玉骨这个女儿的宠爱,特意请来各大媒体的记者做宣传,但也因此被人利用,险些酿成一场祸事。
他走到于之论身边,缓缓扫向那些记者,早有人将麦克风放到了他身前,他轻轻开口:“诸位……”
他的声音,很年轻,含着好听的磁性,但是却沉稳异常,穿透性极强,似乎能从人的耳膜中直直冲到心底,有几个胆子小的人便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这是一场认亲仪式,原本是喜宴,却偏偏有人将它变成了一场笑话!”他低沉地说着:“采访是记者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是敢于伤害花玉骨者,我以诸葛家族的实际掌权者的身份,在此郑重起誓,不论是谁,不管你伤害的方式是什么,我诸葛睿锦必定用强势百倍的手段,一一报复,绝无虚言!”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透彻地传到了别墅的每一处。
而正忐忑不安坐在那里的玉骨,却猛地愣住了。
原来他,竟然是去宣布这个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诸葛睿锦淡淡扫了一眼张皇之极的人群,缓和了下语气,沉声:“但是,如果在场的诸位能够主动改过,承认错误,我会当此没有发生!想必于老前辈与司先生的态度与我是一样的!”
怒极之下,是可以将这些记者逼迫得永无宁日,但是这场认亲仪式便彻底变成了一场笑话。
如果想让仪式如期举行,按照计划的那样举行下去,就必须变换一种方式。
他事先没有和于之论、司瑜枫商量,此刻,便略带抱歉地看着他们。
不过,幸好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知道将这场宴会继续下去是目前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