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果真的是孙少衡捣鬼,那我们怎么办?”她对这位孙公子有些了解,做生意有一套自己的主张,而且还是一个美男子,不少姐妹都暗地里倾慕着。毕竟,只是个地位低贱的商人,她们这些丫头也不算高攀。
只要有主子做主,许过去做个姨娘是没问题的。而且吃喝不愁,美男子在侧……不过,她听说,不少名门小姐对孙少衡也是倾心的。
纪尔容一抬头便看见喜竹在发呆,轻咳一声:“这件事先缓缓,无论是不是孙少衡动的手,我们都不能先跟孙家树敌。”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只能往后拖。
经过对账目的查看,她发现了很多问题,而且是对铺子来说致命的问题。
先说锦绣记,大部分衣料服侍都被高碧云的娘家赊账拿走,其中有的一赊就是近十年,高家赊账成了习惯,年年从锦绣记拿衣裳,钱却是一次不肯付。
哼,这可是在啃她的皮肉。是她财富堆里的毒虫,必须要拔掉。
虽然,她现在对高碧云的忌惮小了一些,可是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如果真的跟高家要账,高碧云定然会反击。
“喜竹,之前让你留意出入府邸的媒婆,你都记下了?”
“记下了!一早您就吩咐过,每一个我都记着呢。”
她点点头,抽出一张银票,“拿去换成小额,每个媒婆都给点。告诉她们,凡是高姨娘让她们说媒,一律让她们推辞掉,说媒该得的好处我双倍给她们。”
喜竹应下,“那……给孙仲说媒的婆子?”
纪尔容摸着手上的镯子,一圈又一圈,“我好像听你说过,有个远亲也在京城,但是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偷,你并不喜爱。”
喜竹点头,“是的,一个远房表哥。”
“让你的表哥去那婆子家走一遭,光给甜处是镇不住人的,还是要让她们害怕才行。”就算高价收了这个婆子,还有下一个婆子,知道这样的好事肯定揽上身等她再出高价。这就成了一个无底洞。好处自然要给,但是也不能太纵着。
“小姐的意思是……”喜竹了然,要收拾那婆子,让她长记性,同时杀鸡给猴看。
“恩,嘱咐你表哥,乱来可以,别闹上官府去就行。告诉他,是小姐我吩咐的。好处你看着给就行。”
喜竹心里震动,一系列手段下来,媒婆们自然会服帖听话,没想到小姐是这样能耐的人物,而且别闹进官府就行……也能下狠手。
“喜竹,有时候有些事,我们不狠一点,便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到时候恐怕会更加严重,就不是简单的受惊吓了。”知道喜竹心中所想,她出言劝道。
喜竹点头,“小姐,我去了。”
她问:“刚才听见动静,是不是苗庭回来了?”
“回来了,在外头等呢。我叫他进来。”
苗庭还是同刚见面时一样,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浑身散发着英武之气。只是这一趟归来多了一丝和这尘世能连接上的东西,以前的苗庭跟京城内的氛围格格不入。
“有收获吗?”
苗庭坐下后,才说:“人找到了,但是想弄出来不容易。”
“怎么说?”
“有人贴身地看着,轮流换人,好像是逃跑过一次被逮回去了。所以一直看得很紧。”
“若是以苗常大哥的武艺想要弄出一个人恐怕会容易些。”她故意说这样的话,去看苗庭的反应。
果然,就见他脸色微动,似是不悦。
太嫩了,看着英武有力,其实是个心智单纯的男人。纪尔容忍住心里的好笑,对苗庭一直以来的无礼释然了许多,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人救不出来就算了。我也不强求。”
苗庭皱眉站起来,看着她说:“谁说救不出来?以我的功力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会惊动其他人。”
她咯咯地笑:“把看守的人敲晕,不就好了!”
苗庭瞪了她一眼,“今晚便让你见到人。”说完,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
纪尔容摇头失笑,觉得苗庭比苗常要可爱得多。简简单单的激将法竟然会这么好用。
她慢慢地收了笑,高碧云对向匠红好像格外地重视,当初自己要将向匠红赶出府去,按说自己正好如了她的意,她却不同意,现在竟然还派人贴身守着。
到底是为什么?
……
喜竹是第一个回来的,虽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喜竹还是贴在纪尔容的耳边一一说着。
纪尔容听完暗暗点头,“你这位表哥倒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喜竹为她更衣拆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身边还有小弟跟着。咱没瞧见,据说那婆子受了惊吓,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纪尔容灵机一动,“我这里还有个差事,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领。”她现在人手不足,凡是能用上的一个都不能落下。
“什么事?”喜竹没有多想,以为是小姐给表哥的一份奖励。
“去要账。”
喜竹手里的牛角梳掉在了梳妆台上,“高家?”
纪尔容点头,看着镜中自己年轻的容颜,轻抚脸颊,然后笑了,“除了高家,还有几户。那账也得要。”
喜竹猛地跪下,不住地磕头,“虽然是远亲,但是母亲来信嘱咐过,让我一定要照顾着他,将来也能是一个依靠,小姐的主意是让他往火坑里跳啊!”
不说高家,就是另外的几户都不是他们兄妹俩能惹得起的。
纪尔容走过去轻轻扶起来,“你以为高碧云还能饶了他?孙仲一知道此事恐怕第一个会找他的麻烦。”民与官斗,根本就是飞蛾扑火。
喜竹愣了半天。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不会让他出事,更不会让你出事。还没开始你就已经怕了,日后还怎么担当?”
喜竹心中一震。是了,自从她认定要跟随小姐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将来会发生些什么。只不过,当事情真的来了,那份担忧和害怕却是不容易甩掉的。地下里早就有关于高碧云的传言,夫人是被高碧云害死的,小姐也是被高碧云送到了乡下,虽然只是猜测和流言,她却知道离真相似乎并不远。
“奴婢去要账!”
纪尔容失笑,“向来镇定的你遇到亲人出事反而慌了分寸。你记住,要账的不是我,是锦绣记,是郑掌柜。你表哥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只是郑掌柜请来的伙计,我一个闺中女子怎么可能掌管着生意?”
“原来是这样!”喜竹一下明白过来,“小姐好聪明。”
她苦笑一声,这份聪明是她经历了苦难重生,精心谋算才有的。纪尔容早已不是曾经的纪尔容。
“我书信一封,明日一早就送去锦绣记,亲自交到郑一寒的手中。”
大象怕鼠。喜竹的表哥正好是这个社会的最低端,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不要。官门贵族则不同,他们最在意的便是门风、名誉。
让他去,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系列筹备吩咐下去,纪尔容已经疲惫不堪,在床上躺着假寐,却没有睡去。
苗庭说,今晚会把人带到,她自然要等。
一根红烛烧到一半,火光越来越盛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纪尔容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谁?”
“是我。”听见这一句没好气的男声,便知道是谁了。
她连忙穿上布鞋,跑过去开门,左右张望一遍,除了黑着脸的苗庭再没别人。
“没成功?”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苗庭。
苗庭的脸更黑了,“难道让我把人带进来?你就不怕高碧云的人看见?我把人安置在外头了。”
竟然主动帮忙了。
纪尔容微笑,“你还挺聪明的嘛,不是个愣头青。”
苗庭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如何?是不是比我哥哥厉害?”
她压下自己想笑的冲动说:“真比苗常大哥厉害呢!竟然还知道把人藏外面,降低风险。我以为我没说你会直接把人带着来。不过……你不会是没救到人,在骗我吧?”她自然知道苗庭没有说谎,只是突然来了心情想逗逗他。
“你这个坏丫头!”苗庭气得伸手就要去拉她,“走,我带你去见!”
她连忙躲开,“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晚上!还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随着这三句话,苗庭的俊脸一下下红了起来,身体像是灌了铅动也不动。
见他像块石头似得杵在那,纪尔容轻咳了一声,“你把她藏哪了?”
“谁藏了?”苗庭涨红的脸还没褪下去,他脑海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金屋藏娇,忘了纪尔容问的是他把向匠红藏哪了。
“咦?你自己说的呀。”纪尔容惊讶地说。
苗庭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纪尔容忙问:“还没说呢!你把她藏哪了?”随着房门被关上,纪尔容再也忍不住,捂住肚子笑起来。很快惊动了喜竹,仓惶地跑进来喊小姐问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