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嬷嬷做了初锦的奶娘,便将一身的技艺传授给了陶旭锦与初锦。
只不过后者没有自家姐姐那么精通,但普通的刺绣还是能做的。
现在的初锦穿越来以后,有了基本功,又认真对双面绣下了一番功夫,再加上她来自后代的新颖理念,所以,做出来的东西通常卖价很高。
但仅是如此,周嬷嬷原先估计那百子图最多也就是三百两银子而已。
没想到卖这么多!
那百子图正反两面全是半个巴掌大小的白胖娃娃,一面是一百个,双面便正好是两百个,每一个娃娃都神态不同,憨态可掬,十分喜人。
初锦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指:“二哥说买百子图的是个成亲五六年都没能生下半子的夫人买的,她刚刚怀孕,大概是见这个兆头好,便多给了价吧!”
周嬷嬷闻言点了点头,念了声“阿弥托福”,又喜气洋洋地说道:“姑娘还是赶紧绣完这幅中秋赏月,闲下来后继续绣双面绣,好给自己多攒点嫁妆!”
说着她又严肃起来:“姑娘,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嬷嬷我要倚老卖老提醒你一句,先夫人给您留下的首饰就那么几件,那可都是精品,外面给大把的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您一定得放起来当嫁妆,再也不许随便卖人送人了!”
她到底是对那个雪蝉玉佩舍不得。
初锦有些心虚地点点头,软软地笑道:“我知道了,嬷嬷!”
韩氏当年在的时候曾给过陶旭锦一匣子的首饰,翠的,玉的,金的都有,但也就那十几样,旭锦去世后便被周嬷嬷给收了起来,等初锦从家庙中出来,便给了她。
初锦这几年陆陆续续用掉几件,现在大概也只剩下八九件了吧。
其他的,便是府内给姑娘打制的统一首饰,初锦总共也就得了那么几件,实在不用提。
周嬷嬷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当初若不是大老爷拿自己虚弱的身体做要挟,老祖宗是绝对不会把夫人的嫁妆交给余氏保管的。
现在可好,已经是什么也不剩了。
这大老爷的心,也偏得太过!
姑娘与二爷还真是可怜,还有无辜善良的大姑娘,死得真冤……
陶旭锦的事已经可以说是陶府的禁忌了,周嬷嬷刚一想到这里,心悸了一下,瞥眼瞅了下初锦,见她正低头欣赏着那几颗钻石,并没有注意自己这里。
她忙忙擦了下眼角的泪,抬脚收拾初锦的箱笼去了。
等她一走,初锦与墨菊相视一眼,后者便朝她挤了下眼睛,促销一笑。
初锦无奈地摇摇头。
周嬷嬷让她自己多置办点嫁妆,可见是相信她日后能嫁个好人家的。
但是,就她自己而言,她却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吴家轻而易举就拒绝让她嫁过去守寡,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背后肯定另隐藏着什么。
还有府内的余氏,二房夫妇,也一定不会希望她和二哥的势力壮大,所以,她将来要嫁的人想也知道会是什么德行!
做一个清闲的富家寡妇这件事,是失败了。
她下一步,到底该怎样做呢?
她吃晚饭的时候,突然问道:“墨菊,腊冬时候那些举人是不是都会进京赶考?”
因为腊冬大雪会封路,来年三月份就要会试,是以很多人都会提前赶到京都,赁个小院子,一直住到来年的春试。
墨菊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土人,对这些常识比初锦懂多了,便点点头:“是啊!”
她想起了什么,便又笑眯眯地说道:“二少爷今年秋天也快要参加乡试了吧,若是能考中,那就是举人了,来年春天便能参加春试了!”
要是一朝能中进士,那便是官老爷了,也就能给自家姑娘撑腰了。
初锦掘唇笑了笑,没有作声。
哥哥拜在金老门下读书,学识上肯定没问题,但她不认为他明年会参加科举,一则年龄太小,深度上不够,二则金老的学生要么不鸣则已,要么一鸣惊人!
二哥至少也要经过两三年的沉淀才行!
她问墨菊这个,是想腊冬时若全国四面八方的举子都往京城涌来,其中的寒族子弟也有很多,对她而言,却是很好的婚配对象。
到了冬日,想必吴家这件事已经平息下来,她的婚事正好谈起。
如果能好好策划,不管是余氏还是二房夫妇,也会同意她嫁给一个家境贫寒,未来的出路也只是到边远小县城做个知县这样的寒族子弟。
而她自己,自此远远离了这浮躁事多的京都,去小县城逍遥一世,也算可人。
初锦计策谋定,便更加悠闲起来,每日里赶赶针线,累了便与周俏俏说说话,出去散散步。
来佛光寺五个晚上后,第六日夜晚,陶敏哲就带着小厮百喜一起来看初锦了。
初锦见到陶敏哲自然很高兴,忙将他往屋里迎,又抓了把散钱给百喜,让他在院门口候着。
“二哥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初锦有些埋怨道,本来依着她的猜测,陶敏哲至少也要她过来当天就来看看她的。
陶敏哲笑道:“抱歉抱歉,这几天我比较忙,让百喜来吧,我又怕让你更加担心,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初锦瞅了下他脸上的神情,发觉他确实有些倦怠的模样,便关心地问道:“你在忙什么?”
陶敏哲顿了顿,却没答初锦的话,反而对墨菊说:“来,这提盒里都是你们姑娘喜欢吃的糕点,你拿去切了来。”
又笑着对周嬷嬷道:“嬷嬷,这天太热,麻烦您帮我送上两杯凉茶来。”
他额头上确实都是汗渍。
初锦忙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不是坐轿子来的吗?怎么还是满头大汗!”又对周嬷嬷两人说道:“你们先去吧!”
周嬷嬷与墨菊自然明白这谁要支开她们的意思,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初锦这才看向陶敏哲,微嘟了嘴:“说吧,二哥想说什么?”
陶敏哲不由笑了笑,才压低声音道:“听说小郡王前几日见过你?”
初锦点了点头,一脸无辜:“我带着丫头好端端地去赏湖,正好与他迎面碰上,不过我们只各施了一礼,就散开了。”
“八芳也是今日才跟我说起,我一着急,便忙忙赶了过来。”陶敏哲又问道:“他是不是还带了两个人?”
初锦皱眉,狐疑地看向对方。
不就是见了一面吧,总不会惹来泼天的麻烦吧?
陶敏哲的脸色很是难看:“现在外边都谣传陶府女眷在佛光寺后山上私会外男……”
初锦的脑袋嗡得一声就大了,私会外男?
这样多么严厉的一条指控!
她抓紧了椅背,嘴唇发白,涩声:“二哥,我只和小郡王打了一声招呼,其余两人别说说话了,就连面容也没有看清!”
陶敏哲忙按住她的肩,叹了一声:“傻丫头,二哥还不相信你吗!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但府中的人也听说了,我怕他们给你个措手不及,便先赶来跟你说一下,好让你有个准备!”
什么准备?
初锦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深不见底:“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陶敏哲顿了顿,才轻声:“肯定是八芳身边跟着的那两人,他们一个是……”
话未说完,门便被猛地推开了,周嬷嬷脸色铁青,神情悲愤,大声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外面毁姑娘的名声,我扒了他的皮!”
初锦喊了一声:“嬷嬷……”声音有些虚,她没有告诉周嬷嬷当日她见的是周八芳。
陶敏哲也微皱了眉头,没想到这周嬷嬷为老不尊,竟躲在外面偷听。
但到底是母亲生前最信任的嬷嬷,他不好多说什么,也知道周嬷嬷是真心为初锦考虑,便点点头,沉声道:“这两个人都是今年刚刚考进太学的寒族子弟,小郡王与他们接触过几回,这次也是应他们的要求来参观佛光寺的!”
周嬷嬷冷笑道:“二少爷,物以类聚,这小郡王与两个好色之徒勾搭,可见其本身也不是好人,您可别识人不清,枉费了夫人多年的教导!”
陶敏哲的脸色沉了下来。
初锦忙叫了一声:“嬷嬷!”给了她一个不赞同的神色,转头笑着对陶敏哲说道:“事情真相如何还未查清楚,二哥与嬷嬷你们都勿要焦躁,先把这背后谣传中伤我的人查出来,再想想下面该怎么办!”
不管什么时候,她似乎总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若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陶敏哲赞叹地看了初锦一眼,正色道:“不错,我来的时候小郡王他正在调查,小五,八芳他跟自责,说这全是他的错……其实,八芳他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比较贪玩,又经不得刺激,他之所以会带着人闯进女眷住的后院,也是被那两人激将的……”
他期期艾艾地对着初锦解释道,脸上一片绯红,很是羞愧。
周八芳是他最好的朋友,却又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初锦心里却不以为然,受不得人激将,便做出这等鲁莽之事,可见其品行暴躁鲁莽!与好色之徒混在一起,莫非他本身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不过看看二哥脸上的自责,初锦决定这些话还是放到以后讲,暂且不要再刺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