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苏居的实现,纪尔容才放缓步伐。
她还是不够谨慎。没想到会有眼光如此毒辣的人。想来苏居一番话下来只是为了警告她。或许他也只是猜测,毕竟没有抓到任何把柄。就算是告诉了陶贡成,陶贡成也会释然一笑不信以为真吧。
这样想着,她便宽慰了几分。
自己随便逛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了冯莹莹这些女子们的说笑声。
“虽说是纪府长女,身上却寒酸得很,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不知是谁在评论她。
纪尔容自嘲一笑,前段日子为了充分表现出自己的粗俗整日挂满首饰,现在终于可以不再演戏,便没戴,身心落得轻松。只是没想到闺阁中的大家小姐也会有眼界浅的时候。
旁边立即有人附和,“就是,还故意摆架子吃到,我看苏公子几人都注意她了呢!”
一声冷哼传来,是冯莹莹,“我怎么没注意苏居公子看她?”
原来冯莹莹看上的是苏居!纪尔容有些惊讶,冯莹莹真是眼瞎。
“是呢!苏公子从头到尾也没看过纪尔容,只和莹莹说话了。对我们都是爱答不理的呢!”说完咯咯的笑。
她听不下去,完全就是讨好冯莹莹的一群人。
正准备离开时脚下踩到一根断枝,立即惊动了里头的人,有人站起来往这边望。
冯莹莹的表妹吕珍第一个看见她,回头对着在场众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然后便喊道:“纪尔容,我们都在这呢。上来!”
一点不客气。
纪尔容微微皱眉,但没有推辞,提着裙角走上前去。
只是女子在场,气氛轻松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拘谨。大多人看到她出现并无太多表情,坐在角落的两个人脸色不太好看,担心自己刚刚的话被纪尔容听去。无论冯莹莹还是纪尔容都不是她们得罪的起的。
纪尔容对她们笑笑,她们一怔,不知道纪尔容是没有听到,还是浑不在意。
纪尔容简单打过招呼便挑了个空位坐下。
这是临时搭起的架子,中间摆放着桌椅茶点,四周都有轻纱曼垂直倾下,四个丫鬟在场侍奉。
“姐妹们好会享受。”纪尔容赞道。
吕珍立即笑了,“可不是嘛!都是亏了表姐,我也沾了福气。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指着一盘糕点对纪尔容道。
她含笑摆手,表示自己不饿。
坐在冯莹莹左手边的女人鹅蛋脸,薄嘴唇,脖颈处有一颗黑痣。她拿出一根精巧的金丝缠玉簪子,“纪妹妹回到京城不久,应该对胭脂首饰并不了解,巧饰坊出的东西个顶个的好,你一定要去转转。”
她本以为此人是故意跟自己炫耀,可看到对方手里的簪子立即眼前一亮,“能否给妹妹瞧瞧?”
她拿着仔细观看,包括在金丝中的玉石分明就是两只喜鹊,一大一小,大的正给小的喂食,金丝则如同它们的巢穴将它们保护起来。小巧、别致,有寓意,别有味道呢!
众人只当她没见识,相互递着眼色。
纪尔容赞了两句,便问:“巧饰坊果然名不虚传。”她自然知道巧饰坊的名号,只是前世无心装扮,相公送她首饰她也不会多看一眼,所以,这是她头一次接触到巧饰坊的东西。
吕珍突然扬起了头,“巧饰坊是姨母的嫁妆,日后便是表姐的了。”
她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原来巧饰坊是冯家的产业,吕珍口中的姨母就是冯莹莹的母亲,冯府主母,而表姐自然说的是冯莹莹。
背靠大树好乘凉。早听闻冯夫人李氏的娘家是世代行商,其生意的红火一定离不开这位女婿的帮衬。
说起来,李、宋、孙、韩是经商之中最庞大的家族,涉及产业均不少。日后说不得会有交际。只是她没想到,李氏的背后有冯左云。
“巧饰坊的手艺师傅是哪个?能有如此巧匠真让人羡慕呢。”她抬眼看着冯莹莹,眼睛亮了亮。
别的女子都是微愣,她们只会注意哪件首饰好看,哪些不好,怎么有空会想是谁做出来的。反正不过是些下人罢了。
“不过是个匠人,我记他做什么?”冯莹莹换了个姿势,轻笑道。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纪尔容轻轻摇头,如果李氏也是这般糊涂就好了。
纪尔容一进来便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纪吟,不用脑袋想就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又坐了一会儿她便主动请辞,想提前一步离开。冯莹莹自然不会挽留,打发了个丫鬟送出去。
喜竹和乐纱跟其他丫鬟们一起安置在门房旁的小厢房里。她一过来,便跟着出了大门。
过犹不及,今日的亮相和对陶贡成的短暂对话已经足够,要是没有苏居掺和她的心情能更好。
才出了门她便看到自己的马车后面停着一辆藏蓝色大马车。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进门前可没注意有这么一辆显眼的马车。
纪尔容望过去,正好和掀开帘子往外看的一人瞅了个正着!无名的厌恶立即从心里生了出来。
孙仲在门外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收到媒婆告知的消息他便等着这里,可是不知道这帮人打算什么时候散席,又不能冲进去,只能在门外等候。
他正准备眯一觉突然听见马夫咳嗽一声,立即掀开帘子,眼前以为俏丽的女子正走出来。
他看得有些痴迷,随即狠狠摇了摇头,肯定不是这位小姐。无论身姿还是气韵均不像是个疯傻的。他甚至都不敢多看,要是哪位官员的千金,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孙仲咬咬牙,放下了帘子,那个窈窕身影依然在眼前徘徊,再细细打量他是不敢的,只能在脑海中过过瘾。
突然,又传来咳嗽声。
他沉浸在脑海中美人的窈窕身姿,慑人风雅,没有理会。没想到他不理,那咳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他一怒之下掀开门帘呵斥道:“闭嘴!”
两个字说完,尚未合拢嘴巴,便看到前面的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马夫,一脸委屈样,再想起刚刚窥视道的窈窕美人……还有眼前的马车……
“刚刚出门的女子上了这辆马车!”媒婆叮嘱了,这是纪家小姐的车。
马夫郁闷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听到了自家主子欢喜中略带些疯狂的叫喊声。
孙仲久久沉浸在欢喜之中,没想到原以为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美丽女子便是他要迎娶的人。就算真是个痴傻的他也不在乎了。若是偶尔发疯想办法绑住、困在房间里也就好了。
“快,回府,把媒婆给我找来。”
见孙仲迫不及待的样子,马夫暗叹一声,心想又一个好姑娘要被糟蹋了。甩一鞭子,马车快速动起来。
纪尔容上了车以后仍然心有余悸,总觉得不妙。
“刚才的马车是哪家的,你们可认得?”他问乐纱和喜竹。两人均摇头称不知。
也是,那辆车上没有任何标志,分明是私用的马车,不想透露身份。
从这日起,纪尔容便恢复了正常的装扮,宛然是一位略有修养的千金小姐。一次在院子里和纪纶相遇,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叹息。虽然微小到不能察觉,至少她真的开始能入他的眼。
高碧云诧异之余,几次探访,每次纪尔容都不耐其烦地跟她要母亲的陪嫁,几次过后,高碧云便也不怎么来了。
享受了几日悠闲的千金生活,一位客人突然找上门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收到丫鬟传信的时候纪尔容正准备睡午觉,想起苗常交代过的人,她立即简单收拾,在院子里见了来人。
这是一个俊朗英气的青年男子,身高与苗常一样高大,但是身材纤细了一些,眉目俊朗,五官分明,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比苗常好看不少。
从五官还是能看到几分苗常的影子。
“你就是苗庭?”
苗庭点点头。他背着包袱,衣着朴素,脚下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却丝毫没有矮了气势。
苗常最后一次见她尚且有些拘谨不自在,苗庭却丝毫没有这种情况,好像是平等的关系。
“有些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我是来帮忙的,受哥哥的嘱托保护你。并不是来给你当奴才的。”
纪尔容最近保养得很不错,不说肌肤如玉,也是小有美丽的千金小姐,身份也摆在那。苗庭却丝毫不知道怜香惜玉,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态度好像是说纪尔容若是不答应他掉头就走。
纪尔容轻笑,好硬直的男子。
“的确,是帮我的忙,并非奴才。苗大哥在我这里也一直是在帮助我。”
或许是听她叫苗常苗大哥,苗庭语气缓和了一些。
“说吧,你可有什么仇家是我需要特别注意的?”
她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急性子,“我们不急,你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我让丫头们给你收拾房间。”
苗庭不客气地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开始打量这个不大的院落,目光总是在墙头上扫过。
是在勘察环境呢。对于他的认真自己也不好打扰,便由他去了。
她吩咐乐纱把房间收拾出来,让喜竹去为他准备些衣裳鞋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