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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礼佛


听完于洪伟的话,郭卉只觉得心一沉。于尚聪夫妇回去午睡了,那她咋办?这是在别人家,她也没有抱着孩子自己在堂屋里干坐的道理吧?

于洪伟都这样说了,郭卉只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多谢舅少爷提醒,小姐也差不多该睡了,我这就抱小姐回去。”说着段德家的手中将章茜文抱了过去,“段妈妈,我先回去了。”便脚步沉重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幸好于洪伟并没有跟过来,郭卉进了房间之后顺势便把门掩上了,又腾出手来将插销也插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想好了,反正死守着门就是了,于洪伟要是来了说什么也不能给他打开,看他还能怎么样。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郭卉却没有真的就放下心来,抱着章茜文呆呆地坐在床边好一会儿,还是孩子闹腾起来才把她拉回了神。有些胆战心惊地解开衣襟给孩子喂了奶——她总生怕于洪伟会冷不丁冲进来,又将孩子哄睡下,郭卉却怎么也没有睡意,在床前来回踱步。她现在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回到章家去,在这里每多待一刻都觉得坐立不安。

怕什么来什么,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郭卉立刻打了个激灵,就听到于洪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赵家娘子,是我。”

那一刻郭卉几乎都有了落荒而逃的冲动,然而理智让她冷静下来,而且现在也没地方可以逃,难不成还跳窗?就在郭卉犹豫着怎么办的当口,于鹏程又问道:“赵家娘子,你睡下了吗?”

郭卉决定顺势就假装自己睡下了,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就当做没听到,任由于洪伟在外头叫了好几声,最后甚至推了门两下,发现门已经从里头锁上了这才罢休。不知道是不是有所顾忌,于洪伟的声音并不大声,因此郭卉一直担心的章茜文并没有被吵醒,在叫门无果之后,于洪伟悻悻地说了一句“看来你是睡下了,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和妞妞。”便听见他的脚步声走开了。

郭卉走到门后把耳朵贴到墙上,听到于洪伟果然走远了,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勉强放了下来。她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反而面色凝重。

也没有心思午睡了,郭卉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起身的,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将带来的包袱解开去收拾自己和章茜文的衣物的时候,发现帕子没了,她还以为自己是记错了,并没有将帕子带来,也没有想到其他。

好容易将中午熬过去,等章茜文醒了过来,郭卉又陪她在屋子里玩了一会儿,小竹敲门给她送了银耳羹来。

看到了小竹和于鹏程的事,郭卉现在对小竹也是敬而远之,小竹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还逗了章茜文两下。就在小竹要回去的时候,郭卉叫住了她:“小竹姑娘,老爷和夫人醒了吗?”

“老爷早就去米行里头了,中午不过在家里小憩了一会儿,夫人刚刚也醒了,现在在房间里头呢。”小竹如实答道。

“能不能请小竹姑娘给我指一下太太的房间在哪个方向?我待会儿带着小姐去给她请安。”郭卉想了想又问道。

小竹自然应可,同郭卉来到门外给她指出了王氏的房间所在,“喏,走到那儿拐过去后正对着花的就是夫人的房间,最大的那间就是了。”

郭卉谢过小竹后又回到了房间里,还是谨慎地将门锁上,这才到桌子边坐下。章茜文现在很能翻身,郭卉不放心将她放到床上,便单手抱着她半靠在腿上上,另一只手拿勺子准备吃银耳羹。章茜文却对银耳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碗,又随着郭卉的勺子移动着视线。

郭卉见状不由得发笑,笑过之后却又忽然想到一事。按照一般来说婴儿是周岁左右断奶,章茜文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虽然离断奶还早,但应该可以从现在开始给她喂一些母乳以外的辅食了,逐步减少她对母乳的依赖,这样到时候要断奶也容易一些。这些还是郭卉之前和陈桂家的还有何锦娘学来的。

看着碗里的银耳羹,郭卉心想:不知道能不能让妞妞喝一点儿汤?这个银耳虽然已经炖得很烂了,但显然是还不能给这么小的孩子吃的,不过汤应该没问题吧?银耳也是温和的东西。想到这里,郭卉仔细地将银耳拨开舀了一勺汤,吹凉了之后放到章茜文的唇边喂她喝下。小家伙很久没吃过母乳以外的东西,不过银耳汤甜甜的很是可口,吞下去之后倒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反而还叭咂了两下小嘴。看来能行,郭卉一喜,便又接连喂章茜文喝了几勺,等银耳羹变凉了一些,也不放心第一次就让孩子喝太多,就没再喂她了。

不理会章茜文发出的单音节的好像抗议一样的声音,郭卉快速地把剩下的银耳羹吃完,这才笑着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章茜文的额头,“不是我小气不给你吃,等以后你长大了想吃多少有多少。”说着话的时候郭卉总觉得有些别扭,仔细一想才发现问题所在。如果是于氏或者章盛庭,他们会说“不是娘小气”、“不是爹小气”,有这样的自称,那她在章茜文面前要自称什么?直接说“我”有些生硬不亲昵,说“不是奶娘小气”又好像怪怪的。

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会儿无果之后,郭卉便放弃了这个貌似没什么意义的问题,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后便抱着孩子出了房门,朝刚才小竹指出的王氏的房间走了过去。

路上没有碰到于洪伟,郭卉却忍不住打量着周围的房间想着哪一间是他的房间,该不会就在王氏的房间隔壁吧。等来到王氏房门口,敲门过后小竹来给郭卉打开了门,见是她小竹微笑道:“夫人正在耳房里头礼佛呢,你先进来吧。”

郭卉跟在小竹后头进了屋,又随口问道:“还有旁人在吗?”

“自然只有夫人和我在了,还能有谁。”小竹将郭卉引到外间坐下,“你现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夫人过一会儿就要出来了。”又给郭卉端上了一杯茶。

谢过小竹之后郭卉便环视了王氏的房间一圈,小竹走进去的那里应该就是王氏用来礼佛的小耳房了,至于另一侧屏风后头应该就是王氏和于尚聪休息的里间。整间屋子约莫是郭卉住的那间的两倍之大,摆设布置也要华丽得多,多宝格里头有几样东西,哪怕郭卉并不识货却也能看出都是些值钱的真家伙。只是陈设虽精美布局却有些凌乱,仿佛那些东西都只是摆着来向外炫耀的,而不是真的用来点缀房间的。

郭卉抱着孩子在这边坐着,那边王氏独自一人跪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手中拿着一串念珠,双眼紧闭念念有词。小竹站在刚进门的地方,沉默不语。佛龛里头供奉着的神像是郭卉不认识的,就算说出名字来郭卉也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宗教信仰同她在前世知道的并不一样,只不过有一些也笼统地称一声佛或菩萨便是了,不做深究。

要说起来王氏虽然从前就信佛,逢年过节也会去庙里烧烧香,家中也有供着几尊菩萨,却并没有像如今这样虔诚,每天午睡起来后都要在佛龛前礼佛一个时辰,这佛龛还是近日才刚刚请来的。

为何王氏现在忽然变得这样笃信神明了?还不是因为于氏的死。于氏去世前一天王氏特地请了那个什么水大仙到章府去,当时水大仙在于氏的房间中一通闹腾,于氏还了昏过去,结果第二天就去了。如果说这其中一点关联也没有,王氏自己也不相信。然而她虽然心中存疑,却也不敢就上门去质问大仙,只得把苦水往肚子里吞,怪女儿命不好。虽然如此,于氏去世后,于尚聪有几次说起来话里带着是王氏胡乱信什么大仙才害死了女儿的意思,加之王氏自己也接连好几天晚上都做了噩梦,梦到女儿跟自己哭诉,因此愈发的不安起来。为了求个心安,王氏便开始在家中礼佛了。

郭卉哪里知道个中缘由,因此当王氏从耳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夫人这般心诚,佛祖定然能保佑夫人和老爷少爷家宅平安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氏听郭卉说到自己和丈夫儿子,却想起了于氏,心中有些不好受,脸上的神色也就冷冷的,也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在上首坐下了,接过小竹递过的茶喝了起来。

郭卉不知道王氏为什么又摆臭脸了,只得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抱着孩子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王氏看着郭卉怀里的章茜文,却莫名地有几分烦躁之意,因为每每看到章茜文她都会想起于氏,是以她现在也没有让郭卉将孩子抱到跟前的意思。虽然不想见自己的外孙女,王氏却也不好开口让郭卉回去,毕竟是自己提出让章茜文来于家小住的,要是都不见她,谁知道郭卉回去会跟章盛庭怎么说。

王氏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郭卉随口说了一些话,郭卉不过是想傍着王氏好躲开于洪伟,因此也不介意气氛的沉闷,两人在屋中一直坐到了晚饭之时才离开了房间,朝堂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