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像是被雷电劈了一般飞快将初锦的脚给甩了出去,幸好后者抓树干抓得比较牢,身子弯了弯,才勉强没有跌倒。
初锦气得脸色都通红起来,瞪大眼睛控诉地看向男子,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你要治就治,不治她也没死皮烂脸地求着你治,用得着这么粗暴地对待她吗?
初锦愤愤瞪了男人一眼,自己看了下已经麻木的也早就血迹斑斑的脚下面,额头上直冒冷汗,貌似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未流过这么多的血呢!
就算是穿越而来,也是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突然穿过来的,过程十分平静。
还好她是个医学院的学生,见多了这种小场面,便无比冷静,一手扶着树干,艰难地将鞋子穿了上去。
男人看她摇摇晃晃的模样,伸手想要帮忙,但是一想到刚才那张洁白无瑕的小脚,便又有些迟疑。
等他迟疑完,初锦也已经穿好了。
她皱眉望着男人直挺挺站在那里,脸色却很是阴沉的模样,心里越发不爽了。
直觉认为对方是迫于她上次的恩义才站在这里,并不是真心想趟她这一麻烦。
她收敛了神色,模样越发淡然了:“还望公子能帮我去后院叫一下我的嬷嬷与丫头,让她们来接我!”
她的脚伤,容不得她逞强。
男人的神情却愈发阴沉,沉默了半晌,才突然道:“我送你吧!”
初锦狐疑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不信任。
男人有些羞恼,沉着脸硬邦邦地说道:“我刚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要带着婆子去搜你屋子,如果你到时候不在,想必会很难解释清楚……”
初锦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瞪大眼睛:“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该死,她已经在这里磨叽很长时间了!
也不知道陶嘉锦她们去她那里了没有?
樊季笙摸了下鼻子,没有作声,却很自觉地转身蹲在初锦面前。
初锦心虚地望了下左右,四周都是茂盛的树林,哪里能够看得清,她只好爬上了男人的背,又低低地不自然地嘱咐了一句:“你……你别让人看见……”
男人没有做声,背着她就在树林里大踏步走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背上一个人也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似的,脸不红气不喘地走着。
他的背很宽阔雄伟,初锦安心了一些,也想起来他的伤势,不由小声问道:“你的伤没有大碍了吗?”
通常情况下,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怎么着也得躺上一个月,他倒好,才几天,就又跑出来了。
男人脸色有些晦涩,却闷不吭声。
初锦撇撇嘴,很识趣地闭了嘴。
她也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只要他能够将自己安全送到就行。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天气越发热起来,脚踩在地面都能感觉到那滚烫的温度。
哪怕是在树丛中走着,也没有一丝风吹来。
初锦与男人很快就都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等出了桃林,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选的,左拐一下右走一下,很快,初锦就能看到院门口那些密密的木槿树了。
东厢房那处一片沉静,没有一丝人声传来。
初锦心底微微放松下来,看这样子是没人找来,她忙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嘴角含了一丝笑意:“麻烦你把我放到那木槿树旁边就好!”
她虽然有心让这救命恩人进屋喝口茶,但是在这男女大防的年代,她真心没勇气,反正她也救了他一命,一恩报一恩,正好相抵!
她自我安慰道。
男人似是十分了解她心底的想法,幽深犀利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背后那刺耳的阳光照射下来,在他那张俊美又刚硬得过分的脸颊上,投射出一道晦涩难辨的阴影。
初锦微微眯起眼睛,仰头望着他。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身材很高达,长臂长腿,比她平日见得男子都要高出些许。
估计,有现代说的一米八五多吧。
她在现代的身高倒是一米六七,属于中等个儿,可是来到这架空的大周朝,就这小身板,刚刚一米五,只能到达人家的肩膀下面。
她心里不是滋味起来,瞅了男人一眼,又佯装自然的口气道:“多谢谢你了。”
樊季笙看了看她,因为阳光太过炽热,初锦原本皎洁如玉的脸颊上,被晒得红通通的,一双如同琉璃一般清澈分明的眼睛,也微微眯着,嘴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感激笑容,连带着这旁边的茂密翠绿的木槿树林,倒是愈发衬得她唇红齿白,容颜秀美了。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在她抬高的左脚上看了一眼,迟疑一下:“你懂医术?”
他那晚上虽然陷入到昏迷中,但却还是知道她帮自己拔箭上药,又用药酒褪热的。
他临走时拿走的那个小匣子里,也规规矩矩地放着大夫需要的纱布,剪刀,药丸,药散之类,还有珍贵的人参片。
初锦怔了下,才点点头:“懂一点……”她看了看前面东厢房的几处院子,决心要解释清楚:“我闲来无事,喜欢翻翻医书……”
男人浓烈的眉微微拢起,认真地看着她:“那你怎么会懂军队里才用的褪烧法子?”
用烧酒褪烧,本就是在军队中常用的。
初锦眨巴下眼睛,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这法子她是前世在浏览医学网页的时候,所看到的一个土方子,没想到在这古代竟然也存在。
对上对方那疑惑的目光,她忙尴尬地笑笑:“我也只是从书上看来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你那晚烧得很厉害,我没法子,便试上一试……”
“书上?哪本书?名字叫什么?”男人却仍不罢休,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初锦哪里知道是什么书啊,颇为哀怨地瞅了下这位斤斤计较的主。
她佯装不快地说道:“我救了你的性命,你难道不应该说声谢谢吗?现在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
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初锦完全忘记了,对方刚才也救了她,还是从色魔手中。
男人似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轻咳一声:“抱歉……谢谢……”
他看着初锦的目光倒是很真诚,一双幽深的眸子显得特别专注。
初锦不甚自在,忙移开了实现吗。
男人又咳嗽一声,顿了顿,竟然是接着抱拳告辞:“……那就此别过!”
从他的气势,与长相来看,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干脆的人,不管说话,做事都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这样一说,人就已经转身远去了,几大步便消失在前方的假山后。
初锦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远去了,才暗暗嘀咕一声“还真干脆”,刚她还担心对方会不会杀人灭口什么的呢!
她忙挥手叫了一声:“嬷嬷,墨菊,石榴……”
甜脆,糯软的声音带着一股清新与朝气勃勃,似乎一点也没受这炽热天气的影响。
远远离去的樊季笙,闻言,幽黑明亮的眸子中便划过一道异样。
见到自家姑娘这般狼狈,周嬷嬷的泪水马上就滚落了下来,一边骂道:“怎么回事,姑娘遇到什么事了?这脚还能不能走动?”又一边上下瞅着初锦,急急追问道:“墨菊跟石榴死哪里去了,竟然让姑娘受这种苦……看我不扒了她们的皮……”
初锦原本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先清理一下,倒是害嬷嬷跟着一起伤心了,后又听到她的问话,顿时心里一沉,问道:“墨菊与石榴还没回来吗?”
周嬷嬷摇摇头,奇怪地问道:“她们两个不是跟着姑娘的吗?”
初锦的神情愈发凝重了,涩声:“我们不在一起……”
见她这幅模样,周嬷嬷便猜测肯定出了不好的事,脸色也变了变,一把抱起她:“去屋里再说!”
初锦一边讲了下大致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至于那救她的男人,她没明说,只一语带过:“是一位来上香的青年公子把那贼人打晕,然后送我到了门口,便离开了!”
周嬷嬷早就恨得咬牙切齿起来,脸色铁青,双目圆睁,几乎是恨不得陶嘉锦两个就在面前,她把她们给生吞入腹。
又听到初锦说到后面的,便先是扫了下初锦身上的衣服,见虽然脏些乱些,但确实是完好无损的,就信了那香客是真心救人。
话中便带了丝埋怨:“姑娘也真是的,人家救了你,你怎么也得送上点谢礼表表心意,竟是直接让人走了!”
“不是我不想报恩。”初锦无奈地笑笑:“大概那人是觉得咱们这都是女眷,不甚方便吧,再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周嬷嬷的脸色便沉下来,点点头:“这青年公子倒是个好心肠的,是姑娘有福气!”
说着,她就恨恨地骂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的无良东西,小小年纪就恁得狠毒,我的好姑娘哎,差点就让那起子小人得了手……”
她越想越后怕,紧抓着初锦的手不松开:“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姑娘可让嬷嬷我怎么活……”
想到适才那惊险的一幕,初锦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低低地道歉:“是我不好,嬷嬷,我不该大意,更不该逞能!”
她早就看出陶嘉锦与陶妍锦两人不对劲,却一直持观望态度,若是早早与她们撇清关系,恐怕不会有这一场灾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