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扶,我自己能走。”宁馨走了一步,脚下传来刺痛,原来跟楚天幕打架,鞋子踢没了,脚趾上被蛇咬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流出来,在莹白如雪的肌肤映衬下显得十分醒目。
宁馨正刚说了句大婶你回屋给我拿双鞋子来,就见过来一只大脚,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婆子惊叫着飞出去。
“混账东西,没看见夫人脚伤了吗?一个个都是废物,要你们何用,黑头去把人牙子叫来,全都一个不留发卖了。”楚大将军忍了一路怒火,终于有发飙的机会了。
下人都跪下请罪。
“大将军,一点小事,用不着卖人吧?”宁馨的观念跟这时代不一样,在她想来买人卖人都是不好的行为,是对人权的亵渎。
“这些奴才都敢翻天了,你认为是小事?”楚天幕冷飕飕的目光望过来。
翻天,这是什么说法?宁馨愣了一愣,一个婆子心眼伶俐,过来蹲下,“夫人脚上有伤,不便行走,请让老婆子背您进屋歇息。”
“不用这么麻烦……”宁馨话一出口,便见婆子投来哀求的眼神。
宁馨眨了下眼睛,婆子有受虐倾向?抬头瞥了眼楚天幕——大将军漆黑的眸子射出冷酷的光!
哦,原来婆子惧怕阶级压迫,好可怜!
宁馨弯身趴在婆子的背上,“大婶你当心点,我很重的。”
“哈哈哈……夫人一点也不重。”婆子欢天喜地的背起将军夫人,大踏步往正房卧室走去。
跪在地上的下人,都用嫉妒的眼睛盯着婆子背影。
“每人打二十大板。”楚大将军面色阴冷的离开。
下人们都松了口气。
二十大板比卖出去好多了,她们不怕卖到宋人的家庭,是恐惧被西夏和契丹的奴隶主买去了当奴隶。当将军府的奴才还有出头日子,当蛮子的奴隶,一辈子毁了不说,子子孙孙都是奴隶。
从此,楚家的奴才懂了一个道理,不顾大将军的权威没有性命危险,不顾将军夫人弄不好要掉脑袋。
小轼在偏院对着一株快要枯萎的芍药伤春悲秋,旁边的钦差大人盘坐毛毡上,膝上放一张七弦琴,从剪不断,理还乱,到姐的十八|摸弹了半个时辰,小轼却没得一首佳句。
“苏家的才子不是夸口吟诗作对张嘴就来,怎么我都弹了半个时辰,你一首诗还没做出来?”曹子涧得意洋洋的打击他。
小轼白了他一眼,“作诗要讲天地人和,对着一大纨绔,就算有诗性,也没了灵感。”
“谁是纨绔?”
“难道你不是?”小轼鄙夷的翻了翻眼皮。
“我哪像纨绔了?”提起这件事,曹子涧就来气,阿江也用纨绔打击他,劝他放弃对宁娘子的念想,他都二十多了还没成婚,要不是惦记给自己找个喜欢的,能等到现在吗?再不抓紧找老婆,回到京城,皇后姐姐就下旨赐婚了。京城世家女一个个娇里娇气,除了穿衣打扮,吟诵几首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什么都不会,他喜欢爽朗大气的,能陪他一起骑马,一起打猎,一起射箭的奇女子。
“你哪都像纨绔。”小轼透出鄙夷的目光,“前个我听阿江说你京城家里的美妾们派信使送了一摞子信件,都是诉说相思之苦的,好可怜,钦差大人为皇上在外办案子,冷落了家中的众多美人。”
曹子涧怒了:“那些女人来信是要衣服首饰的,是给她们的孩子要家产的。”
“她们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小轼大笑,“孩子都一大群了,就不要装纯情了钦差大人,丢不丢人啊。”小轼一甩袖子出了偏院,真是的,跟这样的纨绔说久了会变蠢的。
曹子涧气得七窍生烟,一拍桌子,“把阿江给本官叫来,谁允许他乱传本官闲话的。”
小轼在路边看见一株快到的竹子,心生怜悯,把竹子扶起来。
来到正院,走在草木发黄的小路上,摇摇头,秋季到了,很快万木萧条。
走了几米看见一棵橘子树挂满了果实,十分喜人,一句佳句在脑海闪了闪,一下子不见了,正在凝神思索,对面来了一个人。
“苏大人,我家大人还在偏院吗?”来的人是阿江。
“刚才还在,你有事?”
“不知大人听了哪个混账乱嚼舌根子,说我传他京城家人的闲话,要找我算账呢,我哪乱说了,不就是看不惯大人风流,才跟人唠叨几句,唉,做大人的家将难啊!”
“那你快去吧,我家大将军也找我,不打搅你了。”小轼心虚,胡乱作个揖,急忙走了。
阿江愁眉苦脸的往钦差大人的院子去了。
小轼来到正院的花厅,看到几个婆子弓着腰双手抱臀哼哼唧唧的从道上穿过,莫名其妙了会儿,大将军很少惩罚下人,今儿怎么回事。
黑头腰间跨了一柄刀从正屋出来。
“黑头大哥,大将军回来了?”小轼上前两步,指指那些挨打的婆子,“这是搞什么幺蛾子了?”
黑头知道小轼大嘴巴的毛病,“我不能跟说,传到大将军耳朵,我要倒霉的。”
“不敢说,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替你说好了,是大将军强奸了谁家小娘子吧!”小轼笑嘻嘻说不着调的话。哪知黑头睁大眼睛,“你咋知道呢?”
“难道是真的?”小轼惊讶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黑头赶紧往外走,“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将军吩咐我去城里找大夫,没工夫搭理你。”
“我的天,大将军强奸人家小娘子,被言官知道,传到圣上耳朵里,半世英明都没了,弄不好要吃牢饭的,连楚老将军都跟着倒大霉。这可怎么办,完蛋了,垮了,要命了……”
黑头站在大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好一会儿,才把门外的脚迈回来,回头叹气,“苏大人,您不要乱说,我家大将军强奸的是将军夫人,不是别家的小娘子,不犯法的……”
“哇,大将军强奸将军夫人?”小轼眼睛亮起来,手拍着胸口喘气,“你确定没弄错?”
“我不认识你。”黑头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急忙往大门外逃去。
好劲爆啊好劲爆,一个人开心不叫开心,一群人开心才叫开心。小轼忙着找人分享八卦,哪怕说给笼子里的鹦鹉听也行。
人影一闪,老梁从外面进来。
“老梁大哥,我跟你说哟,大将军强奸咱们将军夫人……”
老梁一巴掌拍在小轼的后颈上,眼色严厉,“大嘴巴毛病又犯了?”小轼一缩脖子,委屈道:“你怎么又打我,又不是我强奸将军夫……”
“还说……”
“我不说了。”小轼哪敢再说,转移话题道,“大将军让你去宁家讨回和离文书,你办的怎样了?”
“宁老爹不给。”老梁愁眉苦脸。
“不给没关系,和离文书小事一桩,只要夫人在咱家,就是咱家的人,宁家不承认也得承认。”小轼一扭头,又看见一个挨打的婆子走过去,问老梁道,“大将军为什么打这些下人?”
“我猜是为了给夫人立威,免得日后有人小看夫人,发生奴大欺主的事。”老梁想夫人刚嫁到将军府那会儿,要是将军也这样拿捏楚家的人,何至于夫妻分别六七年,博佑那么大了第一次见到父亲。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大将军智计百出,不会乱打奴才,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暖香阁,宁馨脱去外套,接过婆子递来的一件轻薄的绸衣穿上,婆子卷起宁馨裤腿,正要往伤口擦药,门声一响,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看向宁馨时候一脸的阴郁。
“大将军。”婆子赶紧跪下。
“出去。”
“是。”婆子赶紧离开,知道这对夫妻要说体己话,出去时顺手把敞开的门给关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