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太过不幸。
所以,她才会喜欢在海底的生活吧?
那里的鲛族确实很单纯,又异常美丽,与陆地上的人类完全不同。
她有些同情地看向对方。
秦双鱼从鼻孔里轻哼一声:“我承认我们当初的确是希望你能够心无旁骛地留在我们身边,现在,我也不强迫你,只是想让你自己进行选择。”
玉骨微微皱眉,不解地看向她。
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样笃定她愿意回到鲛族世界?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虑,秦双鱼微微一笑:“玉骨,与人类相比,鲛族更适合你的生存,因为你现在的体质已经和普通人类不同了,这整个地球,拥有异能的人何其少,寥寥无几,而又长寿又有力量的异能更是少之又少,可相反的,我们鲛族,每一个族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异能,我们的寿命都很长久,非常长久,足以与你匹配!”
玉骨惊呆了,她怔怔地看向对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自己当然清楚,由于异能的强大,她能够活上很长时间,而人类的寿命却只有一百岁,不,是比之还要少,四十岁以后就开始老化了。
她四十岁,却肯定是与现在的外貌一般无二。
鲛族人也是如此。
他们的年龄最长可达上千年,也因为此,他们的后代繁衍力度很难,每年一族人平均生下的后代只有寥寥几个,还会因为海底各种恶劣的生存环境夭折。
没想到秦双鱼会从这个角度来劝服她。
司龙翔的眉头皱皱,有些担忧地看向玉骨。
他害怕她被说动了。
后者微微一笑,笑道:“虽然很少,但是也不是没有与我异能一样强大的异能者,双鱼,你这个理由我不会接受。”
司龙翔这才放下心来。
秦双鱼丝毫不气馁,懒洋洋地坐在那里:“那你说吧,玉骨,你的价码是什么?”
玉骨唇角浮起一抹笑,低声:“我的价码?双鱼,我很感激你们的救命之恩,可是,要想让我完全抛弃我的族人,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承诺你们,每年炼化出足够的珍珠,供你们使用,你若不相信,我们可以立下一个契约。”
她的神情很认真,与先前那淡漠的模样完全不同。
秦双鱼与司龙翔都惊讶地看着她。
玉骨挑了挑眉:“怎么样?”
秦双鱼眼神有些阴沉,看她一眼,沉默不语。
玉骨笑笑:“你去问问就知道,我的珍珠价值多少,我无偿送给你们已经很不错了,请不要再得寸进尺。”
她语气的最后,有一丝的寒意闪过。
秦双鱼心里一惊,她知道的,花玉骨的脾气很好,很少出现怒容的时候,一旦她表现出这样的架势,那就说明她意已决,不是常人可以劝服的。
而且,她也有一种感觉,经过今晚,不管以后她们之间处在什么样的阶段,花玉骨都不会再把她当成朋友。
难道,当初让她回来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吗?
难道,自己让她恢复记忆,终究做错了吗?秦双鱼一向冷清精明的眼神中闪过片刻的迷茫,她站起身:“这个我不能轻易答应,我得回去与族人好好商量商量!”
玉骨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淡淡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不要把这个机会也白白浪费掉!”
她也跟着起身,明显就是送客的意思。
秦双鱼的脸色微微发红,她看了司龙翔一眼,后者也正眼神幽幽的看着她,她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抬脚朝外走去。
玉骨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又叫住了她:“双鱼……”
秦双鱼扭头,专注的看着她。
玉骨的声音有些飘渺:“双鱼,你愿意放弃李浔阳吗?哪怕他只是个极其普通的人!”
秦双鱼怔了怔,没有说话。
玉骨转身上了二楼,没有再回头。
秦双鱼嘴角就泛起一个微微的苦笑。
花玉骨说得对,她自己本身就在和一个普通人谈恋爱,她的生命无限延长,而李浔阳可能只会活到一百岁,但是,如果有一天别人要拆散他们,她会同意吗?
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终究是做错了,以己度人,她今晚来本身就是个错误。
司龙翔送她出来。
在走到车库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压抑:“秦双鱼,当初你说的那个副作用,能不能消除?”
后者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她淡淡笑笑:“既是副作用,好好接受就是,况且又是对你好的事,你干嘛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不是一直都想让花玉骨喜欢你吗?如今如愿以偿了,你却不稀罕!”
司龙翔冷笑一声:“我要的是她真正的爱我的心,而不是虚假的,被你们的巫术给蛊惑住的。”
秦双鱼摊开双手,摇摇头:“那我们就没办法了,这本身就是药物的副作用,你该明白,带回来一条生命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所以,必须要付出代价,而花玉骨所付的代价,已经是最最微小的了。”
她突然****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对方:“按你这么说,双鱼她对你还是有感觉的……”
司龙翔怒视她一眼,转身就走。
秦双鱼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里,轻叹一声,脸上布满了愁云。
玉骨,终究还是自己对不起她。
次日,阿威便找来了。
玉骨在客厅见了他,几日不见,他的神情有些憔悴,却更加添了几分沧桑的俊美。
自鲛族中出来的鲛人,个个美得如同仙子,精致完美,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当阿威那略带憔悴与锐利的神情出现在玉骨面前时,顿时就让人感觉到那异于平常的美丽。
玉骨在沙发上坐下,慢慢笑着:“你还好吧?”
阿威沉默了下,然后点头:“你怎么样?”
玉骨嘴角勾了勾,她怎么样,他这几天不都是在外面监视着她吗,她好不好,他应该最清楚了。
但是面上,她却很平淡地笑道:“可以,这里环境很好,保安很负责,我晚上睡得很好。”
莫名其妙说这样的话。
阿威眼睛垂下,低声:“我听双鱼说过了。你不想再回到海底。”
玉骨眉宇间有一抹锐利极快地闪过,带来一丝阴寒,她沉默了下,很平静地开口:“这里是我的家,阿威,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永远离开的。”
阿威却突然语出惊人,抬头双目炙热地看着她:“如果,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我要娶你为妻,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
玉骨大为惊讶,正在盥洗室的司龙翔也清晰地听到了,他正在擦头的动作都微微滞了滞,接着便侧耳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玉骨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眉尖蹙着:“你乱说什么?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她恍惚想到昨晚秦双鱼的话,原来,那个时候她是这个意思吗?
还真是抱歉,她一点也不察觉到。
其实,仔细想想,秦双鱼与阿威会这样想也不奇怪。
她在鲛族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叫做阿威的人负责安排的。
他就像是她的私人保镖一样,也或许是比朋友更亲密的一个人,一种身份。
如果她不是突然被诸葛睿锦掳去,又恢复了记忆,她最后说不定就会和阿威走在一起。
但是,这只是一个可能,现在,她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曾经深深爱着诸葛睿锦,现在心中却又有了司龙翔的影子……
她对阿威,顶多是妹妹看待哥哥的关系。
“怎么不可能?我们之间非常有默契,玉骨,我长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
阿威的话打断了玉骨的沉思,他双目炯炯地望着她,比火还要热恋,他苍白的脸颊上,抚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玉骨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看了一眼一楼的盥洗室。
司龙翔就在那里面,也不知道阿威说的话他到底听到没有。
该死,她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关司龙翔什么事啊,怎么她表现得好像是在****一般。
玉骨越发察觉到自己心底对司龙翔的异样了。
她大脑很混乱,胡乱看了阿威一眼,一狠心,便道:“你的行为很让我生气,我的条件改了,如果你们告知我想要知道的,我会每年主动供给你们珍珠,否则,杀了我你们一个也别想得到。”
阿威震惊地看着她:“小玉……”
玉骨看他一眼,就平静地说道:“请离开吧,恕不远送。”
她突然变脸,让里外两人都非常惊讶。
尤其是阿威,他原本以为玉骨对他,是有一点点感情的……
没想到却是他自作自受。
花玉骨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刀。
阿威只觉得自己被刺得遍体鳞伤,他苦笑着,紧紧盯着花玉骨:“我知道了。”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迅速冲了出去。
他的背影,本就瘦削,在此刻看来,更是充满了绝望悲伤,让人不忍直视。
盥洗室的门吱呀开了,司龙翔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紧皱着眉头看向玉骨,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
玉骨黯然一笑,脸上也很悲伤的模样,缓缓上楼了。
与鲛族谈条件,是她原本就想好的,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要利用阿威的感情来做威胁。
她刚才的行为,有些太极端了,冷血无情,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
是因为司龙翔的缘故吗?
玉骨直到此时,已经不能再无视这个问题。
她对司龙翔的感觉,远比她自己所想的还要深。
而后者,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光从自己肯接纳他,让他与自己同住一栋别墅的行为,就可以感受一二。
玉骨突然就觉得很丢脸。
阳台外面响起了有节奏的敲打声。
玉骨回过神来,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是这个诸葛睿锦这个人渣。
也就奇怪了,自从住到这里之后,诸葛睿锦一改往日严谨淡漠的模样,开始变得嬉皮赖脸起来,每日一闲下来都要敲打阳台上的瓷砖,一下又一下,不骄不躁,永远都是那个节奏,让人烦不胜烦。
她现在听力变得极好,想听不见都不太容易。
所以,每次都以她气冲冲冲过去将他鄙视个狗血淋头才算罢休。
可是,下一次,他故技重施。
玉骨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悠闲地走到席梦思大床上,懒洋洋地躺在上面,将枕头压在脸上,试图掩盖住外面那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
这里的小区,都是两栋别墅连在一起的,并不算是独门独院,中间隔着一道矮矮的篱笆墙,只起着装饰作用,所以,通常情况下,如果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住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很爽的。
可现在,诸葛睿锦弄出来的杂音全让花玉骨一个人听见了,她苦不堪言。
楼下的司龙翔影响很小,也不曾在意。
玉骨也不好跟他说这样的事,这几天都这样忍受下来了。
她躺在床上左翻右翻,还是抵抗不了那种魔音,还是忍不住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跑到阳台,黑漆漆的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诸葛睿锦一看到她,手上就自然而然地停止了动作,面上笑容依旧,却是略带了一丝的委屈:“玉骨,我都叫你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不理我。”
玉骨看到他的手有些红,这样长时间敲着瓷砖,想不红都难。
她忍了又忍,才勉强压抑住怒火问道:“你叫我干什么?”
诸葛睿锦瞟过她的脸,摸着下巴笑道:“好久不见你了,想你了呗,你呢,有没有想我?”
玉骨被恶寒到了,身子抖了一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诸葛睿锦忙在后可怜兮兮地叫道:“玉骨,我家没菜了,能不能借你两根葱……”
玉骨迈步的动作就滞了滞,她缓缓的惊讶地扭头看向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刚才说什么?
借两根葱?
他到底是演什么苦肉计!
玉骨恶狠狠地将瞪他一眼:“没有!”
她将阳台上的门使劲关上,因为使的力太大,上面的玻璃都震了几震。
诸葛睿锦无耐,又慢悠悠地喊道:“玉骨,你不是做饭的,你确定你家没葱?”
玉骨干脆爬到床上,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可惜,她还是能很清晰地听到诸葛睿锦的话。
他说了什么她实际上没有很在意,只是无比烦躁,但是对方最后那句话却准确地入了她的耳朵:“玉骨,我小妈明天就会过来。”
玉骨整个人都怔在那里。
花珏?
她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还是想说服自己吗?
她忍不住一个冷笑,事到如今她还看不清形势。
也好,等她明天来,她倒要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这样一份心神考虑花珏,玉骨对诸葛睿锦那边的声音就没有那么在意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猛地想起,那头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传来了。
她的心,就莫名悸动一下。
难道他是特意给自己说这个消息的?
这算不算他的主动示好?
玉骨刚想到这里,就立刻厌恶地皱皱眉头。什么主动示好,诸葛睿锦奸诈得很,她绝对不能再次上当受骗。
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果然看见远远开过来一辆娇小的女士兰博基尼,进了隔壁的院子。
诸葛睿锦很恭敬地上来迎接。
从上面下来一名优雅美丽的女士,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她看着却顶多三十出头,一点也不显老,气质尊贵迷人。
她与玉骨有五六分相似。
她似乎察觉到玉骨正往这边看来,淡淡抬头扫了她一眼,便又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向诸葛睿锦,与之温柔地说笑起来。
玉骨已经足够坚强了,可是在对方那故意视作陌生人的态度下,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抽痛一下。
司龙翔站在她身后,见状便轻轻揽住了她的肩:“玉骨。”
他的声音温和清润,在这种茫然痛苦的情况下,犹如一泓清泉,缓缓注入她的心田。
她心里,一阵微微的暖。
她对对方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从阳台上离开。
如果花珏此次的目的是她,那么她完全没必要紧张,决定权在她手中,她不必害怕任何人,也不必自怨自艾。
她想了想,便对司龙翔道:“我想独自待会儿。”
这种请求司龙翔是不会拒绝的,他点点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轻声:“我就在楼下,有什么需要叫我?”
玉骨点点头,目视着对方离开。
她来到阳台边上,侧耳细细倾听那栋别墅里传来的动静,可惜,人都好像都去了书房,隔音效果很好,她只能勉强听到几句分辨声。
不管为了什么事,诸葛睿锦与花珏的意见不同。
而她还能模模糊糊听出诸葛睿锦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与恼怒。
也不知道花珏提出的是什么建议。
当她想放弃的时候,声音却突然清晰起来,而她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名字“李天华”!
她拧了拧眉。
李天华?
他们为什么会说起他?
花珏的声音非常冷淡:“那是我的前夫不错,但是,我对他一点点感情也不没有,你该知道,我以前的事,我对李家的憎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除掉的。”
玉骨全身一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