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爹总共见过楚天幕三次,一次在楚家,英子成婚的当天,楚大少爷连正眼都没瞄过老丈人。
第二次是几天前,给闺女讨要和离文书,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
两次见面,楚天幕都表现了一个贵族子弟的傲慢,至少在宁老爹来看是这样的。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大将军女婿跪下参拜,在他看来是很不正常的。
宁老爹等前女婿规规矩矩的行完了礼,觉得非常别扭,“大将军千万别这样客气,和离文书老汉已经拿回来,俺家英子跟你没啥关系了。”
“休书事件,是小婿做事孟浪,我已经遣家将去岳父大人府上讨还了,岳父请上座,容小婿奉茶。”楚天幕神色无比认真,做了个请宁老爹上座的手势。
宁老爹对前女婿的热情很不习惯,纳闷的看闺女一眼,宁馨做个无奈的表情,指指座椅,意思让你坐,就别客气了。
“老大人,请用果品。”老梁得知宁老爹过来,让人送来刚从城里买回的水果点心,这些本来是黑头去城里请大夫,顺便买来孝敬自家主母的,现在用来拍宁老爹的马屁。
楚天幕端了一杯刚煮好的热茶恭恭敬敬献给宁老爹,把半个儿子角色表现的尽职尽责。
这还是盛气凌人的怀化大将军吗?
老梁和侍卫们都大跌眼镜。
宁老爹也在发呆。
“爹,您喝茶,这是龙凤团茶,您最喜欢的。”宁馨笑着把茶碗往前推推,之前嘎子送了一块茶饼子被宁老爹当宝贝似的不舍得喝,这古代的茶到底好在哪儿?
“英子,他真的是楚家的大少爷?”宁老爹愣愣的问一句,前后差别恁的大。
“您别被他的外表骗了,这个世上有很多口腹蜜剑的坏蛋,嘴上说得甜,肚子里却怀着害人的坏主意,爹你记得把和离文书藏好了,别被他骗……啊……”宁馨叫了声,捂着被被掐疼的臀,抓起案上的象牙扇子往作恶者的头上丢去。
王八蛋,打她打上瘾了。
楚天幕一抄手,象牙扇子落在手里,向宁老爹歉意的笑了笑,“都是小婿把她惯坏了,这丫头不懂事,您老不要往心里去,回头我把新得一套官窑的茶具给您老人家赔礼道歉。”说完,向宁馨严厉一瞪,“以后不准没规没矩的,多大的人了,净让父母跟着操心?”
宁馨怔了一怔,闹不明白自己怎么让宁老爹操心了,再说楚天幕有什么权利训斥她,他算哪颗葱?
宁老爹也在困惑,闺女什么时候跟大将军好成一个人了?
楚天幕没打算让宁老爹明白,只想绕晕了他,借机把休书骗回来,清了下嗓子,不急不躁,用充满正义和感人至深的语气道:“岳父大人,以前小婿为国征战不休,没时间陪伴家中妻子和孩子,这些年多亏了您和岳母大人照料他们,天幕在这里感激不尽,他日岳父若有为难之事,尽管来找我,岳父高义,小婿便是下刀山油锅也不足以报答于万一。”
宁馨睁大眼睛,她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狼心狗肺的渣男转瞬之间形象光芒万丈,连她都差点以为楚天幕抛妻弃子的可耻行为是身不由己,是为国为民,值得赞美。
宁老爹张大嘴巴,像木鸡似的,看看自家闺女,意思是这样的吗?
宁馨赶紧摆摆小手,意思别受骗上当。
楚天幕瞪了一眼宁馨,对宁老爹和颜悦色:“岳父大人,可否把和离文书还给小婿?”
一提到和离文书,宁老爹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爹,不要给他。”宁馨叫道,休书握在手里还是自由之身,没有了休书就成了楚家妇,今后任由渣男拿捏,将来某一天对婚姻厌倦了,逃走都不够理直气壮。
“你怎么回事?”楚天幕面向宁馨,神色严厉起来,“我知道这些年把你们母子扔在乡下是我的疏忽,可是也在尽力弥补,保证日后绝不纳妾,绝不伤害你,你看整个府邸侍候人的都是年纪大的婆子,哪有一个年轻小婢,不都是考虑到你的心情才这么做的?”
关我什么事?宁馨想驳回,刚要说话,楚天幕立即抢去话头,但这次却是道歉的话:“对不起,娘子,是我伤了你的心,心底善良的你,自然不会与糊涂的我一般见识吧?”
呸,我才不善良,我小心眼儿的很!宁馨正要开口,哪知又被抢去发言机会——
“愧疚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但还是要说声抱歉。”
呸,谁要你抱歉,你对不起的人又不是我,是那个叫英子的女孩子!宁馨抬手指着他,“楚天……”
楚天幕刷的转过身子,向宁老爹大礼参拜:“岳父大人请把和离文书还给小婿,博佑不能没有爹,英子也不能背一个被夫家休掉的恶名,千错万错都是小婿一个的错。”
宁老爹心中感动,多好的女婿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人家薛仁贵为国征战一走十八年,自家女婿六年就回来了,还特么实心实意,不弃糟糠妻子。
至于写休书的事,宁老爹给女婿找个理由,薛仁贵回归故里隔着门,左一句右一句试探王宝钏是否贞洁。
大将军写休书并非本意,是心存试探,值得原谅。
宁馨一看宁老爹的脸色,就知道要坏菜,气得咬牙切齿,“爹你不要给他休书,这个人不是好东西。”
“你咋说话呢英子,哪有这么说自己夫君的,谨记妇言、妇德,出嫁那会子爹都教过你的。”
女婿用手撩起额前的秀发,急急地道:“爹你不要信他哟,我这额上的伤就是他打的,刚才他用花瓶砸的。”
“娘子。”楚天幕的手在她背上缓缓拍了两下,声音柔得能融化一座冰山,“让你被蛇咬了,是为夫的不是,是为夫没保护好你,但为夫用名誉发誓,今后不会再让你发生任何危险。”
宁馨愣了两秒,脑袋冒烟般的对宁老爹道:“他胡说八道,爹你千万不要信。”
“英子,你咋这样呢,爹从小教你做人要实诚,不能干冤枉人的缺德事,你一个劲说自己夫君不好,是正经人家闺女该说的吗?咱宁家咋出了你这样失德的孩子?”宁老爹义正言辞的训斥闺女。
宁老爹被收服了!宁馨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事啊!
事情怎么变成自己理亏了?
老梁乐得嘴都合不上,指挥婆子们端着刚出锅的饭菜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子。
宁老爹在大将军的相陪下去前厅享用酒饭。
宁馨眼不见心不烦,回到后屋呆着,博佑放学回来,先在前厅见了宁老爹和楚天幕,再来到后屋向母亲问安。
宁馨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儿子,喜欢你渣爹吗?”
“不喜欢。”
“为何,他对你不好吗?”
“他总是霸着娘亲,不让我靠近,非常讨厌。”博佑从小跟母亲在一起,就连睡觉也被母亲搂着,昨天在山里猎户家避雨,大清早醒来,渣爹搂着娘亲在炕头睡的香甜,可怜自己孤零零的趴在炕梢,身上的被子掉了都没人管。
“那好,现在给你个任务,你姥爷家里有份娘亲的和离文书,在正屋的箱子里锁着,记住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坑蒙拐骗偷,只要把和离文书拿到手,咱们娘家今后就是自由身。”
博佑眼睛亮起来,拍拍小胸脯,“娘亲你放心,姥爷屋子里的红色大箱子我知道,姥姥也有箱子的钥匙,趁姥爷还在前面喝酒,我现在就回去,把和离文书给娘亲拿到手,哈哈姥姥最疼我了,小事一桩……”
博佑出了门,有侍卫要跟着,被他踹了一脚,说句谁跟揍谁,一阵风的出了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