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纪尔容等人已经能看到敞开的城门,她从没有想过,这一刻她竟然产生了回到家的安全感。
高高的城门上是森严戒备的巡逻士兵,毕竟是京城要塞,他们丝毫不敢怠慢。那两个追踪至此的蒙面人若是出现一定会立即被包围,倒霉的话或许会被弓箭手们射成筛子。
“怎么办?”鼠眼男子皱眉道。
秃子暗叹一声,“还能怎么办,撤!”
纪尔容和孙少衡都没有想到两个人的谨慎救了所有人的命。
他们回到了纪府,老夫人自然有人服侍。派人请了大夫给苗庭和黑脸侍卫疗伤。两人便闲庭若步般在后花园逛了逛。
其实纪尔容已经累坏了,可孙少衡毕竟帮了他们的忙,总不能怠慢。而且,他竟然一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会自己家去,偏要形影不离地跟着她。
她只得来到后花园,以为孙少衡有话要对她说。
孙少衡一踏进后花园的月亮门,便皱起眉头,“你身上脏乎乎的,汗臭味这么浓,也不知道去洗洗?”
纪尔容无奈至极,“我的干净少爷,您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怎么沐浴?”他敢看,她还不敢洗呢。
“啊?”孙少衡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都在跟着纪尔容走?立即反驳道:“瞧你身上沾了血,是不是受伤了?”假装以为她受伤了,总比承认自己迷失了思维要强吧?
“刚才大夫已经问过了,我说自己一点伤都没有。你没听见吗?”她奇怪地看着孙少衡,有些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受了惊吓?”
“被追杀的人又不是我,我惊吓什么?好了,既然你们没事,我走了。”
在孙少衡转身的瞬间,她一低头便看到了两只沾血的鞋子,却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吧,告诉他后这双鞋他是脱还是不脱?不脱的话会崩溃,脱的话,光着脚踩地也会崩溃……
还是装作没看见吧。
她上前几步,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夫人感激着呢,说你有空可以常来玩。”
孙少衡意味深长的笑起来,纪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他自然是听见了。吃斋礼佛,讲究佛法的纪老夫人认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说他可以随便出入纪府,日后是纪府的贵客。
瞧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纪尔容便气不打一处来,看纪老夫人在孙少衡面前的表现,恨不得他是自己的孙子,她这个亲孙女跟人家一比简直是天上和地下。
“咦?”她什么也不说,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脚看。
如此一来,孙少衡自然低头跟着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叫声险些传到八百里外。
看他张皇失措地把鞋袜脱下来,使劲扔地远远的,纪尔容便心中发笑,“唉,别乱扔,把后花园弄脏就不好了。”
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开始脱鞋脱袜。
她正笑得开心,孙少衡突然狠狠地盯住了她。
被看得有些心虚,纪尔容后退了一步,为什么她会有种不安的感觉。
“把你的布袜脱给我。”
“啊?”
纪尔容愣住,他竟然敢提出要她的布袜!
孙少衡踮着脚尖,只一小部分踩在地上,自言自语道:“鞋子是穿不进的,袜子凑合能用。”
“你!”纪尔容的一张小脸气得通红,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女儿家的脚丫只能给夫君看啊!
孙少衡不耐烦了,“你什么你,我落到这种地步还不是你害的!我现在是给你机会报恩,你别不识好歹。再说了,你还欠着我的人情。”前面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好像有点难为情似得,“故意往我身上抹脏。”
她自然知道孙少衡话中的意思,还惦记着自己的血巴掌呢。
“那件事的确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你是如此讲究的人。”当时就是觉得吓唬这样干净漂亮的少年觉得好玩。可现在想来,如今自己的身份还比人家小两岁呢。
“哼,你以为单单一句道歉就能躲过去吗?”孙少衡突然笑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脚丫子正光着。
“哦……”她点点头,然后提起裙子,对着孙少衡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跑起来。裙摆有节奏地跟着她的身体摆动起来。
“哈哈哈,别忘了你还光着脚呢,你想怎么报复我?”
声音传过来,纪尔容已经跑远了。
“纪尔容!”孙少衡咬牙切齿,随便从地上捡起个石头便扔出去。
七滔一直远远地跟着,见纪尔容走了,这才光着脚捧着布鞋和棉袜颠颠地过来,“少爷。”
孙少衡嫌弃地看了一眼,“我不穿。”
七滔抹了一把汗,“棉袜就不穿了,您还是把靴子套上吧,咱回府去洗漱一番。”
孙少衡气哄哄的,好歹最后还是把鞋子穿上了,不然光是走在石子路上都硌得慌。一边穿鞋还一边不满地嘟囔:“让她等着吧,我随时都能来纪府,看她躲得了今日,还能躲得了明日。”
“是是是,您说的是。”他怎么觉得少爷的智商一下降下去了不少?
……
纪尔容一甩掉孙少衡这个麻烦便回去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贴心的喜竹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洗完澡,饱饱地吃完饭,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逃命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让她知道是谁在下这个黑手,一定要扒了皮才解恨。
其实,她第一个想起来的人是高碧云,可是转念她就把这个想法摒弃掉了。没错,两人是敌对的,而且高碧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做什么,知道底细。可这样做的动机呢?老夫人可是也在呢。
除了高碧云她还能有什么敌人?孙仲?娶不了她就要杀人灭口?不对,听说他又娶了一位年轻妾室,宠爱得很。
或者追杀的并不是她,而是喜竹?
她对喜竹的经历是了解的,可是并不知道她的身后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恐怕喜竹自己也不知道。
喜竹正抬了一桶热水进来,问她:“要不要加点热水?”
她摇摇头,让喜竹在旁边坐下,“我有句话想问你。”
喜竹知道是正事,便不急着为她擦背。
“你家里人可都还在?有没有什么仇人?”
喜竹知道纪尔容担忧的是什么,连忙跪下叩了一头,“奴婢的老家在郭州小凤庄,还有母亲和一个弟弟。要说仇人……在庄里拌个嘴打个架是有,可没用得罪过如此权贵的人,更没有这么深大的仇恨。”能雇佣那些杀手肯定不是普通人,他们蝇头百姓怎么可能有机会招惹。
“快起来吧,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点点头,知道自己想多了,不过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个人来,“引欢在柜上还习惯吗?”他去给马六才帮忙,也不知道两人合不合。两个人的性格可是有天壤之别。
说到这里,喜竹美滋滋地笑:“出门前见了一面,表哥体面多了,而且很认真地在琢磨生意呢。马掌柜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这倒难得了。
纪尔容也笑起来,“明天我们去看看。”巧饰坊的锻造师傅那边不知有没有结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