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弟弟?”还是刚从山上下来的,难道跟苗常一样是习武之人?
“他叫苗庭。”苗常只说了一个名字便不多说。
知道苗常不愿多说,她便不再问。
虽然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际,但是却有患难之交的感觉,相互告诫一番,苗常便轻巧地打开窗户,一个翻滚便没了踪影。
刺骨的寒风从窗外吹进来,纪尔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第二日吃过早饭,纪吟的丫鬟朱云便登门来请纪尔容,让她同纪吟一同出门。刚进里屋就看见梳妆台前的纪尔容五颜六色,饰品满身,心中鄙夷了一句,笑道:“小姐可妥了?”
纪尔容慌乱地转过头来,头发上的步摇金钗哗哗作响,“还差些,再等等。”
朱云有心劝说,但想起前几日被纪尔容整治出府的丫鬟,沉默下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纪吟身边另一个丫鬟也来了,着急道:“小姐等急了,让我来催了。算算时辰已经晚了。”
朱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张了张嘴硬是没敢催。
纪尔容此刻除了主意,“你们跟吟儿先去,我稍后去找你们。把地点告诉喜竹就行了。”
两个丫鬟如释重负,去外头找喜竹。
今日一早纪尔容想要“盛装”,喜竹劝说几句她不听,反而把喜竹支了出去。
喜竹坐在廊上正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到朱云、红雀快步走了过来。
“喜竹妹妹。”朱云语气亲切,含笑道。
“小姐准备好了?”她以为纪尔容已收拾妥当便站起来要往里走,被朱云一把拉住。
“没呢!吩咐我们先走,一会儿你们再过去。”
喜竹一愣,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能笑着说:“也好,莫要让二小姐的友人久等。对了,地点是哪里?”
朱云便笑:“南郊的冯府别院。”
喜竹轻咬嘴唇,低下头去。冯府别院,说的便是户部尚书冯左云的别院。既然是纪吟小姐受邀,一定是冯家的小姐冯莹莹。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闺秀大家,自家小姐这身妆容出席……喜竹深深地担忧起来。
望着两人走远,她才往纪尔容的屋里去。正看见乐纱往下撤首饰,头发上的装饰拆下来不少。
看来是乐纱说服了小姐。
“对,都卸下来,把脖子上戴的链子也摘了,还有这几个镯子。”纪尔容对着乐纱说。
喜竹停下步子,不可思议地问:“您不盛装出席了?”
纪尔容就在那对着铜镜笑,看了身后的乐纱一眼,道:“太沉了,而且出游还是朴素些好,既然首饰戴的少,脸上的妆也该淡点。”
乐纱没有多想,摘下东西一样样放回匣子里,打开放镯子的首饰盒突然皱起了眉头,匣子里一共是六对镯子,算上她手里的还有小姐手腕上戴着的……少了三对!
这可不是小事。
见乐纱站在首饰盒前不动,纪尔容闭上了眼睛,“那对镯子也不用放进匣子里了,你和喜竹一人一个分了吧。”
“啊?”乐纱叫了一声。难道都送人了?她现在没有喜悦,反而是担忧。夫人叮嘱过,这些东西都要看好了的,现在可怎么办?
喜竹连忙摆手:“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不能要,还是留着给小姐用吧。”
“你不要啊,正好,都归乐纱了。”
“啊!”乐纱惊叫一声,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醒过来,可是又不能直接问纪尔容是不是把镯子都送人了。她正琢磨着跟夫人禀报呢,可是现在小姐又说要送自己一对……
“拿着吧,春屏能拿你就不能拿?”纪尔容正让喜竹换脸上的妆,拜拜手让乐纱出去。
乐纱出了门还在纳闷,转念一想,是了,春屏能得夫人的东西,她为何就不能得小姐的赏赐?就算夫人日后知道了,也不是只有她一个拿了赏,那三对镯子还不定送谁了呢。
拆了首饰,换了妆,又重新挑选了衣裳换好。纪尔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喜竹倒吸一口气,上下打量一番,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小姐的身材玲珑有致,略黑的肌肤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白润不少,配上这身黄绿色襦裙显得娇柔靓丽,没有浓妆厚抹的脸上五官分明,格外吸人眼球。
原来,小姐是个美人胚子!这动人心神的美一直被不当的装扮遮盖了。
“我若是个男儿,便娶了小姐。”
纪尔容被逗得一笑,“你竟也学会了贫嘴。”
“奴婢说的是真的!”喜竹的担忧这一刻才烟消云散。毕竟是小姐第一次参加聚会,那些人可不会顾忌你是不是名门小姐,毕竟是一样的身份地位,人家不会注意分寸。喜竹担心她去了会被嘲笑,如今却放心了。
一切收拾妥当,马车也早已等在门外。喜竹跟马夫说了几句话,马车便缓缓向前移动。
冯府别院不似城中的建筑,建筑风格婉约,白墙灰瓦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门廊上挂着一块木匾,潦草的毛笔字“舒悦斋”。
一看便明白,这是冯左云为自己建造的修心养性之地。现在这块地方为冯莹莹邀请友人所用,可见冯左云对冯莹莹的宠爱不一般。
喜竹叩响大门,早有下人等着开门,见纪尔容风度怡然,连忙恭问:“请问来者何人?”
纪尔容含笑道:“纪尔容。”
看门人一下愣住,若不是男女有别身份悬殊早已打量一番,他心中纳闷得很,纪府嫡长女,不是疯掉了吗?难道是时疯时好?
一旁的乐纱突然抬高了声音,“守着门不让我们进?”刚得了纪尔容赠的宝贝,自然要用心办事。
看门人忙将众人迎了进去。带路引到了后院。
远远地纪尔容便听到了清亮的欢笑声,还有其中吟诗的男儿声音。
喜竹没想到会有男子在场,看了纪尔容一眼,见她脸色入常。纪尔容早就猜到会有男子在,而且还会有纪吟喜欢的那一位笔墨公子陶贡成。
后花园有一个直径近百米的淡水湖,岸边垂柳依依,一条长廊蜿蜒入湖,最里头是一个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凉亭。
大冷的天找挨冻!
纪尔容拐个弯便看到了凉亭里聚集的十来人,凉亭内的人正对中央摆放的案子,好似在研究案子上的字画,没有人主意到纪尔容的到来。
领路人伸出手臂做出邀请的姿势,自己却停了下来。
纪尔容会意,见岸边柳树旁站着不少下人装扮的奴才便示意喜竹和乐纱去那里等候,她独自一人进廊入庭。
喜竹有些犹豫起来。一进来她便知道,主子和奴才分开了,可是让纪尔容一人进去,她不放心。她还在纠结着,纪尔容已经独自走了过去。暗叹一声只得跟乐纱去树下等候。客随主便,她跟过去定会被轰出来。
纪尔容的步子很慢,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着亭中的动静。
陶贡成刚将好友寻书的诗词写好,旁边便有人赞好,“好字!”陶贡成抬头一看,是纪吟,只见透亮清秀的小脸因激动而红扑扑的,甚是可爱,不禁微微一笑。
冯莹莹细长的眼睛眯着,心中也是赞叹,却没有说出口,以她的身份地位不会去做讨好人的事情。
“咦,那人是谁?”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都朝着廊上看去。只见一位翩翩佳人正漫不经心地朝这边走来,目光一直看向别处,似是欣赏着院中的风景。微风吹过,扬起几根发丝,看得众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心情为之一荡。
“好一个闲散佳人。”此声出,已是赞扬。
纪吟站在众人后头,她这次参与只是为了凑数,并非冯莹莹的座上宾,如今跟着看热闹,一时半会没认出来人是谁。
转过头去看陶贡成,立即皱了眉头。陶贡成的目光本就迷蒙,如今看来却有些含情般深邃。纪吟心中不悦,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女子,有什么好看的,让她说,还不如身边的冯莹莹美丽。她不知道来的是纪尔容,万一是比自己身份贵重的女子不好跟自己比较,便拿场中最有分量的冯莹莹比较。
男子与女子的审美本就不同,更何况纪尔容故意迟到,翩翩而来,与众女子分开,风景怡然的院中一枝独秀。
走到近处,纪尔容才回过神来一般,见众人看着自己,忙低下头去,微微羞赫。
落落大方的女子突然之间羞赫起来,则是另外一种美。
几个男子知道自己失礼了,忙轻咳一声。冯莹莹已经走到了纪尔容的身边,论气度装扮不似寻常百姓,倒不能打发出去。可今日邀请的友人全都到齐了,这位又面生得很……
“请问姑娘是……”她一边打量一边回忆。
纪尔容宛然一笑,“纪尔容。”
冯莹莹还为想起,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姐姐!”
冯莹莹了然,纪吟跟她提过一句,今日会带着她的姐姐来,纪府的嫡长女她自然不能轻视,但听闻是从乡下接过来的,而且脑袋有些不清醒,便没有当回事。纪吟并非她的主客,只是为了凑数,多一个人便也没拒绝。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漂亮的女子。
她今日邀请大家游园,其实是为了一个男子。邀请女伴并无十分出挑者,纪尔容的到来让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原来是纪吟的姐姐,今日难得一见,三生有幸。”男子中有人出声缓解这份尴尬。
男子们纷纷站在一旁,冯莹莹无奈只得一一举荐。
在场众人对纪尔容或热情赞赏,或言辞恭敬,只有一人冷眼旁观,甚至连一点意外都没有。有些知道纪尔容传言的人,就算没有表示也露出了好奇。而他却像是没看见她人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