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论似乎早就料定了玉骨会不同意,含笑点头:“怎么,你害怕你签了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不赡养你刚认的这个父亲?”
他看向玉骨的目光非常慈爱,透着种种包容。
玉骨的心中,就泛起一波波的涟漪。
她花玉骨何德何能啊,能拥有这么多人的疼爱与关怀!
于之论此举,很可能是因为今日她当众受辱而突然决定下去的,不然刚才认亲仪式举行的时候他就该让秦律师出现,那样轰动的效果更好。
唯一的可能是当时秦律师正在路上匆匆赶来,没有来得及罢了。
她摇头,虽然于之论的做法让她非常感动,可是,她绝不会签字的……
“爸,我从来都不是要图谋您的财产才决定认您做父亲的!”她低声,坚定地说道:“所以,这文件我不能签!”
上面,于之论已经签过字了。
于之论眉头微皱,语气便有些严厉了:“小玉,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孝顺我,但是,这些东西迟早是要传到你手里的,倒不如今日一起办了让人省心!”
他于之论在缅甸,还有一些妖魔怪物,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他的财产,倒不如趁此机会一起办了,了却一桩心事。
玉骨却摇头坚决不肯受,下面的哗然声也越来越响。
她低声:“将麦克风拿开!”一旁的人有些错愕,看向于之论,后者便轻点了下头。
这下,众人都听不到他们父女两人的谈话了,只有身边的几人,能勉强听见,似乎是在争吵的样子。
玉骨压低声音,走进他:“爸,你这么急着把财产给我,就不怕万一您自己再生个亲生儿子,什么也不能留给他吗?”
这样苦口婆心地劝导倒是让一旁的秦律师有些想笑了。
他当律师这么多年,向来只见过争夺遗产的,还从没有见过如花玉骨这般拼命把这么一大片产业往外推的傻子。
于之论脸上也隐隐有了一些笑意,低声:“傻丫头,你老爸现在都已经四十过六了,你还以为这辈子我能生个男娃吗?”
玉骨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带了几分怨气:“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想想于家的先辈,”她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您身上的异能,若是没有直系后代继承,可就真的就此断了!爸,您何其忍心!”
于之论却全部都想好了,淡淡笑着:“小玉啊,反正我这辈子都打定主意是不会娶妻的了,留下这么一大片财产要么留给你要么由你手捐出去!你既然担心我以后还会有儿子,好,就冲着你这片心,难道我会认为你将来让我的亲生骨肉饿肚子吗?”
玉骨咬着唇错愕的看着他。
在对方了然与沧桑的经历世间苦难的眼神中,她摇头苦笑:“爸,您知道我不会的,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来对待……”
于之论就笑道:“这不是更好,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你哪怕把所有的财产都转让给他我都没有意见!”
玉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推脱了。
她站在那里,眉头紧蹙,似乎仍然十分为难的样子。
于之论低叹一口气:“小玉,我总以为你十分聪慧,定是了解我的心意的,我坚决不娶妻的原因,难道你猜不到吗?”
玉骨的心,便猛地跳了两跳,他坚决不肯娶妻的原因,她岂会不思量的,岂会不猜测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过而已。
她更加悲伤了,低头叫了声:“爸。”嗓音有些沙哑。
于之论就拍了拍她的肩,沉声:“听话,签了吧,不要浪费时间,你看他们,都不耐烦了!”
下面的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都不耐烦地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玉骨下定了决心,目光中一片清明,淡淡笑着:“好,我答应你就是!”
于之论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玉骨刷刷在文件上一一签字,文件厚厚一叠,她签了好半天才签完。
一放下笔,所有的宾客便都鼓起掌来。
玉骨从没有想过宴会会是在她继承了于之论几乎所有的财产之后才结束的。
她疲惫至极,半靠在车子后座上,闭目养神。
刚才有一堆的人过来向她敬酒,就连先前对她持鄙视态度的那些富贵太太也都像是苍蝇见了果糖一般,兴奋地凑过来,拉着她说长道短。
可是,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所有人都知道,她花玉骨失恋了,与诸葛睿锦分手了,所以,她现在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谁抢着谁就有本事。
她可是缅甸赌王于之论唯一的继承人啊,将来生的孩子只要姓了于,那就是于家的直系后代了。
虽然于家和诸葛、司家这些古老的家族不能相比,却也算不错了。
听闻于之论名下,有很多缅甸的翡翠矿,光这些,就足够让人眼馋了。
玉骨想到刚才的情景,不有苦笑,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涨船高吗?
她凭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入魔都上流社会的时候,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却是鄙视的,含着厌恶的,似乎她是个偷穿了天鹅羽毛的丑小鸭。
她的那些钱,在他们眼中,一点也不算什么。
但是,只不过是继承了于之论的财产后,他们的态度就全部变了。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司机在前面问道:“花小姐,您现在想去哪里?”
于之论临时有事便让司机送她回来,筱月也因为跟着司龙翔出去给她打了电话说不回来了,让她一个人小心些。
所以,此时此刻,她竟然觉得无比孤寂,突然有了偌大一份产业,她花玉骨就是如败家子儿一样可这劲儿耗费,几辈子也不会花完的产业,她却突然觉得无比孤独!
那种寂寞与冷清顺着她的皮肤钻入到心底,冻结了她的五脏六法,冰冻住她的心跳,甚至她的呼吸,她闭上眼睛竭力抵受着。
垂眸想了想,她轻声:“回漓水明珠小区吧。”
好几天没有回去了,她很想念那个给过自己温暖的地方。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下车后,她对司机道:“你回去吧,看爸找你!”
司机却很恭敬地低头:“早上的时候先生已经交代过,从此后属下都只负责接送小姐一人!”
这是于之论用得最顺手的司机。
玉骨怔然看着他半晌,低声:“我知道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转身打开房门进去。
正是下午时分,别墅里就冷得让人有些无法忍受,玉骨打了个冷战,走过去将暖气开开。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看向诸葛睿锦的房间,生害怕会看到一片空寂,她想,那她就真的没有力气了。
她躺在沙发上,想要睡一觉,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打仗一般,很累很累,她想到在那间房间里,诸葛睿锦对她说的话。
她还没有细细品味过……
一滴泪就从她眼角慢慢滑落下来。
手机铃声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愣了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却是沉默着不说话。
对方却好想知道接电话的人就是她一样,低声:“玉骨?”他的语气很温柔低沉。
玉骨的眼泪便哗啦啦落下一大片,她竭力忍受住鼻腔的酸意,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轻,听来便非常乖巧的样子。
诸葛闭上眼睛想着她此刻的模样,在心里猜测着莫不是她哭了,她的语气,有些微微的顿。
但他还是很随意地问道:“现在在哪儿?”
玉骨咬了下唇,低声:“在家呢!”
她把抱枕放到脸下面,这是诸葛睿锦以前常靠得那只,上面残留着他的味道。
她静静嗅着上面的气息,脸上有了些许的怀念。
那边的人默了下,问道:“是在漓水吗?”
玉骨再此“嗯”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
诸葛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很累是不是?”
玉骨点点头,随即想到对方听不见,便叹口气,闷闷地说道:“是啊,好累啊!”
诸葛轻声:“傻丫头,怎么一个人回去那里了?你的脚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他还惦记着她的脚,玉骨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也很想问他脸上的伤处理了没有,可是再一想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就一点也不像是分手的人说的话了。
她便嘟嘟嘴,似乎有点赌气的意味:“不要你管!”
那边的男人就轻笑了一声,放柔了声音:“好,我听你的,我不管,好不好?”
玉骨却更加有点生气了,咬着唇不吭声。
诸葛睿锦又换了话题:“我刚看了新闻,玉骨,你现在变成新贵了!”
那些记者这么快就将录像给发出去了,玉骨皱着眉头,苦笑一声:“是吗,我自己倒没怎么感觉!”
诸葛自然也看到了她在现场极其推脱拒绝,低叹着:“玉骨,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于之论的!”
玉骨的神情有些郑重,侧耳细细听着。
“你必须明白,于之论其实就脾性而言,并不是一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