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被对方给躲了过去。
初锦垂下眼眸，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
容氏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瞅了下她脚腕上的伤口，低叹一口气：“小五，让你受委屈了。”
初锦忙摇摇头，露出一个软软的羞怯的笑容：“祖母千万不要这样说，有人心里藏奸，祖母与母亲，二婶她们会被蒙蔽也是正常的。”
她干净的眉宇间露出一抹忧愁与哀伤：“发生了这样的事，九妹妹她……太可怜了……”
她的悲伤是真的，但是，她的泪水与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哀愁，却是假的。
她有时候会自嘲地想，在这后宅里不过待了三年的时间，她的演技就大幅度上升，足够拿到奥斯卡奖了。
容氏怜惜又欣慰地看着她，语气哽咽：“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最宽厚大度的，总是为他人着想……”
初锦坐的黄花梨椅子离容氏的炕并不远，微欠欠身子便能够着对方。
她抓住容氏苍白又枯瘦的手，强笑道：“祖母，也是孙女儿管教下人不严，才让人有可趁之机！”
容氏摇摇头，慈爱地看着初锦，那目光中的不舍与怜惜就更重了几分。
这与先前的她完全不同，初级的心口，便猛地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她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紧张与怀疑。
容氏慈祥的声音响起：“小五啊，云锦是个没福气的，就这样没了……祖母这颗心，也跟被剜了一块肉一样，生生的疼！但，这后面的事却不能不考虑……”
她郑重地看着初锦：“小五，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又善良温厚，现在我们府中有了大难，只有你能改变着一切！”
初锦心底的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她强压抑住恐慌，疑惑地问：“小五该怎么做？”
容氏浑浊的双目定定盯了她一眼，才果断地说道：“府里适婚的庶女已然没有了，而嫡女分量太重，晴锦肯定不行，大房的嘉锦又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脾性，我看来看去，只有你一个，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看到初锦震惊地睁大眼睛，便加重语气：“先让祖母把话说完，你再说，小五！”
初锦咬了下略略苍白的唇，一丝如同菡萏一样绯红的颜色旋即浸染开来。
容氏继续说道，声音浑浊有力：“你先是有克夫的名声，后又传出与小郡王亲密的传闻来……”她狠下心肠不去看向初锦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这些，对于女儿家来说是致命伤，日后想要找到更好的结亲对象却是极其困难的，而对于皇室来说，这些只需要一调查便知真假，你这个嫡女的身份又足够分量，想必，皇室那边也是满意的……”
容氏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初锦保持了沉默。
她心底暗暗冷笑，容氏话中的意思，其实就是在隐隐暗示她现在有了克夫的名声，又差点传出“****”的传闻出来，她的嫡女身份已然不是最大问题，而这些皇室又能经过调查便清楚事情真相，当今皇帝会对她更满意而已。
嫡女，名声稍有欠缺，在陶府的分量便不那么重了……
而就陶府这方面来说，日后成硕王一旦有什么异动，便马上舍掉陶初锦这个嫡女即可。
因为她先前的名声，世家各族也会表示理解。
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初锦的脸色雪白，细白如珍珠的牙齿紧咬着粉嫩的唇，隐在袖子中的双手紧握。
她沉默着，却觉得心口微微的发凉。
她终于懂得为何在谈到容氏的时候，陶敏哲脸上会出现那种复杂的神情了。
那是一种既理解又无奈又痛恨的神情。
容氏作为一个大家族的主母，一个铮铮铁骨的巾帼英雄，她所拥有的，绝不仅仅是那片刻的温情与怜爱，更多的，却是从最大的利益出发，哪怕牺牲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的性命。
陶旭锦就是这样死去的。
旭字，意味着朝阳东升，是容氏亲自为这个府中的嫡长女起的，也暗示了她对她的期望与喜爱。
可，到了最后，她仍然会忍痛舍弃她。
就仿佛是现在舍弃了自己。
容氏见她半晌都没有回答，疲惫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舍，却仍然郑重的认真的问道：“小五，为了这个家，为了与你有着至亲血缘的亲人，你愿意做出牺牲吗？”
其实，面对这样有些咄咄逼人的容氏，初锦很想大声反问：“为什么每次牺牲的都要是我？”
她好容易逃过一次称为望门寡妇的命运，现在，又开始要代替云锦嫁给叛贼逆子成硕王的命运了吗？
如果，只要是陶府的人，就有义务去牺牲自己，成全家族，可为什么，每每给家族带来重大损害的人，却需要她们这些弱女子来弥补。
初锦很想将这些话都喊出来，质问容氏。
但她毕竟是从后世穿越来的成年人，凡事早就考虑得清清楚楚，也十分明白这古代大家族的相处模式。
哪怕陶保赫再无能平庸，他也是能保一家子繁荣昌盛的前提。
而她一个没有地位的嫡女，哪怕是再聪慧再有手段，也绝不能现于人前，对陶府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容氏仍在期冀地看着她。
她是那样衰老脆弱，她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她是个为了小辈而操碎了心的老人。
面对这样的老人，初级所有反驳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她掘了下唇，低低应了一声：“但凡有命，小五不敢不从。”
容氏立即露出了喜色，看向她的目光备显欣慰。
而初锦，却只剩下了苦笑。
她在心里仔细考虑了下自己的决定，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她日后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了，哪怕实际地位比那平民百姓也不如。
但，她相信，不管成硕王日后是早逝还是苟且存活，她陶初锦都能坚强的好好的活下去。
她未来的方向，她无法选择，可是她能决定让她的人生过得更加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