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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杜家庄


  冰冷的金牌贴在傅清欢的掌心突然有一种让人颤瑟的温度,大魏朝自开国以后,御赐金牌不超过五枚,每一个金牌都如同丹书铁劵,可以在危急关头保一家老小的性命。

  而现在,傅延年手中就有一枚金牌,那前世前世…明明可以活下来的,为什么会毫无反抗被三皇子推进了法场?

  “爹爹,这金牌你什么时候有的?”傅清欢的甚至稍微清醒一点,她挪过去,撩开一半的车帘,直接傅延年的旁边,任由夜风卷在她的脸上。

  驾——

  傅延年扬手又抽了一鞭,月光透过斗篷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高大宽厚的身形让傅清欢觉得格外伟岸而有安全感,甚至拂在脸上的夜风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上次奉命出京皇上赐下的,现在事情暂时中止,还没有结束,所以金牌暂且就放在我这里。”傅延年声音低缓,这种月下出游的事情,他也是很多年没有做过,现在重温旧景,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傅清欢点了点头,原来并不是赐给傅府的金牌,看来前世傅府遇难的时候,爹爹也确实是深陷沼泽了。

  “清欢,现在可以说说你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么?”傅延年话题一转,突然旧事重提,从一个跋扈草包的小姐,到一个至少识得进退,心思也深沉的嫡女,这其中的变化可不是一蹴而就可以解释的。

  傅清欢撩了撩耳边的发,握着金牌的手白皙修长,两只手几乎都没什么差距,唇边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爹爹,你相信鬼神吗?清欢做了一个梦,梦到傅府败落,爹爹被斩首,剩下清欢一人最后还被恶人逼出了傅府,走投无路下投了护城河…”

  淡淡的笑容带着嘲讽和沧桑,如果说着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只是傅延年听着却格外悲凉。

  沉默了很久,傅延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清欢,梦都不是真的。爹爹不可能走到那一步,只要爹爹在,谁都不能伤清欢分毫。”

  “是啊,我也希望这样。”傅清欢仰头望着那皎洁的月盘,让眼角的晶莹咽了回去,上一世真的是恶梦吗?那为什么想起来心会那么痛,那桩桩件件都让自己心如刀绞。

  “清欢乖。”男人生涩的抬起手,大掌按在傅清欢的肩膀上,如同把傅清欢揽在怀里,又轻轻的摸摸傅清欢的头。七岁男女不同席,这样的行为对于父女来说也是出格的,惹人非议的。

  但是一股暖流几乎瞬间填补了傅清欢心中的空缺,她的头轻轻歪了过去,靠在父亲稳如泰山的肩膀上,对未来重蹈覆辙的惶恐和害怕,在这一刻都在父亲坚实的臂弯中慢慢消散。

  傅延年单手驭着马,放缓了速度,右手僵硬的拍打在傅清欢的胳膊上,一下又一下。

  乡下最近的庄子是杜家庄,杜家庄以果树为主,庄子外就有一条小溪长年累月的流着,给沿岸的果树提供充足的水,每年傅府的时鲜水果都是杜家庄挑了好的送来的。

  一片连绵的矮房聚在一起,周围都是果树,通往庄子的道路上一辆小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而来,马蹄声在夜间很快惊醒了看园的人。

  “咳咳…是谁?!”清了清喉咙,小石头迅速从棚子下钻出来,黑溜溜的大眼睛,警惕的站在护栏外看着那停在庄前的马车,杜家庄种的大多是果树,容易招贼,所以在庄子外面就围了一圈长长的栅栏,另外两面靠山,也不用担心,就这东面安了棚,各家轮流看着要是有动静就直接敲锣。

  傅延年跳下马车,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用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背手低头,站在栅栏外面俯视向小石头,“小娃娃,我是这庄子主人的朋友,你快给我开门,我有急事!”

  小石头犹豫了一下,看向傅延年高大的身量和威严的脸,这勉强挤出来的笑看起来难看极了,还一点都不真诚,小石头退了两步,脑瓜一转,“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问问啊。”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跟猴子似乎窜向棚子。

  当当当当!

  刺耳的锣声震天的响,小石头一边敲一边从棚子中走出来,对着傅延年恶狠狠的咧嘴,“坏人!你等着,一会儿庄子就来抓你!”

  不远处挨着山的一片黑影,在锣声中星点的迅速亮成一片,又听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和高举着火把跑过来的身影,傅清欢气极反笑,“小娃娃,我倒想看看你们谁敢来抓我,既然惊扰了,那就去把杜管事给我叫过来!”

  “你是谁啊?你说叫我就去叫啊!”提到杜管事,小石头脖子一缩,又立马继续大力敲着锣,震得傅延年耳朵嗡嗡响,烦不胜烦。

  “爹爹。哈哈,庄子上的人连你都不认识了。”跳下马车,傅清欢来到傅延年的身边,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在马车中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看到傅延年吃瘪真的让她忍俊不禁。

  “这是你娘年轻时带我来过的庄子,没想到转眼连庄子上的娃娃都不认识我了。”傅延年叹了口气。

  傅清欢神色动了动,望着傅延年绷直的背脊,心情也莫名的低落起来。

  “来者何人!”一大片火光红彤彤的映着杜家庄青壮年的脸,古铜色青涩或者健壮的脸上,布满了戒备。

  傅延年扫了一圈,没有一个他识得的,不由得眉心一皱,“杜管事不在吗?”他掏出一个血红的玛瑙坠子,火光下玛瑙坠子如同要滴了血。

  傅清欢不由得留意的看了两眼,只觉得格外的美,也不觉得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敢问可是傅府大姑爷?”对峙的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颤巍巍的老人,他脸上的皱纹快要把眼睛挤没了,盯着玛瑙坠子好久才转向傅延年的脸上。

  傅延年看着这一脸皱纹的老人,直盯了好一阵,才一脸恍然的试探性问道,“福伯?!”

  “哎哎,就是我,难得大姑爷还记得。”福伯顿时激动起来,浑浊的眼中涌出泪光,颤巍巍走过去就要给傅延年拉栅栏,“大姑爷啊…大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