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衡跟在喜竹的身后,一步步靠近街头巷尾正在议论的疯小姐。
他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想,如果真是村子碰到的丫头自己一定不会放过她。不过,本心里,他没有报太大的希望,虽然某些信息有所符合,而且同样跟“疯”有关,但乡下野丫头会是纪府的千金?
孙少衡闲庭若步,分明一抬头就能看到门缝露出来的那张脸是什么样子,却一直侧着脸。顺手还拿出了扇子打开。
喜竹偶尔回头看一眼,装作没看见他的作态,继续走自己的路。
纪尔容这厢已经看到了来人,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好俊俏的白皙小少年……
难道是前世在哪里见过?
认她自己怎么想,也没想起来重生来能见到这次有魅力的少年。
少年突然转过脸来,一点点看清了纪尔容的长相,好看的嘴巴越来越长大。
突然他的上下嘴唇合拢,嘴角不易察觉的一笑。
终于还是被他逮到了!
纪尔容此刻想不起孙少衡这个人,当时为小羊接生着急而且还担心着第二日离乡回京,哪里有功夫再去照看这小子。
一个是有心靠近,一个是不明所以。
郑一寒笑道:“小姐,孙公子想要和锦绣记做一笔买卖,想要和您见一面。”虽然纪尔容还关在里头,郑一寒却一点不觉的有何不妥当。在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对纪尔容十分有信心。
孙少衡终于走到了近前,扇子一合,笑道:“纪小姐被锁起来了!”他这话是问郑一寒,然后压低了声音,“真疯了?”
其实,他看到纪尔容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丫头没疯,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气她。
纪尔容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是送钱的金主,她倒没有立即发作。
喜竹就站在门口,和纪尔容离得最近,当下便不愿意了,“你说谁呢?”她是不管锦绣记买卖的,只顾着维护自家小姐,“小姐是在闭门思过。”
纪尔容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多少。
孙少衡哼笑一声:“犯了什么错,竟然被关在了这里?”他一看这院子的布置,透过门缝见到里面的样貌,便明白,“被老夫人罚了。”
纪尔容对白脸少年的感官立即有了一丝改变。不止观察入微,就连纪府老夫人的喜好都知道。这人恐怕真的不简单,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
这一刻,纪尔容忘记了,现在的自己比孙少衡还小了两岁。
这样一来,原本的恼怒便没了。
“公子有什么生意可以直接跟郑掌柜交涉,我这里全部允下。”她对郑一寒若不信任,还能信任谁。
郑一寒稍稍发呆,没想到纪尔容什么都不问,直接就定下了规矩。这是对他老郑最大的鼓励。原本,他没想到纪尔容会见,但是见了却什么都不问,直接抛出了话。
孙少衡跟他不是一个想法,表面上点头,心里却开始嘲笑纪尔容。什么都不问,完全是因为什么都不懂。一个在村子里长大的丫头能有什么想法,或许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跟郑一寒是做什么的呢。
纪尔容跟喜竹使了个眼色。喜竹立即明白,道:“郑掌柜,我送你们出去。”
无论时宜还是地点都不适合长谈,纪尔容还被人锁在里头,外面的几个人特别像是来探监的。
喜竹和郑一寒都准备要走,孙少衡却故意放慢脚步,趁机回过身来和纪尔容说了句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话问的比较含蓄。从刚才纪尔容的反应来看,根本没有认出自己。这点当时非常让他恼怒。自己的清白都被她随便的给毁了,她竟然不记得自己了!可是转念他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纪尔容不认得他了,或许会更好玩。
他这一问,便是一个探究。
“孙公子。郑掌柜刚刚不是说过了。”她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这小子真是京城里的名人?可是她不认识,孙公子会不会不高兴?
孙少衡不但没有不高兴,还兴奋地笑了笑。那样子让纪尔容看得一阵心惊。
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诡笑?
“纪小姐稳稳地思过,孙少衡改日拜会。”
他心中的喜悦甚至比打败商业中的对手更加多。说完告辞,他追上了等在不远处的喜竹和郑一寒。
……
喜竹并不着急,更没有偷偷摸摸地把郑一寒走出去,而是在廊上绕了一个弯,等看见高碧云院子里的丫鬟从一旁经过,才请郑一寒出了门。
她回到院子里瞧刚刚秋穗出现的地方看了一边,匆忙回到纪尔容关着的西院。这时候,两位看门的大哥已经回来了。
喜竹笑着点点头,走进去。
她一个人进去是不被阻挡的。
纪尔容此刻没看书,而是歪在床上想事情。喜竹以为她睡了上前要为她盖被子,手都抬过去扯被子了看见纪尔容两只发光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奴婢以为您睡了呢!”
“我不困。”纪尔容含笑。
喜竹答应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稍微放低了声音:“出门的时候让秋穗瞧见了。郑掌柜她是认识的。”
“哦?”纪尔容原本只是打算让随便一个下人看到,一定就会去找高碧云告状,没想到是秋穗,事情比她预料的还顺利,看来今日是她的幸运日,不但和郑一寒相认,计划也进行地很顺畅。
“小姐,我总觉得今日的孙公子有些奇怪。”
纪尔容闷笑起来,“这么漂亮的小少爷,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孙少衡给人的感觉清新高贵,并不是装出来的,更加不讨人厌,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可爱。喜竹丫头被吸引住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然而喜竹却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又来打趣了。”
她看喜竹脸色如常,却是诧异起来,喜竹果然没有被孙少衡的男儿色吸引住。喜竹并非沉不住气的女子,她前世是真的不了解喜竹啊。
身边有如此忠仆侍奉,她却傻乎乎从来没有重视过。现在想想,喜竹曾暗示过她几次,她当时要是细细分析一番,说不定不会落得那般悲惨的命运。
纪尔容在心中叹气。前世之事亦不可改,她所能做的就是把握今生。就算喜竹能干,却也是丫鬟中略上等,和秋穗、春屏相比,还是心太软、心太宽了。而这两点并非一个好的仆从应该具备的素质。
真正为了主子好,丫鬟就该懂得心狠,知道争抢,但是衷心却不能忘。
否则忘恩负义,再得力也是祸害。
纪尔容想的有些远了。这一辈重生,她也没指望让喜竹帮上多大的忙,能够在她的身边帮衬一二便好。并且,正因为喜竹的善良性格,她才能得到喜竹对自己的衷心。
现在,她该担心的,是高碧云知道她见过郑掌柜,和母亲的旧仆联系后有什么反应。母亲的陪嫁,她是一定要拿出手的。
按时间算,苗常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
郑一寒一直被喜悦和激动的情绪左右,出门便热情地要孙少衡跟他回店里。毕竟,孙少衡是他们主仆相认的见证人。这份喜悦便想和孙少衡分享。
孙少衡见他热情如斯,连忙后退一步,“在下还有事情要办,我们改日再聚。”
郑一寒微怔,之前孙少衡的兴致可是极高的,突然却要打退堂鼓。想到一种可能,郑一寒的笑容便消失了,“没想到孙公子竟是说话不算话一辈。”
孙少衡知道对方想错了,并不着急。他身边的随从却急了,硬着脖子便要反驳。孙少衡立即伸出手臂拦住,对郑一寒道:“孙某想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和郑掌柜约定,自然不会反悔。这笔生意自然做下了。只是孙某的确有些急事要办,实在耽误不得!”
郑一寒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刚刚还一副清闲的样子,突然就有事情要忙了。太仓促,所以自己才会怀疑。可是孙少衡再次确定不会食言,他便有些摸不透了。
究竟是什么事突然冒出来,而且还这么重要?
孙少衡自然不会去解开这一疑问,他和郑一寒告辞便往反方向走去。随从七滔跟着,等走出一段距离才问:“少爷对纪尔容感兴趣?”有外人在他一句话不曾说过,只剩两人时才敢提。
孙少衡哼笑一声,算是答复。
七滔是什么人,在孙少衡跟前服侍了这么久,早就摸透了孙少衡的脾气,所以才会看出少爷的动向。
七滔暗暗点头,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只是,看样子,少爷对纪尔容好像有些特别的感情。那笑容是少爷要做什么馊主意时才会有的。以他的观察,纪尔容本人还被蒙在鼓里。
孙少衡被人追着跑的经历自然不可能回府宣扬,就连当时在的另外两人也是三缄其口,一个字不敢提。所以就连七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纪府大小姐纪尔容要倒霉了。少爷说有急事,恐怕也是这件。
最近孙家的产业并没有出任何错,而且也没听说生意场上有别的动静。
“小七,最近咱们有的忙了。你去打听一下纪尔容。”他对纪府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纪尔容却知之甚少,“尤其是她的身世,还有来到京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市井上以讹传讹,并不能全信。”
七滔连忙应下。果然,少爷是打的这个主意。从他跟在少爷身边开始,还没见他对那个女人有这么大的兴趣,尽管不是寻常男女之间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