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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辛苦


等孩子睡下,郭卉回到房间,将外衣脱掉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香甜不知时日,最后却又是在段德家的的声音中醒来的。

睁开眼时郭卉一时还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周围又是一片黑漆漆的,竟然也辨不出时间。然而听见段德家的声音,郭卉也来不及多想,依旧披上衣裳就下了床。

打开门却见天色不像夜里那样浓黑,已经依稀有了些光亮,郭卉打了个哈欠问段德家的:“段妈妈,什么时候了?”

“差一刻就卯时了。”段德家的看了她一眼,声音里带了几分关切:“昨天夜里睡得还习惯吧?”

郭卉带上了身后的门,闻言笑笑道:“挺好的,自然是比我家中要来得舒适。”心中却道:昨天被孩子折腾成那样,再睡不香可就怪了。

二人一同来到于氏房间中,于氏的床帐依旧放着,孩子却只是躺在摇篮里仿佛睡着了,并没有哭闹。

郭卉疑惑地看了段德家的一眼,段德家的解释道:“刚刚小姐哭了一通,又被我给暂时哄住了,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小姐估计也该饿了,索性让你过来。”

郭卉轻轻哦了一声,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

手刚碰到孩子的身子,孩子就忽然睁开了眼睛,见到有人来竟然瘪了瘪嘴,眼看着又有放声大哭的趋势,吓得郭卉连忙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晃着,一边好声好气哄道:“小乖乖,小宝贝……”

好在孩子到底没有哭,哄了一会儿郭卉便开始给孩子喂奶,等孩子吃饱了奶又开始打起了瞌睡,段德家的把孩子接了过去,就让郭卉回屋去了。

郭卉看着段德家的眼里的血丝,心道她也着实不容易,不过也没有说要留下来一道照看孩子,只是回到了自己房间。

过了这么一会儿,天色已经发亮,可以看到东方天际开始泛白。郭卉赶紧争分夺秒地又睡了一会儿,直到英子来拍她的房门让她去吃早饭。

换好衣裳,又从院子里打来清水梳洗了一番,郭卉这才伸了个懒腰,精神好像这时才终于又恢复了过来。

在屋子里简单地做了一些体操伸展动作,活动了下筋骨,想要喝口水却发现房间中只有凉水,索性便带上茶壶来到厨房里。

陈桂家的和英子正在吃饭,郭卉同他们道了一声早。

英子却笑道:“不早了,我和陈家娘子都起了好久了。”

郭卉也知道自己的起床时间在这时候看来确实是迟了些,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陈桂家的却在一旁道:“昨天夜里起来喂小姐吃奶了吧?”

郭卉点头道:“昨儿半夜喂了一次,天亮前又一次。”

陈桂家的脸上露出理解又同情的神色,“可真是辛苦你了。”又安慰道:“反正你除了给小姐喂奶也没别的事的,睡迟一些也没关系,我看啊,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郭卉明白她的意思,也只得无奈笑了笑,便去找开水。

英子给她指出灶上正烧着的开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站了起来,来到一处角落里翻出一个木头匣子递给了郭卉:“这里头有些茶叶,可是人家送来的好货色,你尝尝看。”

郭卉连忙道了一声谢,打开匣子用银勺子舀了一勺茶叶放到茶壶里。虽然茶叶这样泡着并不好,然而想到如今并没有条件喝现泡现喝的功夫茶,能喝上这样的茶水已经很是知足了。

又向陈桂家的借了个喝茶用的小碗,倒了一碗茶捧在手里,在饭桌边坐下轻轻啜了一口,郭卉竟然恍惚找回了前世时的一些感觉,还好这个时空的这个地方和她前世所在的南方风土人情相差不大,就连气候也是差不多的,改天还真得想办法找地图来看看。

喝了一会儿茶,郭卉问道:“怎么又不见秋元?记得昨天我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他。”

陈桂家的见她茶喝得差不多了,起身从灶上给她端来了属于她的早饭,一边答道:“秋元跟着老爷上县学去了,辰初就出门了。”

郭卉的早餐却是红枣桂圆糯米甜粥,依旧加了米酒的,此外便是和陈桂家的她们一样的白馒头和甜花卷。

这一日的生活和昨日大同小异,不同的地方除了午饭晚饭的不同之外,便是孩子哭闹着要吃奶的时候和次数不同了。

虽然不同,却也可以总结出规律的,规律就是:根本没有规律可言。

等到晚上快到子初的时候,郭卉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眼惺忪地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说不上苦不堪言,却也相差不远了。

因为于氏执意要让孩子在她的房间里,郭卉只得两头跑,吃饭吃一半的时候扔下饭碗过去就不用说了,甚至有好几次她正在洗澡,小姐忽然醒了要吃奶,她也只得匆匆忙忙擦干身子套上衣服赶过去,回来的时候水都凉了,只得再重新烧。

夜里睡觉的时候被叫起来就更是家常便饭了,搞得郭卉现在睡觉都觉得不踏实,总觉得这一刻刚闭上眼下一刻就会听到段德家的又叫她“快起来,小姐要吃奶了”。

郭卉不好过,于氏和段德家的日子也没舒服到哪儿去。于氏本就精神不济,身子虚弱,现在时不时被孩子吵醒,听到孩子哭闹她也跟着揪心,虽然月子里,人瞧着却仿佛更消瘦了一些。段德家的就更不用说了,每次都是她担负起先哄孩子然后去叫郭卉的职责,同时又要照顾于氏,郭卉看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比自己还要重。

尽管这样,于氏并没有松口要让孩子跟着郭卉睡的意思,面子上仍没事一般逗弄着孩子,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尽是满足,郭卉见状也实在不好说什么,段德家的自然更唯于氏马首是瞻了,即使她心里也觉得这样长久下去不是个办法。

郭卉到章家的那天正是三月十七,转眼到了二十五,是郭卉可以回家一趟的日子。这一日早上她先给孩子饱饱地喂过了奶,等孩子睡下了,估摸着这一觉得睡几个时辰,便连忙跟于氏禀报了一声,抽出空来匆匆往家里赶去。

或许是潜意识里并没有把赵家当做自己家,郭卉的心里并没有一点雀跃之情,只是有些恍然,时间过得倒是挺快的。

郭卉在街上走着,这些天她看《声律启蒙》也小有所成,街上的招牌已经能看个七七八八,一路认过去倒也有趣。不过走着走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忽然间竟有些淡淡的失落。

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碌的事,大家都有自己的亲人和家,她呢?站在大街上,一种无力的感觉忽然袭来,让她觉得一阵无趣。

这种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就在郭卉有些怅然的时候,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勉强算得上熟悉的身影。

赵有丁。

不远处的赵有丁显然也看见了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来,顿时加快了脚步,拖着瘸腿朝她小跑了过来。

她的丈夫……郭卉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有丁已经来到了她跟前,搓着手激动道:“只知道你今天可以回家,却也不知道哪个时辰,我正想去章家瞅瞅呢,没想到你就回来了。”说着一伸手似乎想去牵媳妇的手,然而想到还在街上,便又把手缩了回去。

却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着的东西,塞到了郭卉手中,“我刚刚买了你喜欢吃的白糖碗糕,还热乎着呢。你吃了早饭没?赶紧吃一点。”

郭卉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看着面前这个言行有些笨拙却真实透着对她的关心的男人,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暖流。

“我在章家吃过了,这个留着回家给你吃。”她朝赵有丁笑了笑,两人便一起朝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