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咻——”
细锐的箭芒挟着淡淡白色雾气，箭矢离弦，几乎就是在一呼吸之间，她看到猛虎咽喉绽开了一朵漂亮的血花。
“射中了，娘亲真棒。”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手拿一副小型弓箭，跑过去查看。
“博佑，别去。”
宁馨箭无虚发，偏生力弱，怕一箭射不死老虎，又连着射去两箭，这两箭拿捏的非常巧妙，咻咻声过后，分别射中老虎的双眼。
她自制的箭矢，箭杆两侧带有血槽，射进肉里，有放血功能。只可惜传来后拥有的身子太过柔弱，三箭过后，双臂有些发酸。
那虎中了箭，扑腾了一阵，便四肢僵直，倒在地面一动不动。
宁馨领着儿子过去，忙了半响将虎皮剥了，割了虎肉，再把四个虎腿砍下、虎心、虎鞭、能带走都装进背篓，不能带走就地丢弃。
别看博佑只有六岁，不知是不是随他那渣爹的天生神力，背三四十斤不成问题。相比成年人的宁馨背了五六十斤就累得气喘。
娘俩一前一后往山下而去，途中休息时候，取出油纸包里的大饼和咸菜，边吃边闲聊。
“娘，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为啥我没有。”
跟所有没爹的孩子一样，博佑也会问他爹在哪里，是干什么的。这回却十分认真，甚至有些难受，因为去大同做工的嘎子叔昨天回来说看见了楚家收账的老管家。楚家是大家族，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产业。嘎子叔认出了老管家，却没有上前搭话。
“你这孩子记性真差，说过多少次了，你渣爹掉粪坑里淹死了。”
博佑撇了撇嘴：“娘，别东拉西扯的，我都六岁了，你还拿我是当小孩子耍着玩？”
宁馨微微皱眉，老实说她对这个问题挺尴尬的，因为她也不认识那个XX了自己的混帐男人。她穿来时候已经大了肚子，在逃荒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月的艰苦跋涉，来到宁家，躺在床上喊得声嘶力竭，才把肚中小生命生下来。
让儿子随自己的姓，起名宁博佑，是不愿便宜了不负责任的渣男。
以前儿子问起渣男，宁馨总这样答复：“是这样的，你渣爹看上了勾栏院的喜鹊姑娘，恰巧别的男人也看上了。你渣爹跟人家争风吃醋，被打断了双退，没脸可活，当晚爬进粪坑淹死了。”
宁馨对那渣男尽可能的埋汰，谁叫他搞大了她的肚子，可怜她两世为人，没谈过恋爱，没OOXX过，就莫名其妙当了娘。
每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宁馨以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遇到渣男的一天，哪想到因为埋汰他付出代价。那渣男很小心眼儿的说，瑕疵必报的说，直到几十年以后的时光，他冷不丁想起来，还把她修理的不轻。
所以说我们埋汰别人时候要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小时候的博佑很好骗，会认真地问：“我爹的坟墓在哪，孩儿想去拜祭。”
宁馨会露出温馨的笑容：“你渣爹的家人嫌丢脸，让人把他尸体从粪坑里捞出来，丢到山上喂了野狗。”顿了顿，投以真诚微笑，“这叫天葬，是佛祖对做了坏事的凡人施以的慈悲。”
“我爹是坏人吗？”
“还没有坏彻底，能在死前悔悟，说明他的心没有黑透，灵魂是可以得到救赎的，来世说不定变成一只小猪或者一只小狗，虽说是猪狗，但意味着吉星天照，必有后福。”
“哦。”博佑情绪低落。
从前宁馨说什么是什么，但近几年随着博佑的年岁增长，心眼儿也在增多，她再说起渣男爬粪坑，就会被儿子甩一个大白眼过来。
“我都六岁了，娘亲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也不准你说我爹是小猪小狗。”博佑瞪着眼睛，“爹再不好，也是爹，不准糟蹋他的名声。我爹是你夫君，哪有这么埋汰自己夫君的？亏你还识文断字，不懂三从四德啊，回去把王地主家的《女戒》借来读五百遍。”
“呸呸呸，好生干活去，管起你娘来了。”宁馨恼羞成怒，照着儿子脖后拍了一巴掌，从自己背篓抓出一截虎腿扔进给他的小背篓，兀自不解恨，看见路旁一株野山楂树硕果累累，抬手折了一截丢进给他。
“好生拿着，回家做山楂饼吃。”
“娘你虐待儿童。”博佑咬牙切齿的把树杈丢进他的小背篓。
“不服气你可以咬我啊！”宁馨哼道，报复不成渣男，拿他儿子撒气也不错。
“好男不跟女斗。”
博佑负重五十多斤，一点不感到吃力，迈着粗壮的小腿走在宁馨前面，边走边絮叨：“昨天嘎子叔从大同回来了，还请了亲戚吃饭，娘亲，嘎子叔在大同做工时候，碰到了我爹的来大同收账的老管家。”
大同府是她前世的那个大同市，位于陕西，是宋朝和西夏的军事要地。
她穿来了千年前的大宋朝，但跟前世的宋朝又不尽相同。
比如前世没听过陕西北部有什么是龙头县，但这个时代却是大宋边界的军事要地，老树村就是龙头县上百个村落的其中一个。
比如这个时期的诗人柳永已经死了，可是事实上他才三十左右的年纪，每有新词作出，便传遍大宋，连西夏和契丹人也喜欢吟诵他的词作。
宁馨很想见见这位史上最大的倒霉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你嘎子叔还说了什么，他没透露咱们的秘密吧？”宁馨吓了一跳，她可不愿渣男抢走了宝贝儿子。
嘎子是村里的木匠，农闲时候常去大同做工，一走就是几个月。宁馨出嫁那会儿，嘎子叔帮忙往楚家送亲，见过楚府的老管家。
“嘎子叔被你嘱咐过，是不会说的。”
“你嘎子叔真是，啥话都对小孩子讲。”宁馨脸色略缓。
“嘎子叔不是对我讲的，昨天他儿子铁蛋拉我偷吃他家的肉丸子，嘎子叔跟嘎子婶在里间闲唠时候被我听到了，不过可我没偷吃他家的肉丸子吃喲！”博佑眨了下的晶亮的眼瞳，歪着头，“娘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爹？”
宁馨叹口气：“你渣爹是官宦人家的贵公子，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那些千娇百媚的姨娘生得孩子水灵可爱。他把娘赶到乡下，就是不喜欢娘生得孩子。”
“爹为什么不喜欢娘生的孩子？”博佑眼眶发红，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