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着纪尔容，突然见一直安静坐着的她站起来，徐徐拜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纪吟觉得并无任何不妥，高碧云面上惊讶，心中则是在掂量，这其中有几分是纪尔容的假装。
“姨娘的恩情……”说着竟有些哽咽，“容儿记了一辈子。”她抬起头来，满面真挚。这就是她曾经的心情，把高碧云当成了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这份真诚便是已经死去的她，最后的那一丝痕迹。
高碧云迷惑起来，就连纪吟都为之动容，跑过去将她扶起来。
“姐姐快别说了，我们本是一家人，怎么倒见外起来了。”
她并不起来，而是拜了大礼，这一拜，算是谢谢高碧云的“教诲”，同时说道：“虽说能凭借纪府的嫡女身份出嫁，可我这样的名声……是不会有正当人家中意的。万一因此影响了纪吟的婚事罪过就大了。”她嫁的低贱，纪吟出嫁时难免会有些影响，更何况两人还有嫡庶之分。
高碧云摆摆手，显然是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这一层她当然也想过。可这是她权衡各方利弊后最好的法子。
送走纪尔容后，高碧云把纪吟叫到身边来。
“依你看，尔容可有中意孙少衡的意思？”这桩婚事她还是有些把握的。
纪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之前姐姐提过，对苏居公子……”她顿了顿，“可她跟孙少衡的确有些缘分。”终究，两人同乘过一辆马车。
“苏居？”高碧云惊讶，若是嫁到苏家，怕是没可能的。
说来说去，子女的婚事依然是攥在父母的手里，多问一句，不过是表达一下善意。无论结果是何，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而且，这件事要抓紧办。
……
高墙大院里头的动静影响不了街市上的热闹和纷扰。孙俊青拿了银子便来到铺子前交定金。
却被李尊老头拦下来。
孙俊青不耐烦起来，“不是说好了的，怎么就反悔了？”这才两日的功夫就出了差错，他以为李尊是想抬价，所以语气不善。
李尊陪着笑脸，欠着身子，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得罪孙家，可是……
唉。
他咬咬牙，道：“铺子已经和别家定下来，而且我没收您的定金，并不算言而无信。”
“是谁盘下来了？”孙俊青不肯放弃。
李尊知道孙俊青的心思，无奈道：“此人姓梁名容字来生，并非京城人士。”说来，他也没见过这位神秘的梁来生。
孙俊青饱含深意地看了李尊一眼，然后才走了。那意思这事还没完。
大门关上，门外的熙熙攘攘都被挡在了外头。李尊收拾了一下，从铺子出来，走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去房里看赵氏。
赵氏正坐在炕边围着棉被嗑瓜子，见李尊回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舍不得你那宝贝儿子？又不是送出去做苦力，而是给纪府少爷当陪读，这天大的好事掉下来你却给我臭脸子看！”
李尊忙挨过去坐着，脸上赔笑：“这是好事，我自然晓得。只是李足年龄太小，万一得罪了哪位贵族公子……”
赵氏啐了一口，“呸，这是老天爷给你们李家的机会。说不定就飞黄鹏达了。你要拦着，日后面对列祖列宗看你如何分辨。”
怎么说都是赵氏的理。李尊不分辨，心中有些不忍。
瓜子皮落满了棉被，赵氏往下抖了抖。心中的算盘转起来，只要李足离开家中，日后是好是坏定然都不用他们去操那份心，混好了是她的主意，李足要惦念着她的情；混不好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但无论结果如何，李尊名下的这份产业自然留给了她自己的孩子。
这样想着，赵氏的语气柔顺起来，“今日婆子来看，说我肚子里可能是对双生子。”
“真的？”李尊立即抓住赵氏的手，心中的那丝不快淡了下去。
赵氏媚笑着斜了一眼，问：“可跟孙家的说了？”
“说了。”李尊点头，不明白赵氏为什么非要他拒绝孙家的生意，而让他把铺子租出去。就算铺子卖了钱，还不是都握在赵氏的手里？
“听我的没错！”赵氏并不解释，摸了摸右手上带着的翠玉镯子。昨日她出门要去串门耍牌，却碰见了个俏丽的丫头。
闲谈中丫头把镯子塞了过来，一入手她便知道是好东西。后来两人看似热络地攀谈了几句。丫头给她出了一个顶好的注意，还说在纪府有门路，不会让她吃亏。
她当时蒙蒙的，也没有心思去串门，回到家琢磨了大半天，才想透彻。
此事的确没有弊端。
本身，卖铺子就是她撺掇的，生怕日后这件铺子落在李足的手里。变成银子便都到了她手中。
所以趁着怀孕便闹了几次。
可现在有了更好的方法，只要把李足撵出去，李家的东西不都是她的了？她不傻，自然知道铺面留着收租金更好。
那个丫头的身份她也猜想过，一定是涉及到买卖生意中的利益了。其他的便猜不透了。
找到赵氏的丫头自然是听了纪尔容的命令前去的喜竹。
孙俊青本就憋着一口气，回到家中听下人说孙少衡来了，正在父亲的书房里商议事情。
他的气火更加旺起来。
因为有孙少衡压着，他们几个兄弟很少能得到长辈的赞赏。前两日才跟父亲提了句买铺面的事情，父亲很是欣慰地夸赞了两句。现在此事打了水漂，他要怎么去跟父亲说！
淡淡的香气飘过来，孙茜刚从母亲房间里出来，见一母同胞的兄长在院子里打转，忙上前关心地问了一句。
听完哥哥的叙述，孙茜咯咯地笑：“生意上何时该守信，哪时该失信，父亲早就教过。现在你倒忘了。让我说铺子主人没什么错。”
孙俊青的烦躁却没有丝毫缓解。
孙茜朝着书房的方向远远地看了一眼，声音低下去，“哥哥莫急，此事可找孙少衡商量一二，他定然不会拒绝。若是孙少衡办不下来，父亲定然不会怪罪你。若是孙少衡办下来，那也是哥哥引得头，与父亲说你这是在借力使力。”
到时候父亲还会怪罪吗？说不定会高兴呢！
孙俊青的眸子亮起来，忙给妹妹作了个揖，等着孙少衡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