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曹子涧高声道。
“少爷有事?”侍卫首领阿江赶紧过来请示。
“给本官查查对面邻居家的底细。”曹子涧道。
“啊?”阿江眼底闪过讶异,意外的望着了自家主人,他不能想象主子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这怎么好,风言风语的传出去,影响主子的声誉。
“怎么,你有意见?”
“小的不敢。”
“那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曹子涧呵斥道。
“遵命,但是……”阿江却不动弹,“听家中下人说对门的宁娘子是城外老树村人氏,路途太远,而且现在城门也许已经关了,这样吧少爷,要不明天一早再去怎样?”
曹子涧像看蠢材一样看着自家侍卫首领,多少年了,到现在才发现阿江大脑少长了一条筋。
“怎么了少爷?”阿江额头流下汗水,少爷的目光让他心里发毛。
“去书房拿本官的令牌出城。”曹子涧眼底的冷光一闪即逝,“下次再说这么蠢的废话,自去刑房领一百板子。”
“小的尊命。”阿江忙抱拳行了礼离开,心里却在磨叽真是伴君如伴虎。
少爷虽非京城里坐在龙椅上的那头猛虎,但却是跟猛虎从小长大的伴读,连脾气也跟猛虎学了十层十,以后说话要当心了。
阿江去书房取了主子的令牌,带了几个侍卫出城,冲冲往老树村方向去了。
曹子涧之所以让阿江打听宁馨的底细,是因为他怀疑她是个寡妇,要么就是离异的女人。
如果是离异女子,她的前夫一定是个寡情薄性的混账。
这么好的女子应该留在身边珍藏。
休妻,除非脑子进水的男人。
曹子涧身为大宋宗亲,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姑姑曹太后赏的宫女就能把曹府后花园装满了,花团锦簇,缤纷各异,迷住了赏花人的眼,曹子涧对她们反而没太多的兴趣。
且不说曹子涧辗转反侧。
单说宁馨跟了老冯急急忙忙来到学堂。
正是放学时间,该离开的孩子陆陆续续的离开,偌大的学堂还是站了四五个人,其中就有本城的大财主徐老爷夫妇,正满脸怨恨着瞪着博佑。
“我说韩举人,老夫家孙子被吊在厕所里,身上还抹了屎,难道打他几下手板就完事了,举人学堂出了无法无天的野孩子也罢了,总有个说法吧,你就不信老夫报官去,将那有爹生没爹养的野孩子抓起来?”
徐老爷不是空口说白话,徐家的三儿是县衙的捕头,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弄去吃牢饭。
此番话惹怒了博佑,他最恨别人骂他有爹生没爹养,今天打架的缘由便是徐老爷的孙子信口开河骂他没爹的野孩子,才遭到他的修理。
宁馨给儿子一个警告的眼神,止住他的放肆。
博佑忍住发飙,阴沉着小脸,泄露了心底的愤怒。
韩举人古板的脸色露出了不耐烦,这徐老爷仗着几个铜臭张狂跋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那当捕头的三儿更有欺压良善的恶名,若不是朋友说好话,自己是不愿意收徐家孙子入学的。板着脸道:“徐老爷,门在那边,您请便。”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
徐老爷的脸涨成了茄子色,怒道:“被欺负的是老夫的孙子,你就是这样处理的,为着一个没爹的野孩子,孔孟之道是让先生是非不分吗?”
韩举人拉下脸,冷冷的道:“徐老爷若嫌弃学堂教的不好,可以替令孙申请退学。”
“韩举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徐老爷大怒,用手指着对方。
宁馨对徐老爷嘲讽地瞥去一眼,这老家伙肥肉吃多了,脑袋被猪油糊住,读书人再穷,学问身份摆着那,岂是一个满身铜臭土豪比得起的。
只要韩举人上本折子给言官,徐老爷的三儿吃牢饭是轻的,充军发配都有可能。大宋朝廷要不是因为冗官太多,安排不下太多的官员,举人是可以做官的,起码做个主薄不成问题。
有了几个破银子了不起吗?
愚蠢之极。
“徐老爷想怎么做?”韩举人忍耐道,先生教导自个的学生,最恨别人指手画脚。
徐老爷在龙头县张狂惯了,甚至认为这个世界因他存在,阴测测道:“把那小畜生全身抹屎,在厕所里吊上一天一夜,此事便当作罢。”
宁馨立即怒了,这该死的混账,当她好欺负的吗?反正自己杀过人,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惹急了她拿起弓箭,今夜就端了徐家。
韩举人沉着脸色:“徐老爷,今日的事原你孙子起头,若他有些教养,便不会出这等事。”
韩举人学问在龙头县数一数二,但不懂人情世故,这话一出口把徐老爷给惹翻了,老家伙土埋半截的年龄,动作却十分灵敏,跳起二尺多高,高喊道:“我老徐家就这一个孙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学堂赔得起吗?”他把学堂的书案拍得啪啪响,以示心中不忿。
徐老太太站了半天,早就想发飙,这时尖着嗓子喊:“一个乡下没爹的野孩子,没把眼珠子挖下来给是孙子报仇已经不错了,这样护着漂亮小寡妇生的野孩子,举人你怎么回事?”
这话明显是骂韩举人跟宁馨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宁馨气得浑身发抖,发誓有机会一定讨回今天的羞辱。
“徐夫人请你注意言辞。”韩举人气得胡须颤抖。
“还用老身说清楚吗?举人不就是看上了小寡妇长得好看吗?”
“你!”韩举人气得晕了。
老冯慌忙扶住自家老爷。
宁馨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吸口气,强迫自己静下来,同时给了博佑一个严厉的警告。
她心里明白,徐家惹怒了韩举人,他的小孙子以后别想来上课了。
虽然韩举人不是背后插刀子的主,但却属于龙头县的上流社会一份子,县太爷也不敢驳他的面子。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谁又能清楚谁日后不会出人头地,官员们平时行事,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该得罪的一定不会得罪。
所谓官官相护,就是这个原因。
古代社会任你金满仓,银满仓,商人社会地位永远比不上读书人高贵,哪怕一文不名的穷秀才也比商人强,尤其是举人这种级别。
韩举人自视极高,平时青楼妓馆都不去,家里除了老妻黄氏,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过,因膝下没有儿子,黄氏心中有愧,往他床上放了美貌丫头,被他知道,当场发卖了。为传递香火,韩举人从族里过继了一个侄子写进宗谱,当儿子养活。
面对徐家人的撒泼,把这位老先生气坏了。
“老冯,叫几个人进来,把徐家人赶出学堂,连同徐家的孙儿,今后也不要来上课了。”
“是,老爷。”
老冯早看徐家不顺眼,立刻找了几个交情好的邻居,手拿棍棒过来。
徐老爷上街都横着走,骄傲惯了,现在被一伙人粗暴地赶出去,气得七窍生烟,在门口对宁馨吼道:“小娼妇,你等着,老夫要你们母子好看。”
这是示威。
“我等着呢!”宁馨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仿佛毫不在意,又仿佛说你死定了。
徐家羞辱她们母子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忘记。
对付恶人,只有比他们更恶。
“博佑给先生添了麻烦,都是小妇人管教不到,向先生赔礼了。”宁馨福了福身,用不低不高地嗓音道,举止规规矩矩的,既不张扬,也不出格。
“今日之事与宁娘子无干。”韩举人摆摆手,懂得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不易,看了博佑一眼,见他抿着唇,小脸紧绷,觉得头疼无比,对于收下这个惹事的学生起了几分悔意。
“以后不要打同学。”韩举人吩咐了句,挥挥衣袖,“宁娘子回去吧,老夫不送了。”
宁馨再次福了福身,带着博佑离开,回家的路上,母子都在沉默。
打架的起因,宁馨猜到几分,对于没能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有些歉意,但怨不得她,穿来那会儿已经被赶离了楚家,走在逃亡的路上,要是她穿到楚家宅子里,还可有用自己的能力改变命运。
“娘亲生气了吗?”博佑抬起泪汪汪的眸子,自己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母亲难过。
“娘当然生气。”
“对不起,娘亲。”博佑虽然道歉,但一点也不后悔打了徐老爷的孙子,尤其听了徐老爷那番骂人话,他觉得应该把他舌头割下来喂野狗。
“娘生气你做事不动脑子,解决问题有很多种,可以背后动刀子,可以秋后算账,可以借刀杀人,唯独不能傻乎乎的当面找罪受,尤其面对比你强大的对手。”
“娘你……”
“笨蛋,我怎么有你这个笨儿子。”
“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的宝贝娘亲原来这样腹黑。”
老树村小伙伴在外闯祸挨了揍,回家后不管什么原因都要被爹娘修理一顿,明明在外挨欺负了,还要回家挨爹娘的揍,简直是不合理。
他的娘亲与众不同呢。
“不过呢,娘亲,背后使刀子是你们女人的手段,我是男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魄力。我当面打得徐老爷孙子心服口服,以后他找我麻烦,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胆子。”博佑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脸,“男人做事方法,你们女人家不懂。”
“呸呸呸!”竟敢小瞧她,宁馨骂道,“你做事方法缺德带冒烟,把人家吊起来还罢了,身上还抹了屎,指定跟你渣爹一个德行。”
“娘亲不要再提那老混蛋。”博佑突然怒了起来,“今天这场羞辱还不是因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