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呆了下,一阵风的冲到院子。
“钦差大人为何发笑?”
“谁规定本钦差不能发笑?”曹子涧逸兴横飞,睥睨着老梁,泼有些趾高气扬的味道。
“你很不对劲……”老梁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可他一时又想不明白。
曹子涧又是一阵大笑,神情畅快至极,见宁老爹扯他的袖子,才连秧出了大门。
老梁紧皱眉头望着离去的曹大纨绔,沉稳的脚步声响在身后,回头看见自家主子从厅堂出来,“将军,曹国舅不对劲,他怎么跟宁老爹走到一处了?”
“有什么不对,那小子向来是疯起来没个限制。”
老梁想了想,“这倒是,去年腊月汴京城冷得刺骨,听说还冻死了人,大白天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曹国舅倒好,为了讨好最欢楼的花魁娘子,大半夜动用禁卫军首领的腰牌打开了城门,带着侍卫去相国寺后山给花魁娘子抓黄鹂鸟玩。一整夜下来黄鹂鸟没抓到半只不说,还跑到离相国寺不远的一家尼姑庵,跟庵里的小尼姑睡上了,两个月后小尼姑大着肚子找到曹府……这事传得挺广的,都传到宫里了,曹皇后指着兄弟鼻子大骂一顿。挺丢人的,曹国舅才不得不纳了小尼姑做妾。”
曹子涧的大纨绔美名就是从那时候被人叫出来的。
楚天幕唇角噙着一抹清冷的笑,他最看不起这种仗着祖宗的庇佑吃喝玩乐的膏粱子弟,如果不是曹皇后的裙带关系起作用,怎会成就曹大纨绔的四品大员身份。
老梁叹息,朝中像自家公子这样既有进士出身,又能挂武职在边疆浴血奋战的真没几个。
月色西斜,已经快四更天了。
主仆都有些困乏,老梁之前还想着找守宅子的老郭问话,现在只想睡觉。
至于宁馨和英子啥关系,根本没去想。
朝堂上也有别的楚姓官员,你能说跟楚大将军有关系,你能把一个形貌猥琐的丫头跟气质清新箭术通神的奇女子并论吗?
这是不可能的。
老树村姓宁的有十几户,这是早就知道的。
老树村从前又叫宁家村,只因为战乱的原因,多了其他姓氏的难民,县令一纸命令下来才改成老树村。
宁馨跟英子当然没关系,还用想吗?
楚天幕很期待明日的狩猎,经过草原上的相处,他对宁馨挺欣赏的。
秋日的清晨,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远山田野泛着黄意,仿佛一幅浓郁的油彩画,弥漫着好闻的庄稼成熟的香。
但宁馨心旷神怡不起来,昨晚睡得晚,今早还没天亮,好徒弟时银虎就来叫门,说跟师父打猎去。
尼玛,想打猎你自己去,为什么叫我?
宁馨骂了句,却了解时银虎的固执性子,要是自己继续睡下去,这小子准能当门神。
“娘亲,我也跟你打猎去。”博佑倒是精神,听见时银虎叫门,早早的醒了。
“滚一边去,你还有课,过会儿让你姥爷用牛车送你去城里上课。”
“不要,先生讲的我听一遍就记住了,今天上课又要讲百家姓,我早背得滚瓜烂熟了,便是先生没教过的千字文我也能背诵,像我这样高才天天在跟流鼻涕的小屁孩坐在一起会变笨的,还很受虐,娘亲你说过虐待儿童是犯法的,怎么还这样对我?”
“我才说了一句,你就有一大串等是不?”
宁馨边说边起身叠被子,在箱子里找件紧身的过膝长裙穿上,这件外套是专门为打猎做的,有唐朝贵族女子的胡服特点,领子却是时下的交领右衽,她不想表现的太另类,被人看做怪物是很惨的。收拾利落,把自己给儿子做得飞羽服丢过去。
“赶紧穿好了。”
“娘亲给我放个假吧,求求你了,娘亲,你不是说学习要劳逸结合,读死书会读成傻子吗?”博佑抱住母亲的手臂央求,一脸的希冀,“男子汉大丈夫要像西楚霸王那样力拔山兮气盖世,勇冠三军,你把教成一个连鸡不敢杀的蹩脚虾不是害了我吗?”
“那你还不赶紧穿衣服起来,你师兄在外面等着呢。”
“娘亲你答应了?”博佑欢呼一声,抱住母亲,小嘴贴在她脸上狠狠印了下。
“呸呸呸,刷牙了吗你,赶紧的。”宁馨抹了脸,嫌弃道。
博佑一个高从炕上蹦到地板上,从地柜找出一件粗麻的藏蓝色长衫套上,把飞羽服丢进柜子。
“打猎穿什么绸缎,走几步就刮坏了,找虐受都不待这样的。娘亲,以后不要给我做女人料子的衣服。”
宁馨无语,把飞羽服挂起来,乱放会出褶子。
去厨房打盆水,洗完后,简单收拾了会儿,出门时候,因为时间尚早,宁家院里很寂静,只有宁老娘喂完猪端了个空盆子从后院过来。
“还没吃早饭,你们娘俩上哪去?”
“钦差大人说要打猎,非拉着我去,真烦……”宁馨打个哈欠,原谅她睡懒觉的坏习惯。
“那你还不赶紧去!”宁老娘一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昨晚你爹把你的和离文书带回来了,英子,你现在是自由身了,跟钦差大人走多进都不用担心了。”
宁馨睁大眼睛,尼玛休书还真拿回来了?正想问,宁老娘已经在赶人了。
“快走,快走,别让钦差大人等急了。”闺女嫁个好男人比什么都重要,打猎,多好的借口,就是博佑和时银虎太碍事了!宁老娘郁闷的想。
宁馨出了大门,把弓箭给跟班时银虎拿着,这就是做师父的好处,有个随时当小时工的徒弟。
博佑嘻嘻一笑,也把自己小一号的弓箭丢给时银虎,这副弓箭是几天前曹子涧的赔偿,比在山神庙拉坏的那副还要优良的多。
“二师弟,给师兄我拿着弓箭,回头打两只獐子,让娘亲给你做护膝冬天用。”博佑一本正经道。
“我是师兄,你才是师弟。”时银虎纠正道。
“谁说的,先入门者为师兄,不按年龄的,你入门晚,合该尊我一声师兄,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了?”博佑一副小大人的训斥。
“师父说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要懂得变通。”
“我娘亲忽悠你玩呢,有些规矩不能变通。”
“我比你大,你要尊敬我,小师弟。”
“二师弟,我比你进门早,你要尊我一声大师兄。”
一路上,时银虎跟博佑因为师兄弟的排行争吵不休,宁馨随他们闹去。
到了钦差大人的宅子前,曹子涧早已披挂整齐,侍卫带了十个,锅碗瓢盆,各种食物点心烧烤用料装了好几袋子。
“宁娘子,看到你真好。”曹子涧脸上笑容如沐春风般的清朗。
“曹大人安好。”宁馨微微一礼。
隔壁大门咣当一声响,楚大将军带了一队人马出现。
“小轼哥哥。”时银虎跟苏轼不打不相识,前几天用靴子敲掉人家的牙齿,现在搂着人家的胳膊称兄道弟了。
宁馨很不理解苏大才子的受虐心里,敲掉一颗牙当成好朋友,敲掉两颗牙是不是要脱裤子搞基了,看他样子唇红齿白,顶级小受一枚!
尼玛自己弄乱了历史,苏大才子玩耽美,那首著名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怀念亡妻的词还能不能出现了?
“娘,我渣爹来了。”博佑在母亲身边小声道。
“不准乱认爹爹,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宁馨想起前几天儿子在学堂被徐老爷骂做野种,回家后娘俩跑到后院打扑克散心,然后曹子涧加入,再然后儿子管她要爹。
尼玛要爹回家要,怎么在人家门口要上了,丢人不?
宁馨对曹子涧尴尬的笑了笑:“您就当这孩子胡说八道,别放在心上。”
“不是的,娘亲,我渣爹真的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