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不小了，你十三岁那会儿已经是楚家妇了，王地主小儿子来福刚生下就没了娘，王地主在来福周岁时给他买的童养媳，足足比来福大了十五岁，圆房那年来福十三岁，童养媳都块三十了。”
宁馨很无语，前世在网上看过一首诗歌，十八岁的大姐八岁郎，白天喂吃又喂喝，晚上把屎又把尿，说是老婆像你娘，不是看在公婆的面，一脚把你踢下床！
来福是村里唯一的童生，被村民称作文曲星下凡，现在也快三十岁了，一年四季手里摇把破扇子一副老子才高八斗模样，因嫌童养媳年老，几年前从人贩子手里买个十四岁的小三，天天蜜里调油。那童养媳也不闹，像侍候祖宗一样侍候来福和小三。
古代童养媳现象非常严重。
来福并非个例。
只是宁馨总喜欢用前世观念看待问题，前几天宁家孩子想吃盐水煮豆，她带着孩子们去庄稼地里摘豆子，碰到二蛋流着鼻涕蹲在在水沟旁玩泥巴，看见博佑过去，还把手里的泥蛋蛋递过来说一起玩。
宁馨怎么也不能把二蛋跟有老婆的男人联系起来。
“二蛋的未婚妻是谁？”
“是王地主的侄女翠翠，前几天你祝大叔托孙媒婆保的媒。”
“翠翠。”宁馨更加吃惊。
“翠翠老大不小，早该嫁人了，二蛋老实本份，是个值得托付的。”
“这都什么事啊！”宁馨皱着眉道。
祝大叔家的二蛋是否老实本份她不予置评，不过王地主家的二侄女翠翠确实老大不小，足足大了二蛋七八岁。古代女的比男的大七八岁不算什么，怀里抱着拖着鼻涕的小丈夫也有，但翠翠相貌却很另类。
宁馨为二蛋掬一把同情泪。
翠翠幼年时候爬上窗台玩耍，掉到地上摔坏了脊椎，后来成了罗锅，二十岁了身量却不足一米五。给她说亲的不是没有，男方家人本来看中翠翠的陪嫁，但一瞧她那样子，都打了退堂鼓。
容貌清秀的翠翠，因为落下残疾，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着实可怜。
相比之下，宁馨芳龄十九，儿子都六岁了。刚穿来那会儿她都奇怪，十三四女孩子身段娇小，骨盆没长开，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早婚早育害死人，怪不得古代产妇死的多。
翠翠能嫁出去，也算终身有了依靠，可是对二蛋好像不公平，祝大叔两口子不知是咋想的，这样坑自家儿子。
宁老娘跟女儿闲聊一会儿，听到后院母鸡咯咯咯叫个不停，说鸡下蛋了，晚上给做荷包蛋吃，便端个盆子去后院捡蛋去了。
宁馨回屋装了包糖炒栗子，来到厨房切了块腊肉，用油纸包好，跟家人出去一趟，便出门了。
老树村多是外来人口组成，与西夏交界的村子多是这样，逃难的，战乱中背井离乡的。
里正本姓时磊，祖上是突厥人，后来为了避嫌，把磊字去了，单姓时。
时里正读书不多，只堪得识字而已，但在老树村还算有人望的，去年王地主家的来福仗着是童生，跑来夺他的里正之位，关键时候，宁老爹带了村民向县太爷说了时里正的好话，县太爷由此继续让时里正管理老树村和周围几个村子。
其实论人望，宁老爹不在时里正之下，可宁老爹不愿干得罪人的差事，他宁肯在土里刨食，也不愿当公务员。
时里正四十多岁，有着突厥血统的他身材高大，笑眯眯的让老妻把糖炒栗子和腊肉拿进厨房，招呼大儿媳娟子过来倒茶。
宁馨说了博佑上学需要里正出具文书。
“读书好啊，等你时大叔退休，就让博佑接替，王地主家的来福一早盯住这个位子，呸，凭他也配。”里正的老妻把腊肉送去厨房，返回正好听到。
里正往大了说是乡长，往小了说是村支书，宁馨没打算让儿子当村官，一辈子留在穷困大山里不得出息有什么意思。
时里正难堪的推了老妻一下：“你不是要去东云寺上香吗？还不赶紧，等会子都过午了。”
里正老妻一拍脑门：“差点耽误了，娟子有了身孕，要感谢送子娘娘的恩德，怎么忘了。”
“原来时大哥大嫂有后了，恭喜。”宁馨站起来给娟子道喜，然后向时里正微微躬身，算是庆祝，心道你时家的里正之位传给你孙子吧，我们家博佑不稀罕。
时里正开怀大笑。
时里正的大儿子时金虎跟娟子是好几年的夫妻，可惜一直未生孩子，这回有了好消息，难怪时家人这么高兴。
娟子借口准备笔墨，害羞的走开去。
文房四宝拿来，时里正挥笔写了份入学的文书。
古代孩子上学就是麻烦，首要一点要身家清白，三代之内不能有戏子，不能有强盗。
学堂不收强盗的孩子她认同，但拒收戏子的孩子却不大服气，戏子不偷不抢，靠劳动赚钱，怎么就被读书人轻贱了。
把写好的文书吹干墨迹，叠好放在衣袋里。
宁馨的衣服跟别人的不同，右面绣着一朵粉白色芙蓉花，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个绣图，其实是个衣袋，装了铜钱和随身用品。
正要告辞，时里正道声且慢，回头谁娟子说：“去把银虎叫来。”
时里正本来有四个儿子，大儿金虎，二儿银虎，三儿铜虎，四儿铁虎。
早年时家住在龙头县西面的牧场上，靠放牧为生。有一年西夏军队来宋朝边境打草谷，擒生军袭击了时家牧场，两个小儿子被抓做了奴隶，至今生死不知。
擒生军是西夏最凶残的军队，被抓去的奴隶基本没有活着回来的。
时里正大哭三天，带着妻子和剩下的两个儿子，离开牧场，来到大黑岭老树村落户，每次想起西夏人就恨的咬牙启齿。
时银虎是时里正的二儿子，十五岁，跟父亲一样长得虎背熊腰，进了屋子，就给宁馨跪下，高喊着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宁馨张口结舌。
时里正拱手道：“本想让银虎走读书的路子，可这孩子偏偏对打打杀杀感兴趣，西夏人经常饶边，庄户人家没点真本事是被欺负的命，宁娘子箭法超群，可否教教这孩子？”说着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宁馨。
收徒弟，宁馨没这个打算。
“师父，收下我吧！”时银虎双目含泪，“等我学会本领就去西夏救回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