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就在她额头上温柔地印下一吻,低声叹息着:“玉骨,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不要……让我担心……”
一滴微热的泪落在玉骨脖颈处,后者浑身一个激灵,等再次抬眼的时候,后者已经迈着修长的腿大步离开了。
她想张嘴挽留一下,不,不是挽留,只是说一句什么,但是,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只能看着那扇门在自己眼前硬生生关上,隔上了她和他最后一眼的视线。
她听到院子里有车子发动的声音,再然后,便是绝尘远去的声音……
他走了,他走了……
这是玉骨此刻唯一的想法。
她突然就觉得遍体寒凉,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她抱住自己,脸色苍白如雪……
于之论简直快要着急疯了,他自从今天早上给玉骨打电话都没有人接听,一开始没有在意,等下午又想起来再打的时候,依旧是无人接听。
他有点紧张,又给诸葛睿锦打电话,那边却是关机状态。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坐上车朝玉骨的家疾驰而去。
敲了敲门,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像是没人的样子。
他在门口镀了两步,想着莫不是小两口一起去出差了?
然后又摇头,不可能,玉骨明明知道快到认亲仪式的日子,怎么会不说一声就失踪。
他再次拿了手机给玉骨打电话,里面依旧是无人接听,但司机小陈却小声提醒:“于先生,似乎手机铃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于之论心中就升了一股不祥预感,让人把物业找来,拿了钥匙开门,客厅里并没有人,但是屋内却给人非常寒冷的感觉。
于之论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听见小陈的声音响起:“先生,花小姐在厨房……”
他忙忙奔过去,入目的一切却让他大惊失色。
厨房的两台冰箱的门都大开着,而花玉骨就坐在地上靠着冰箱,她面前放了很多吃食,但是估计时间太久了,像是奶油或者冰激凌什么的都已经融化了。
而她自己,却因为背后就是冰箱内部,冷气便彻底包围了她,她脸色铁青,身上都蒙了一层淡淡的不甚明显的冰渣子,眼神呆滞,好像已经死去一般。
于之论吓了一大跳,忙走过去小心翼翼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她还活着,只是气息很微弱而已。
他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将玉骨彻底裹住,又摇晃着她:“玉骨,玉骨,你怎么样,玉骨……”她身上的皮肤,寒冷如雪。
玉骨的眼波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然后看向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低叫了一声:“爸……”
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于之论一边大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又咆哮着让人叫救护车来,最后还是小陈说他们开车送去比较快,先打电话让医院备好急救床位。
于之论自然同意,抱起玉骨就往外面跑去。
小陈急急忙忙在后跟着,他年轻力壮,可是论步伐,却根本就追不上还抱着一个成年人的已经四十多岁的于之论。
好容易到了医院,早就等在那里的医生立即将玉骨迅速又有条不紊地推到了急诊室。
于之论忐忑不安地在急诊室面前走来走去,在心里默默祷告着千万不要让他的女儿玉骨出事。
小陈在旁大口喘气,看看于之论的样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于宅,那么多人提起花玉骨,都是非常尊重的模样。
原来,他们的主子,确实将玉骨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来疼爱着,那么,想必,这于家偌大的财产将来都是属于花玉骨的吧?
玉骨直直昏迷了两天两夜,才清醒过来。
她其实没有生命危险,那些寒气只是导致她发了高烧,兼之她坐在那里坐了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什么东西也没吃,自然会昏厥。
于之论知道这一点后,就更是气得将诸葛睿锦给臭骂了一顿。
他将玉骨交给他照顾,他倒好,这么几天了,玉骨都差点被冻成个病人,他却仍没有一点点踪影。
实在让人无法忍耐!
但是,看着玉骨坐在地上,面前摆了一大堆诸葛给她买的食物就能看出,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是吵架了。
所以,诸葛睿锦的手机才会关机,肯定是不想接玉骨的电话。
于之论越想越气,又在病房里将他大骂一通。
小陈与闻讯赶来的司龙翔都尴尬不已,害怕他吵醒昏迷的玉骨,却又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玉骨便是被这一阵中气十足的吵骂声给吵醒了。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下四周,沙哑着声音说道:“这是哪里?咳咳……”
她咳嗽几声,脸色涨得通红。
于之论忙收敛起怒气,俯下身仔细地看着她:“玉骨,你醒了?有没有觉得怎么样?”
他伸手抚了下她的额头:“还有点烧着,你们,快点,叫医生过来看看,好容易醒了。”
他坐在那里,关怀地注视着玉骨。
后者觉得胸腔闷得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缓慢摇摇头:“我没事,爸,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儿啊?”
入目的似乎是清一色的白。
于之论便柔声道:“玉骨啊,你发烧了,便住进了医院,这里是医院。”
医院?
玉骨模糊想到了什么,轻声:“爸,我,我不能来医院的,我的身体……”
她胳膊内的那一只连着异能的血脉,是不能让仪器给检测出来的。
于之论按住她想要起来的身体,笑了笑,很了解地点头:“你放心,有爸在这儿,他们谁也发现不了。”
这话有点奇怪,不过幸好司机小陈已经出去了,整个屋子也就只有司龙翔在。
后者上前一步,看着玉骨惨白如雪的脸笑:“玉骨,头疼不疼,你烧得很严重,难受的话千万不要撑着!”
是司龙翔。
他用着忧心忡忡的目光注视着她。
玉骨就轻扯嘴角笑了笑:“我没事,你放心。”
她躺回去闭上眼睛:“现在什么时候了?”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于之论低叹:“你这傻孩子,你都昏迷过去了两天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冰箱那里做了那么长时间,听医生说,足足有两天!不吃不喝,你以为你是神啊,身子骨能吃得消吗?”
他恨铁不成刚,说出的话来也是发狠,但是语气却非常温和,似乎怕吓到了卧病在床的她一样。
玉骨咬了下干涩的唇,垂眸低声:“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之所以坐到那里去,仅是因为承受不住诸葛离开他的事实,便去他特意给她买的食物面前,想要缓解一下心中的悲痛而已,但是,那种绝望与悲痛的情绪瞬间就吞灭了她,那两日,她的世界都是黑暗的,她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所处的环境是什么样子。
她就像一个活死人,活在无休无止的黑暗中。
见她如此,于之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轻叹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你和诸葛睿锦是怎么回事?”
玉骨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笼罩一层淡淡的透明的阴影,这显得她整个人都像是水晶玻璃做的一样,非常脆弱易碎。
“你听说了?”她低低地笑,唇上就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于之论皱眉:“听说什么?”
玉骨秀气的眉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然后轻声:“我和诸葛分手了呀,是我提出来的,所以,以后不要再找他了,爸……”她顿了顿,又坚定地说:“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再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玉骨只觉得心口疼痛异常。
她轻轻捂着胸口,感受着里面抽搐般的疼痛。
原来失去自己的爱人,是这种感觉。
原来,在迫于外界压力下的分开,即使是曾经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最后也如此轻易分开了啊。
于之论非常震惊:“分手了?怎么……会……”
怎么会分手呢?
玉骨与诸葛睿锦的感情这样好。
接着他便愤怒起来:“好你个诸葛睿锦,将我的女儿吃干抹净便擦擦嘴不认人了,哼,天下哪有那样容易的事!”
司龙翔也非常惊讶,看着玉骨,她的神情是那样黯然神伤,忧苦哀恸,他的眉头便轻轻蹙起。
这之间,或许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玉骨轻扯下于之论的胳膊,低声:“爸,你别吵那么大声,是我提出分手的,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您要怪也就怪我……咳咳……”一时吸了一口凉气,她便猛地咳嗽起来。
于之论更加不可思议起来,轻拍着她的背,使劲皱着眉头:“玉骨,这到底怎么回事?”
玉骨躺在那里缓缓呼出一口气,哀求似的说:“爸,不要再问了,我们分手理由是性格不合,我终究和那样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是合不来的,所以,还是分开对我们都好!这不也很好吗,我认了爸做父亲以后,您就可以带着我去缅甸了,我们就在那里生活好不好?”
当经受过伤痛以后,每一个人都想要逃离到遥远的陌生的地方,自认为能够重新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