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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于家(中)


这时郭卉也不再和于洪伟假客气,冷声说了句:“我听不懂舅少爷您的意思。”

于洪伟自然不会因为郭卉的态度就退缩了回去,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几步,脸上带着笑,“我的意思赵家娘子还不明白吗?早在几个月前你应该就知道了我的意思才是,你可别跟我说我姐姐没和你提过。”

上一次于氏跟郭卉说了于洪伟想要她做妾的事,郭卉的反应很激烈,态度也很强硬,加之还有孝期这样一个缘由挡着,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后于氏只跟母亲王氏说了句:“让洪儿趁早打消心思,要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偏偏看中了一个寡妇。”

王氏自然也早就知道这事儿成不了,不过是拗不过儿子才去和于氏那么一说,等到于氏的话传来她反倒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个正经的理由能将胡闹的儿子应付过去。于洪伟得到消息后自然老大不高兴,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又说了些不把郭卉抬进门就不纳妾娶妻的混账话,将于尚聪夫妇气个半死。

要说于洪伟真就对郭卉倾心到非卿不娶的程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像他这样的浪荡公子哥,自幼父母宠溺要什么就有什么,长大后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到处惹是生非,仗着有几个钱,加之他们也好歹知道分寸,倒也没生出什么大的事端来,反而人人逢迎,花天酒地的好不快活。这于洪伟倒生了一副好皮囊,嘴皮子功夫又好,加上花花公子的做派,年纪虽轻倒是个情场老手了,被他看上的女人,哪个到最后不是手到擒来。如今偏偏在郭卉这儿碰壁了,而且郭卉是自己姐夫家的奶娘,姐夫又是个有功名在身有身份的举人老爷,于洪伟也就没敢像平时那样放肆。这样种种下来,郭卉就成了那得不到的反而最好的了,一直勾着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日夜就惦记了起来。

现如今郭卉到自己家中来了,这可是自己的地盘,于洪伟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因此他索性大步直接走到了郭卉跟前,伸手就想要去揽郭卉的肩膀。郭卉吓了一跳,抱着孩子立刻就灵活地避开了。她怀里的章茜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郭卉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她还以为郭卉是在逗她玩呢,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郭卉低头拍了章茜文两下,又跟于洪伟说道:“舅少爷,您的外甥女还在这里呢,您身为长辈再怎么样也得放尊重些才是。”

于洪伟看着郭卉怀里的孩子,却有些恨不得现在眼前没了这个碍事的,然而他眼珠子一转,转瞬又笑了起来,“可不是因为茜文在这里吗,我就是要来陪她玩呢。”说着又要朝郭卉走过去。

郭卉下意识地要躲开,于洪伟这一次却已经有了准备,一把拉住了郭卉的袖子,笑嘻嘻道:“赵家娘子,我要看我的外甥女,你别走啊。”说着还真有模有样地伸手握了握章茜文的小手,哄道:“茜文,我是舅舅呐,认不认得我?”

他这样说郭卉反而没有借口避开了,只得勉强道:“舅少爷要看小姐,却拉着我的衣袖作甚。”因为怀里抱着孩子,郭卉也不敢使劲,任由于洪伟拉着自己的袖子。

于洪伟将视线从章茜文身上移开,落在了郭卉的脸上,“我这不是怕我一松手,赵家娘子又要闪开了吗。”他说着话松开了郭卉的袖子,却动作更快地一下子滑到了郭卉的手腕上握住。

郭卉双手都抱着孩子,被他抓住了手腕也挣扎不得,急道:“你放开我。”

于洪伟哪里会听她的话,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了一些,却是往胳膊上方挪动了稍许,眼看着就探到了袖子里头去,嘴里啧啧叹道:“赵家娘子这手上的肌肤,还真是滑腻绵软,感觉抓都抓不住的。”

他的手有些凉,落在皮肤之上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种黏腻恶心的触感从皮肤上蔓延开来,郭卉想不到于洪伟竟然直接就这样动手动脚,心中又惊又怒,也顾不得手中抱着的孩子就挣扎了几下,想要从于洪伟的手中挣脱出来。

于洪伟又怎么会将她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反正郭卉还抱着孩子自然不敢乱动,另一只手也更加肆无忌惮地抓住了郭卉的手指,握在郭卉手腕上方的手轻轻地磨蹭了几下,嘴角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你可别乱动,你怀里还抱着茜文呢,小心待会儿把茜文给摔了,那可怎么办。”一边说着话一边松开了郭卉的手,抬起手来就朝郭卉脸上摸去,“脸色怎么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让我看看。”

手腕虽然被他钳制住了,却也不代表郭卉就会任他胡来,迅速地将脸别开避过他的手,就在这当口她忽然急中生智,抬头看着于洪伟身后门口的方向,惊呼了一声:“段妈妈!”

于洪伟听到郭卉的话果然立刻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这才转过身去。却哪里有段德家的身影?

而郭卉早就趁这个功夫小跑数步离开了原地,等于洪伟再回过头来时郭卉已经远远地站到了桌子后头。

他也不恼,看着郭卉笑了起来:“赵家娘子可真会吓唬人,平白被你吓出了一声汗来。”如果是这家中的任何一个下人,于洪伟都不会有害怕的理,但是段德家的毕竟是于氏身边的,又已经是章家的人了,他不得不有几分顾忌。

郭卉也在心里暗暗庆幸,庆幸于洪伟不至于连一点面子也不要了。听到于洪伟的话郭卉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青天白日的,我怎么能有能耐吓唬舅少爷呢。”言下之意正是于洪伟自己行不正坐不端。

郭卉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挪动着脚步,于洪伟只当是她抱着孩子在走动倒也没察觉,他的脸皮极厚,涎着脸说道:“可见赵家娘子在我心中的份量极重,不然我又怎么会被你随便一句话就吓到了呢?”说着又做出一脸委屈的神色来,“赵家娘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我可是有哪里不好?”

你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好的,郭卉在心里狠狠地骂道,嘴上却已经只是硬邦邦地:“不敢,舅少爷青年才俊,哪里有什么是我一个小妇人敢说不好的呢。”

也不管郭卉是真心还是假意,听到“青年才俊”四个字于洪伟喜上眉梢,“那为什么你总是躲我不愿意同我多加亲近?”

“还请舅少爷谨言慎行,我一个寡妇,怎么担得起‘亲近’二字。”郭卉皱起了眉头,这种时候倒是很开放,这就说起什么亲近不亲近的。

于洪伟不在意道:“寡妇怎么了?寡妇不就是没了男人的意思吗?反正你也没有丈夫了,你我二人也算是男未婚女未嫁,又有何不妥?”

郭卉几乎要被于洪伟的歪理气得笑出来,“舅少爷,我丈夫去世还没半年,还请你口上留德,还有……”郭卉看了于洪伟一眼,“小姐的娘,您的姐姐,也才刚刚离世不久,您难道一点也不为她伤心难过吗?”

郭卉忽然说到于氏,于洪伟果然愣了一愣,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郭卉已经悄悄来到了房门口,她冲于洪伟说道:“过来这样久,太太说不定会想看小姐了,我还是将小姐抱到前头去吧。”说罢也不等于洪伟回答,自己就转身出了房门,沿着来时的路匆匆朝前院走去。

于洪伟开口想要将郭卉叫住,谁知道郭卉脚步飞快,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于洪伟只得作罢。

反正她们要在家中住上好几日,还怕找不到机会?于洪伟如是想着,脸上又露出笑容来,口中哼着小曲,又看了一眼房间,视线落在了那个包袱上,他认得那是郭卉带来的包袱。

四下也没人,于洪伟朝床边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来之后毫不客气地伸手打开了包袱,里头是章茜文的一些衣物尿布等事物,此外便是郭卉的两件换洗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于洪伟拿起其中一件衣服在面前展开,打量了半晌,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嘴角的笑就带着几分猥琐之意起来。正要把衣服放下,又看到压在衣服下面露出来的一角事物,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方月白色的帕子,帕子的右下角绣着一株栩栩如生的广玉兰,在叶子旁边还用红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卉”字。知道这一定是郭卉自己绣的帕子,于洪伟将帕子握在手里,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想了想随手将帕子往怀中一塞。又将衣服按照原来的样子叠好,包袱也打包好,于洪伟才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带着满足的笑意出门而去。

却说郭卉逃也似的来到堂屋,在门外的时候她站住了身子,回头见于洪伟没有跟过来,一颗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这才迈步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王氏仍然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段德家的正站在一边陪她说着话。

见郭卉走进来二人都抬起头来看她,郭卉挤出笑容来,“想是小姐想陪着自己的外祖母呢,一直不肯安静下来,我就抱着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