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疏柔声道：“也是我冲动了,当时怒极攻心,不经意下手重了些,便损了一条人命,燕疏也愧疚不已良心难安。还是林侯爷大度能容人。”r
你即化林孝出口秽言侮辱她为无意得罪她,她便道她是逞凶杀人不过下手失了分寸,上官燕疏分毫不让,能撇清自己多少便撇清多少,谁也没多占便宜。r
林雍笑容微滞,随后愈发柔和：“公主过誉,臣,愧不敢当。”r
俩人已化戾气为祥和,上官晔满意的道：“既如此,其中便没什么误会了吧,你们还有要说的么？”r
林太后刚张了嘴,一句,“她害死孝儿的性命这怎么算”尚噎在嗓子眼里,上官燕豪眼疾手快的偷偷拉了林太后袖子一把,他这母后就这点不好,冲动、急躁、嚣张得太过表面明显,不会潜伏隐藏,不懂看人眼色看清情势。现下舅舅和上官燕疏暗下达成某种和平的协议了,他也乐得轻松。r
一边是仍大权在握的父皇,一边是几重亲密关系且多有倚重的外家舅舅,真发生冲突时上官燕豪自然偏向林家,但最好,他还是努力维持着两者间的平衡。r
上官燕豪暗暗使劲,“扶着”心有不甘的林太后离开,林雍尾随其后,恭恭敬敬的向上官晔和上官燕疏告退。r
一场气势汹汹的闹剧就此龙头蛇尾告终。r
上官晔双手负背,意味深长道：“这个老狐狸,还是那么能忍!朕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回过头,见呆在原地的上官燕疏,不由好笑的摇头,“你真以为林雍那么容易就被你搞定了？”r
上官燕疏哑然。r
她当然知道林雍并不是怕林孝说的那些污言秽语给林家带来多大的灾祸,林家百年世家,是陪着先祖一起大天下的开国功臣,家族根深叶茂,在朝中地位难以撼动,上又有太后皇帝两位护着林家,别说林孝只是对一个微服出宫毫无根基的公主出口不逊,纵然她上官燕疏现在手握重权风光无限,也只能一笑了之,不能动摇林家大树分毫。所谓的,“侮辱公主蔑视天家,罪不容诛满门抄斩”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r
林雍如此,不过是也清楚,上官燕疏动不了他,他亦动不了背后站着太上皇的上官燕疏。不识情知趣像他妹妹林太后似的一个劲胡搅蛮缠非要闹个说法,只会加速与太上皇之间的关系恶化。只是上官燕疏与林家这结结实实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r
上官晔走近,抚着她发顶语重心长道：“疏儿,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你要还回去,你不甘心,都行,但,你听说过一句关于京城的话么？”r
上官燕疏猜测一下,道：“‘京城居,大不易’？”r
上官晔微笑点头：“京城居,大不易。住在这皇城里,就更不容易了。可怕的并不是实打实的功夫,而是阴谋暗箭。皇城里皇亲贵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京城看似平静如水,殊不知水下波涛暗涌。”r
“疏儿,你以为你还没踏入朝廷的漩涡吗？从你回宫的那刻起,你就已身陷其中。贵为公主,身份尊贵,这是你凌驾于众人的依仗,也是别人谋划利用之处。”r
“有些事,你得学会自己解决。”r
林婉清面对暴躁发怒的林太后,刚踏入正殿门口立刻站定不动,习以为常的迎接朝她飞过来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下颔处,然后自脖颈流入衣领内,精致贵重的上等官窑茶盏砸中了她额角,她依旧笑得雍容柔和,从容淡定上前福身请安,逶迤在地的裙摆缓缓从水渍处拖过,定睛再看时,光滑明亮如镜照人的金砖地板上已滴水无痕,只余一滩茶叶。r
跟在林婉清身后的宫女惋惜的瞥了眼华丽的裙子,可惜的轻叹。r
林太后愣了一下,握着林婉清的手心疼的看着林婉清额角下颔的红痕,“你这傻孩子,怎么不知道躲一下呢!瞧瞧,唉呀……”r
林婉清不甚在意的用手帕抚了抚额角,“儿媳还以为母后在生儿臣的气呢,哪里敢躲。只要母后能泄了火,别气坏身子,让儿媳做什么都愿意。”r
林太后笑得满意欣慰：“你这么乖巧懂事,哪里有惹哀家生气的地方,说来说去,都是那个贱人留下的祸根子!上官燕疏杀了孝儿,竟然还什么事都没有,真是……真是……”林太后气极,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词,于是狠狠的绞着帕子。r
林孝再得宠,也只是庶子,而且正因为是庶子,还很得林雍与林太后的欢心,反而触犯到林家嫡系的利益,虽说林孝纨绔无能,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林家嫡系总觉得膈应,如今他死了,身为林家嫡长女的林婉清自然喜闻乐见。林婉清擦了擦眼角,伤感道：“自从得知孝弟去了,儿媳连着几宿都夜不能寐,常常回想未出阁时的日子。唉,孝弟那么年轻,连个子嗣都还没有。”r
林太后越听火越大,举起另一只茶盏又要扔去。r
林婉清拦住林太后,轻声道：“母后,此事却也不能全怪长公主,长公主毕竟还小,又才会宫,许多规矩都不知道。若是那日长公主身边带着侍卫,恐怕也不会发生这等惨事了。”r
在上官燕疏才回宫来向林太后请安时,林婉清便婉转的提过此事,可后来林太后顾忌太上皇,又做了罢。林婉清心知此事急不得,不能太过急躁,不能太过明显,以免将自己也扯进去,等了许多,林孝之死,她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机会。林婉清十指纤纤,为林太后奉上新的茶杯,静静的等着林太后自己思量。r
“你说的对,凡皇室公主身边都有一两个教养嬷嬷的,长公主身边还没有呢。只是,太上皇那边……”林太后还是有些犹豫,上官燕疏的事,青霞宫的事,上官晔都是亲自插手询问,不许其他人干涉,连他印象极好的林婉清也只是在他派去的人的监督下做事。r
“母后您只是派教养嬷嬷教导长公主一些规矩,又不会苛刻虐待她,再说,长公主一身本事,连男儿都可对付,几个宫中嬷嬷哪里又奈何得了长公主呢!”林婉清打趣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