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满弦在赵嫣然走后，神色就恢复了正常。风珍瞧他那娴熟变化的神情，忍不住撞了他一下，笑得狡黠。
“喂，想不到你装起来这么的专业。啧啧，方才那铁青的脸色，看起来真得好像我给你戴了绿帽子似的。”风珍笑道。
杜满弦闻言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是吗？说不定你真的给我戴过绿帽子。”
风珍哑然，看着杜满弦满脸的得意，走过去拿脚跟“不小心”踩了杜满弦的脚尖。看着对方吃痛的模样，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附上一句。
“你别给我在外面拈花惹草才对。”
杜满弦看着风珍翩然离去的身影，瞅着自己暗暗抽痛的脚尖，眼底染上了三分笑意。
早该知道，她一边宽宏如圣母，一边小气如铁公鸡，一点便宜都不让人占的。
杜满弦跟在风珍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餐厅。到车里，风珍似乎想起什么来。她看着驾驶座上的杜满弦，问道：“你知道赵嫣然今天会来这儿？”
虽然是疑问句，但风珍明显已经猜到，她只是需要杜满弦给他一个肯定。
杜满弦听到她的问题先是一愣，其后神色颇为褒奖。“果然是我看中的人，一猜就中。”
“别打岔，先告诉我为什么？”
风珍凡事喜欢刨根问底，她不希望围绕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是她不知道的。一如谢忱和赵嫣然，两人的事瞒了她那么久，就算风珍对谢忱没感情，她也同样恼怒到不行。就跟父母送给自己的洋娃娃，即便不喜欢，你也不想看到别人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它占为己有。
任何人都有领地归属，势力范围内的东西，旁人都不能动的。而越是强势的，对这一点表现得就越明显。
“我知道赵嫣然把一部分资金用来支持谢忱的新MV，但是失去了你的嫣然投资，虽然还没从大陆一线投行的位置掉下来，业绩已经比以前差了很多。第一季度的报表上只有百分之七的业绩增长。”杜满弦把形势一讲，风珍就懂了。
她抱着胳膊看着杜满弦，神情上看不出她的情绪。
“螳螂捕蝉……”
红唇里吐出了四个字，杜满弦瞬间就猜到了她想表达的意思。“黄雀在后”嘛，他知道，风珍是在说他在暗地里和赵嫣然找的人接触。而她也非常确定，她和赵嫣然说话的时候，杜满弦已经把赵嫣然的墙角给撬了。
风珍猜，赵嫣然还在得意自己挑起了杜满弦的醋意和怀疑，绝对没想到，她接触的人已经被杜满弦捷足先登。
不，不是捷足先登，是釜底抽薪。
风珍又闷声不吭了，杜满弦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紧抿的唇线上。他把车速放慢了些，低声问，“你在怪我。”
“……”风珍吸了一口气，她转过头看着杜满弦，“我说过，我不会帮你毁掉嫣然投资的。”
“可实际上，你却帮我做到了。”杜满弦顺着她的话下去。“风珍，别天真了。只要你不再为嫣然投资效力，只要你仍然能够吸引赵嫣然的视线，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我都可以让它一败涂地。”
“你——”风珍皱眉。
杜满弦摇摇头，“我实在不明白你，公司是她的，利润也是她的，男人也送给她。风珍，你活的这二十四年，为的是什么？”
车里安静得不像话，气压低得让人想到窒息。风珍的脸颊微微鼓动着，杜满弦知道，她一定又在咬自己的牙齿。
他有些不明白，像她这样三高的白骨精为什么对赵嫣然那么死心塌地？VITAS可是国际一流的投行，投靠他做事难道就不比呆在大陆好？遇上了困难宁愿自己忍，也不对任何人吭声，从两年前他和她的对弈开始，到一个多月前他从医院把她抢回来，一贯如此。她以为忍着就可以万事大吉，她以为忍下去她就能安安稳稳地成那千年王八万年龟么？想得美！
风珍养伤的那一个月，赵嫣然几乎让人把S城翻个底朝天。这些杜满弦觉得没必要，压根就没告诉风珍。
从她说要走的一个星期不到，不知道她从何处跟袁厉搭上了线，让袁厉从中插了点手，压了赵嫣然三分气焰。更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林野，明明没认识几天，风珍对他的信赖比对自己的高得多。
想他Denis哪里比谢忱，比林野差，为何这女人总能对他视而不见。
杜满弦想得头脑有点闷，却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说停车。
他选择没听到，懒得去想风珍要干什么。可下一秒他就听到车子智能系统发出来的警告，风珍径直打开右边的车门，准备下车。
杜满弦脸色一沉，一只手伸手拉住风珍，另外一只手打着方向盘，很快地靠边停车。
“你想干什么？！”杜满弦的声音压着怒气，他很少生气，但一个星期内，他被风珍气到了两回。
“话不投机。”风珍白着脸看着杜满弦，“杜满弦，我跟你顶多是刚刚确定的合作关系，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很感激你把我从医院里带出啦，但是那不代表你能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你是你，我是我。我承认你对我以后的演艺生涯有很重要的作用，如果非要一个东西来等价交换的话，我帮你吞掉嫣然投资。但请你，离我远一点。”
风珍说完话就挣脱了杜满弦，打开车门快步离开。杜满弦一下子没拉住她，急忙从另外一边下车，却看见交警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对他喊着这里不可以停车。
真是麻烦！杜满弦重新钻进车内，把车子起步。顺着车流，他和风珍越来越远，等他再掉头回来，早已失去了风珍的踪迹。
他拨风珍的电话，响了很久也不见人接。等到手机提示没电的时候，一条短信进来。
“我们之间，最适合的只有合作关系。”
杜满弦看到这条短信，蓝色的眸子闪过很多情绪，最终他也只是将手机扔在了副座上，开车离开。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风珍低下头看着四五层之下的地方，杜满弦的车子重新转回了他原来的方向。她桌前的咖啡还冒着热气，散着咖啡的苦味，还有些许奶油的味道，那是从别桌传来的卡布奇诺的味道。
隔着窗，她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在这座城市长大，却一直步履匆匆没得及看清楚它的点点滴滴。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她都知道，可隐藏在市井之中的风景，她从来不了解。
可惜，也许她这一辈子都无法领略得到。
突然，风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是杜满弦的短信。她把内容记下，把短信删除，然后起身出门。
可能是起身时不小心，风珍不小心撞到旁桌，她抱歉地说了句对不起。
旁桌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休闲衬衣，咖啡厅里还带着墨镜，听到她的说话声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去。极低的嗓音如猫爪抓过一般，掠过风珍的耳边。
“没关系。”
风珍朝他点头，去收银柜台结账。她没注意，男人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直到她出了门，才收回视线。
出了咖啡厅，风珍给林野打电话，说解决了杜满弦的事儿。林野那边似乎正忙着，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林野晚上会过去风珍那儿，把广告的资料给风珍看看。
想着林野晚上会过来，风珍决定去买点菜，起码她不能亏待了林野。
一转身，她撞见那熟悉了五年的脸——CK当季热款的香水广告和他的模样正挂在对面的大厦上，一眼可见。风珍记起来了，那是去年她暗地里帮他拿到的男性香水广告。
CK的老板同她有一面之缘，两人曾经在某个场合联手过，风珍的手上还有CK老板的名片。
当谢忱和其他几名欧美模特角逐这个新品广告男主角的时候，是风珍挑选一张谢忱无死角切非常符合新品理念的产品送过去，才获得这个超过六千万代言费的广告。
这一款，热销。初上市的时候，风珍去买都差点没买到。她把这个送给了谢忱，可惜却从来没见到谢忱用过。
唔，忘记了，那段时间他迷上的是古龙香，CK新品是淡香型。就如同那个时候他背着她和赵嫣然约会一样，东西再好，也是移情别恋。
只是那个时候，她当真没有想过谢忱会这么背叛她。海誓山盟这种东西，果然只是一句话而已。可偏偏说这话的人遗忘了他曾经的诺言，还装得那么正义，把错误归结到她的身上来。
她的一切早已摆在他面前，若是不想要，何必一开始来招惹？她没有家世没有人脉，但还有颗会受伤的心，还有决不能被蔑视的尊严。
风珍闭着一只眼睛，把手比出枪状，瞄准着巨幅广告上男人的眉心。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就该明白我翻身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