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让别院失火的？”吴氏瞪大眼睛的道，惊讶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慕萧然，“不可能。”
在场的大约没有一个觉得可能，连慕明德都有些意外的看着慕萧然，他这样冷静沉默，有条不紊，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没哭着喊着找个人发泄，简直难以置信。
玉笙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慕萧然说出这样的谎言来。
“是我失手。”慕萧然单调的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失火之后，我更加心烦意乱，就离开了那个别院，从侧门，本来想绕到后门那边和刘力汇合，但是突然被人击晕了。”
“被谁？”慕明德问道，皱起了眉头，“你可看到是谁打晕了你？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慕萧然摇头。
“还知道什么？是一直昏迷吗？”慕明德又问道。
“中途痛醒了。”慕萧然的声音颤抖着，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来，在场的人自然知道这个痛醒意味着什么，被阉丶割这样的痛苦，必然是会醒过来的吧，“后来又晕了过去。”
大约也是慕萧然声音中的颤抖，强忍的某些情绪触动了慕明德，让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刚刚的怒火也消了不少，只是道：“萧然，这都是你自找的苦头。将你害至此的凶手，我会去追查，但是玉娈楼的事情便到此为止了，这是为了你的名誉，也是为了相府的名誉。”
“老爷，一定要找到将萧然害成这样的人，将他碎尸万段啊。”吴氏可没有慕明德这样的轻描淡写，而是咬牙切齿的道，“此人将我相府嫡长子当做什么了，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慕玥离看着吴氏和慕萧然，想到小豆子死去时候的样子，心底是痛快的，只是现在慕萧然这样说，不晓得单独面对他母亲的时候，又会说什么样的话了，如果说是女子，多半吴氏会怀疑到她慕玥离头上来。
不过还好，慕明德的态度是不想让这件事情声张，答应了玉娈楼胡生的要求，便说明了他的心思，再加上，断袖之癖和没了命根子这两件事情，慕萧然在慕明德心中应该已经没有了任何地位了。
所以，慕明德口中的查探，不会是多大的动作，吴氏心切，但到底本事没有慕明德通天。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慕玥离是安全的。
这个晨省，便是在这样的惊心动魄中度过的，大多数人都保持了缄默。
“自然是要报仇的。”慕明德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坚决和安慰，看了吴氏一眼，又看了慕萧然，眼中有些许的烦躁，又将目光转向了邹氏，突然道，“夫人，这段时日，你悉心照顾萧然和操持安排笑颜的婚事，至于府中的中馈，便交给你身边的熊管事和邹姨娘一同负责吧。”
吴氏脸色大变，立刻道：“妾身没关系，妾身可以……”
“我是为你的身体着想，等萧然好了，笑颜也出嫁了，自然还是你来掌管。”慕明德打断了吴氏的话，“邹姨娘，这段时日你就辛苦些，我知道你是个有能力的，一个人在外头，能撑起一个家，我相信你能够管得很好。”
吴氏的中馈权力没有了，给了才回来的邹氏，慕玥离冷眼看着，这相府后院是要变天了，邹氏还不太了解，从目前来看，她是不想与自己有交集，不过她的女儿，慕雪荷……
“妾身尽力而为。”邹氏低声道。
“雪荷住去明珠阁的事情就你负责了，还有思维也该好好培养培养。”慕明德看向慕思维的眼中多了许多慈爱，“你看看他是请先生单独教，还是去学堂，你最熟悉思维，你安排便是。”
“多谢老爷挂心。”邹氏温温柔柔的道，“妾身会安排好的。夫人，你且好好休息，也照看好三少爷，府中的事情教给我就好了。”
最后这句话，看似关怀，实际上是把刀子插向了吴氏的心窝子，吴氏的脸都要扭曲得变形了。
不过，邹氏这样有姿态，吴氏也没有再争辩，在府中起起落落也这么多回了，她收拾了自己的惊慌失措，点头，端庄大度的道：“有劳妹妹了。来人，将三少爷抬进去，请大夫来看看。”
“是。”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若是被我知道了，杖毙。”慕明德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威严的说道，“都回去吧。”
“是。”众人起身，陆续离开了，慕玥离也出了这前厅，就让邹氏和吴氏争斗吧，她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从吴氏的锦绣园出来，慕玥离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明珠阁，而是去了慕明惠的院子，慕明惠一向起得早，这会儿已经用过早饭，在院子中做女红。
“姑妈，这个荷包是缝给谁的？”慕玥离在慕明惠对面的桌子坐下来，看到了她手中正在缝着的东西，“挺大的，是给表哥的吗？”
“给他装个香囊，我问过大夫，他老实咳嗽，可以装一个用药材填起来的香囊，味道好闻不说，还有一定的止咳效果呢。”慕明惠一边缝着一边说道，“听说方才晨省的时候，出了些大事儿呢？”
“是啊，挺不得了的事儿。”慕玥离轻声道，带了一丝笑意，“三哥，唔，在玉娈楼被人害得有些惨。”
“嗯，知道了。”慕明惠抬起头来，破有深意的看了慕玥离一眼，“你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丫头。”
慕明惠应该猜到慕玥离和这些事情脱不开关系，但是绝对想不到这些事情基本都是她亲力亲为的，慕玥离没否认也没有承认，随她想便是。
“不过，万事还是得小心，有的人反扑起来，必然是丧心病狂。”慕明惠轻声提醒。
“嗯，谢谢姑妈提醒。”慕玥离点头，看了看慕明惠身边的那个丫头，站得很远，便低声问道，“姑妈的房中是否有一个叫梅香的丫头？”
“梅香？是有，二等丫头，平时便是烧水煮茶的。”慕明惠有些诧异，问道，“她怎么了？”
“她可靠吗？”慕玥离又问道，顿了顿，“整个院子的茶水都是她负责吗？包括表哥的？”
“谈不上可靠不可靠，只是干些简单的活儿，我也没有叫她近身过。”慕明惠说道，“茶水都是她负责，跟了我也许多年了，从我回府开始，一直规规矩矩，倒也算是听话的。她……”
“唔，我房中有一个丫头，叫雀儿，是夫人给我的。”慕玥离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我也不太信任她，叫红玉整日里都盯着她的，昨日却发现她到了姑妈你的院子来，和梅香密谈了片刻。”
慕明惠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起了眉头：“怎么说？”
“具体说了什么，红玉也不知道，但是我总归是不放心的，再联想到表哥的病，就觉得更不妥了。”慕玥离声音更轻了，慕明惠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所以，想来跟姑妈说一声。”
“梅香，梅香……”慕明惠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像在确认什么，又在思考什么，“雀儿在那里，她主要是干什么的？”
“我倒是什么也没让她做，不过却在她的枕头中发现了些东西，是毒药。”慕玥离低低的声音，“不过江先生是我师父，现在几乎每日都在我那里去一次，她的毒药在她的枕头中没有动过。”
“是什么样的毒药？”慕明惠的喉咙似乎有些发干。
“呼，叫九转损命散。”温言秋曾经那样照顾她，慕玥离索性也不转弯抹角，直接说明白了，“初时，便是身体不适，到服用九次之后，便出现痨病或者心力交瘁之类的情况，最后以病症死亡。”
慕明惠的荷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眼睛瞪大那样大，说不出话来。
“姑妈，我很担心，之前只觉得是表哥伤寒了，并没有多想，可昨日梅香与雀儿的接头，让我害怕。”慕玥离语速快了些，“后来又联想到之前表哥说他见了三哥去玉娈楼，三哥还欺负了表哥一个朋友，逼死了表哥的朋友，表哥让三哥赔了银子的，我怕是三哥记恨在心，然后母亲又……”
“别说了。”慕明惠赫然站起，“我这就叫梅香来问。”
“姑妈，别急。”慕玥离也跟着站起来，“表哥下午应该会回来吧，我已经叫丫头去请了我师父，让他下午过来，到时候让师父先给表哥把把脉，确认了之后，再说，切不可打草惊蛇。”
慕明惠深呼吸了几口，才冷静了一些，沉默了好半天，突然问道：“那毒药，有药可解吗？”
无药可解，这是答案，但是慕玥离说不出来，昨日在接风宴上见温言秋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了，她害怕他中毒已深，无药可解会如何？
“我明白了。”慕玥离的踟蹰，让慕明惠立刻就知道了她说不出口的话，“无药可解是吗？”
“万物相生相克，一定有办法的。”慕玥离只能如此道。
“如果言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那母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