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用力握住她的手：“伯母，芸姐从来没有这么想，她一直觉得她很幸福，很幸运能拥有你们这么好的家人。”
曾母叹息道：“小芸是个好孩子，可是她才三十岁，还没有结婚……上天怎么这么残忍？”
夏薇给她抽了纸巾，夏母接过擦了擦眼角，打量了她一会儿，慢慢说：“孩子，凌风说小芸跟你说了一些话，你想当面告诉我们，是什么？”
夏薇说：“芸姐曾经说她在瑞士银行还有个账户，里面有些钱，都是她多年的积蓄，她也知道家里不缺钱，所以她想让您把这笔钱以您的名义捐赠出去，也算是一场功德吧。”
曾母忍不住眼泪汹涌：“这孩子……”
这时候，管家端上了两杯英式红茶，又礼貌的退下了。
曾母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又问：“看来你和小芸关系真的很好，她居然会跟你提起这么隐私的事，甚至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
夏薇心里一惊，她知道曾妈妈十分聪明，但是她这个语气，难道她是察觉了什么吗？不会吧……
“老刘泡的红茶口味很不错，你不试试吗？”曾母看着她面前一口没动的红茶。
夏薇还是曾芸的时候，就很不喜欢喝红茶，总有种反胃的感觉。她只得说：“伯母，我不喜欢喝红茶。”
曾母一下放下茶杯，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失态，又马上稳住了，“我让刘管家换一种，你爱喝什么？”
夏薇手心冒出了细汗，故意说了一种自己平时不是很喜欢的饮品。
曾母不动声色的让刘管家换下了红茶，又说：“和我多说点你和小芸认识的事吧，我真的很想念她。我有一种感觉，好像她就回到了我身边一样……”
夏薇明白说多错多，但是面对母亲期盼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编造一些她爱听的话说给她听。
良久，曾母说：“其实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梦。”
她徐徐说：“我梦见小芸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她孤苦无依，却找不到我们，我梦到她吃了好多苦……”
夏薇把泪流满面的母亲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伯母，相信我，如果芸姐还活着的话，她肯定过的很开心很快乐。”
“是吗？”
“是，我保证。”
夏薇暗自握紧了拳，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告诉她吧，告诉她吧……告诉她实情，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伯母，其实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妈，你怎么哭了？”夏薇刚想说话，曾凌风从楼上下来了，他一看母亲满脸泪痕，有些心疼的问。
曾母擦了擦眼泪：“没事，只是谈起了小芸的事，有些感慨。”
曾凌风看了夏薇一眼，眼神有些凌厉。
夏薇低下了头，头一次不愿与他对视。曾母马上把夏薇护在怀里：“你瞪小薇干什么，如果不是她，这家里谁能和我谈谈小芸，我都忍了这么多年，哭一哭也是好事。”
曾凌风无语了。
曾几何时，母亲也是这么护着小芸的，但愿看见夏薇，她心里能多一些安慰吧。
晚上。
夏薇睡在客房里，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却始终无法入眠，她白天没能说出口的话……她想像母亲坦白自己的身份，又怕她接受不了，以为她是别有用心的，反而失去了这么接近母亲的机会，可是不说，看到母亲这么思念自己，她的心保受折磨。
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夏薇感到有些奇怪，谁这么晚了还来敲门？打开房门，却看见穿着睡衣的曾妈妈站在门口，她连忙把人让进来：“伯母，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想找你谈谈，小薇，你还没睡吧？”
“我也睡不著。”夏薇笑道。
曾母牵着她一起躺到床上，“好久都没有睡前卧谈了。”
是啊，自从她读高中开始就没有了。
她十五岁之前，母女两都是在一起睡的，小孩子精力旺盛，她总是拉着母亲谈天说地，说到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肯罢休，一定要母亲催着睡觉。
“小薇，其实你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
夏薇心里一惊。
“你在害怕？”
两个人牵着手，又离得很近，她能感觉到夏薇握着她的手一紧。
夏薇觉得自己快要瞒不下去了。
“你知道小芸在瑞士银行的账户；你对小芸的事，事无巨细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了解得这么清楚吧？你不爱喝红茶，小芸也不喜欢；你说话的时候的小动作，拥抱我时的感觉，甚至拿筷子的姿势，都和小芸一模一样……小薇，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夏薇动了动嘴唇，喉头哽咽了几下，都没能说出话来。
曾母摸了摸她的脸颊，黑暗中她的动作十分温柔：“你躺在我身边，感觉和小芸一模一样，我知道一定是佛祖可怜我，把你送回来了。”
夏薇用力点点头，终于崩溃：“是，我就是曾芸，妈。”
这一声妈叫出口，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
曾母把她抱进怀里：“别哭，别哭，我的小芸。”
“妈，你不觉得我在骗人吗？怎么可能有人死了，又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的傻孩子。”曾母说，“哪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女儿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好女儿。”
夏薇对母亲能这么快接受这件事感到十分不安。
“妈，你不觉得害怕吗？我可能是个……鬼。”
“瞎说什么呢？”曾母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日日向佛祖祈祷，希望它看在我这么虔诚，能让你活过来，只要你活着，我比什么都开心，当你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佛祖听到了我的希望，帮我实现了愿望。”
“可是……”
“小芸，你不肯说，是不是怕我觉得你在说胡话？”
夏薇点点头。
“如果你还觉得我接受得太快，那我问你，你五岁那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
“我说，希望妈妈买一条红色的裙子穿。”
“哈哈哈哈哈。”
母女两个相视大笑。
那时候五岁的曾芸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妈妈一直只穿黑色和灰色的衣服，她觉得红裙子很漂亮，可是妈妈从来不穿，妈妈这么漂亮，穿红裙子一定更好看。
于是那之后，曾妈妈还真的买了一件红裙子来穿，还被老公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