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个时间吧,我把答应你的事做完。”她没有理会对方的关心,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这与平时的她很不像,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十足的哀伤与绝望了……
而不是现在的平平淡淡,好似刚才所发生的都是幻觉一般,都对她产生不了影响一般。
诸葛睿锦的心中突然涌上一层难言的恐慌,比他在大卖场目送着她离去的时候还要恐慌。
当时,他是想追出去的,只是,明锦似乎受了伤,他必须要送她去医院……
一直忙到了现在,他就马上给她打电话……
“玉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他忙忙解释着,希望能挽回一些。
但是那头的女子却用着极其不耐烦的声音说道:“你能不能说到正事上,我现在很忙!”
正好外边有门铃声,司龙翔站起来开了门,却是送外卖的人过来了。
闻着那鲜香的饭菜,玉骨只觉得肚子更饿了,她对着电话急急说道:“你把时间地点确定下来再给我打电话吧,我现在有事!”她一边挂断电话一边对着司龙翔喊道:“龙翔,这顿我请你吧!”
毕竟她吃了这么多,太让人家破费了。
诸葛睿锦分明能听到那边的一声喊,龙翔,司龙翔?
原来她和他在一起吗?
他死死握住手机外壳,双目中闪过一丝暴怒,继而整个人都颓废下来,跌到沙发上,他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自从与花玉骨相遇以来的一幕幕……
甜蜜的悲伤的快乐的沉默的……
但是,似乎都没有此刻难受。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追她,也是心里极其混乱的缘故,他很心虚,不敢看对方那失望的憎恨的眼神。
她那样渴望找到她的母亲……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向他打听花珏的下落,而他呢,不是不耐烦相对就是欺骗她。
现在的她一定恨死他了吧……
本来,他们这几天的关系真的缓和许多……
他还曾经奢望过……
诸葛睿锦嘴角就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脸上更加疲惫了。
***
玉骨与司龙翔有说有笑地吃着饭,她的胃口极好,基本上将买来的东西都吃了。
她舒服地打了个饱嗝,在后者有些惊异的目光中,她很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在海上很长时间没有吃这么痛快了……”
司龙翔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点点头:“原来如此……”
玉骨的脸颊微红,想了想,才觉得对方这话是有些笑话她的意思,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我好困,能不能先去睡觉?”
司龙翔忙指了一楼的房间:“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已经把暖气开开了。”
玉骨露出一双洁白的牙齿:“谢谢了。”
司龙翔含笑看她进了房间,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收敛起来。
他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逡巡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到了一旁,不管出了什么事,但是现在玉骨在他这里,没有人会伤害她。
玉骨第二天早上又接到了诸葛睿锦的电话,他的声音微微带着疲惫,可是语气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的焦躁,平平淡淡:“玉骨,你来诸葛家的老宅吧,上午十点,家族中的人都想见见你!”
玉骨的脸上一片冷清,那些人,那些躲在后面操纵一切的元老们今日终于肯见人了,她花玉骨是不是还要烧高香情形一下自己的好运气
她淡淡笑着:“好啊。”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早饭照旧是外卖,与昨晚不一样,今日的玉骨吃的很少,司龙翔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浅浅的阴影,明显是在想事情。
“怎么不多吃点?”见她放下了筷子,他忍不住问道、
玉骨这才像是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一样,扭头看他,她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容:“我不太饿。”她顿了顿,便叫了声他的名字:“龙翔?”
司龙翔温润如玉的脸庞认真地看向她。
玉骨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今天你有没有事?我中午要出去一趟,想让你陪陪我!”
司龙翔的眉挑了挑,然后问道:“是去诸葛睿锦那里吗?”
玉骨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轻声:“是啊,你知道吗,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他告诉我我母亲的下落,我就给他诸葛家族想要的……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也该去实现我的诺言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动听,如同冰玉相击一般,却又带着一股浸透人心的冷意。
司龙翔的眉头皱了起来,仔细看着她:“玉骨,你已经达到他所要求的地步了吗?我听说诸葛长衡已经死了!”
玉骨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是笑:“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啊,按理说诸葛家族应该把这个消息给捂得严严实实才对,轻易不会让人发现。”
她目光中充满了疑惑,那么司龙翔又是从何种途径中得知的。
后者倒是很坦白,干脆地说道:“我是听司瑜枫说的。你知道,他和诸葛家族的人走的很近。”
这点玉骨相信,司瑜枫与诸葛睿锦之间似乎是一种很特别的关系,他们两个有时候会为了共同的利益合作,但是有时候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去揭对方的短。
不过,依着玉骨的眼光去看,他们两个人还是友好居得多一点。
她正沉思着,司龙翔忽然小心地问道:“玉骨,你……会不会有危险?”
玉骨摇头笑笑,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有点自信地说道没有危险,至多只是一点小危险,但是现在她却不敢这么想了。
她很豁达地笑:“不管危险不危险,我答应的事是一定要完成的,好了,你今天要不要陪我?我一个人去诸葛家族的老宅子,心里真的没底!”
她是害怕吧?
司龙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在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玉骨绽放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啊,龙翔。”
诸葛睿锦的老家处在离这里市中心很远的郊区,他们路过好大一片的森林与农庄,司龙翔淡淡道:“这些都是诸葛家族的。”
玉骨很是惊讶,早就知道诸葛家族富有,但是没想到市中心那么多产业都是他们家的,这郊外的大部分土地竟然也是他们所有,还真是又富又贵啊!
他们在弯弯的道路上行驶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看到了那座隐藏在深山之中的别墅。
白墙绿瓦,一栋又一栋挨着的颇似东欧中世纪的楼层,处在这样天然的环境中,很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白色宏伟的大门从两边打开,有保安上前查看,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花玉骨,就微微颔首,很恭敬地说:“花小姐,请。”
司龙翔将车子开进了别墅里面。
玉骨看着那白色的高大建筑,好半晌才叹口气,轻声:“龙翔你以前来过这里吗?真像是童话中的城堡!”
司龙翔淡淡地笑:“小时候来过,长大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他朝玉骨挤挤眼睛:“诸葛家族的人大多数都住在国外,就像是家主诸葛长衡也是近几年才回国的,这里以前人不多,晚上住在这里的时候到处都是阴森森的,像是鬼屋!”
他的表情有些促狭,玉骨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保安上前亲自为她打开车门,然后有礼貌地伸手:“花小姐,司先生,请。”
玉骨和司龙翔互看一眼,跟着他上了高高的铺着红地毯的台阶,然后进入那奢华富贵的大厅里面。
里面的装潢也雅致,贵气中透着淡淡的奢华,有一种复古风。
玉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周两眼,保安带着他们从大厅的小门穿过,进入到另外一间房间,比刚才的大厅小一点,但是里面摆放的东西却也贵重,屋子里坐了满满的人。
玉骨抬头扫了一下,很快就看到那坐在中间偏左的位置是花珏、诸葛睿锦与诸葛明锦。
后者看到她仍是一脸的愤怒与不满。
其余的人则大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或者正值壮年的男子,有很少几个人是女人。
莫非这诸葛家族的女子地位很低,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大事?
玉骨心里胡乱想到。
“你就是花玉骨?”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头率先问道。
他的头发与胡须都发白了,脸上皱纹嶙峋,但是声音却中气十足。
他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气质高贵,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满了审视。
诸葛睿锦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声:“玉骨,那是我爷爷。”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站在玉骨身边的司龙翔。
玉骨只淡淡颔首表示见礼。
她对繁文缛节没有兴趣,对诸葛家族的人更是没半点好感,实际上,她很不耐烦与他们共同待在一间屋子里。
诸葛安对于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冷哼一声:“你这是什么态度,真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他看向玉骨的目光中满是不屑。
玉骨从眼角扫了一下那个叫做花珏的女人,后者只是手握着诸葛明锦的胳膊,低垂着眉眼,一动不动。
玉骨便将视线投到男人身上,低低一笑,很平淡地说道:“让您不满我很抱歉,但是我本身就是一个无人教养的野丫头,估计你得再多忍耐一会儿。”她不耐烦地看向诸葛睿锦:“人呢,你不是想让我救人的吗,为什么还要磨磨唧唧的?时间很宝贵的好不好,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她一脸的冷色,看向他的目光也似乎他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这样的玉骨,是诸葛睿锦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以前他们吵过,闹过,甚至分手,可是,花玉骨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这幅样子,厌恶的,不耐烦的,恶声恶语的……
诸葛睿锦只觉得心里发凉,舌头尖上有一丝的苦涩,他低声:“玉骨,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伸手想拉住她的手,他想解释些什么。
可是后者根本就不给他这样的机会,花玉骨慌忙往司龙翔那里退了退,皱着眉头:“诸葛长衡呢?病人呢?请告诉我要怎样医治?”
诸葛睿锦怔怔看着她,目光里蕴含着种种复杂的情绪。
他其实是了解花玉骨的,知道她的性子一向软绵,可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认了真,一旦真正的厌恶起来,那么就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花玉骨对他,当真是厌恶到了极点了吗?因为他隐瞒了花珏的消息,因为他成了花珏的继子?
他无声蠕动下唇,觉得心里那个缺口越来越大,越来越疼痛。
血肉之疼,原来竟是如此难以忍受。
诸葛安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家天赋最高最有能力的孙子一眼,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表示失望,然后才看向玉骨,用一种倨傲的施恩似的语气道:“花玉骨,你是我们家族挑选出来的为了救治我儿子的异能者,你应该感到骄傲!”
花玉骨忍不住冷嗤一声,真是太过自大的人,他以为这是古代吗,她以为他是皇帝吗?
她一个小小的普通百姓,被挑选出来任他们玩弄戏谑欺耍,是一件十分光荣的值得称耀的事吗?
诸葛安对她的笑容更加不满,眼峰扫了她一下,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么,花玉骨早就被他的眼睛杀死几百遍了。
只可惜不能,所以花玉骨仍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正无聊之极地听着他的话。
她真的很不耐烦,在这里多待上一刻她都觉得自己的血液被感染上细菌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诸葛安为了大局,将刚才的愤怒吞了下去,继续道:“你不负众望终于达到了起死回生的阶段,自然,我感谢你为我们诸葛家族所付出的一切。”
他挥了挥手:“来人。”
从旁边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托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与一个瓷碗。
玉骨皱了眉头,这架势,难道诸葛家族的人想要她自杀吗?
诸葛安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宽敞的房间内响起:“花玉骨,要想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救活,就必须割下你左手上的那朵七彩妖姬,煮成汤,给我儿子喝下去,他才会复活!这个碗,是需要你左手异能血脉里的血液,用为药引,好将妖姬从你身上去除!”
有什么东西在玉骨耳边炸开了,她一时双耳轰鸣,太阳穴咚咚地跳,让她没能立即明白诸葛安话中的意思。
她在心里将他说的话过了一遍,这才懂得他要让她做什么。
她怔怔看着托盘里的匕首与瓷碗,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她花玉骨,自始至终,都是别人安排好的牺牲品,不管能不能走到最后,她这颗棋子最后总是被舍弃掉的。
她这之前的抗争,疑惑,心存的妄想,简直都是场笑话!
她木着脸站在那里,眼帘垂下,让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而司龙翔早就脸色大变,失声道:“这不是要人命吗?玉骨,你千万不能答应,清楚没有?你千万不要答应!”
他失态地拉住玉骨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她。
他目光中盛满了满满的担忧。
玉骨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难过、担心,还有为她的不平。
她一双幽黑如深潭的眸子黑幽幽的,仿若是含着无数漩涡的泥潭,让人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司龙翔的心震了震,小声喊道:“玉骨……”
后者嘴角突然漾起一个淡淡的笑,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担心。
她上前两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诸葛安,后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就在等待着她的反对一样。
可是,玉骨只是很认真很轻柔地说道:“诸葛老先生,将花肌玉骨传人手心上的妖姬从传人身上割掉,那就相当于取走这个传人的性命!你们何必说得那样冠冕堂皇,以一命换一命,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很讶异她会如此平静,诸葛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随即他就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笑着:“这不一定,也有人割掉妖姬后仍然还活着的事例。”
玉骨定定看了他两眼,忽的将目光转向了一直低着头的花珏:“你也是花肌玉骨传人,我要你来回答,如果我把手上的七彩妖姬割掉,我会不会死?不,应该这样问,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死?”
她的态度应该说是无礼极了,看向女子的目光也充满了淡淡的藐视,她的问话语气说是问问题倒不如说是质问,咄咄逼人。
诸葛明锦立马受不了了,指着她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死不死关我妈什么事?”
玉骨的脸色却猛地一变,冷冷看着这个被宠坏的小公主:“我很可能用我自己的命去换你爸爸的命,如果你认为和你母亲无关,那我就告辞了,那个人的性命,不救也罢!”
她一直以来态度都算良好,虽然冷冰冰的,可是也没有恶语相向,这突然翻脸简直让满屋子坐的人都措手难料,玉骨一点也不做多余的动作,转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