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吟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让人给苏公子带了一句话。”
一想起那双含冰甚至略带不屑的眼睛，纪尔容竟也微微上愁。
“到底带了什么话？”
“姐姐放心，我不是那不懂遮拦的，没提姐姐一个字。”纪吟窃喜，似是有些洋洋得意，“只说学问上有疑惑，想请教一二。”
她叹了一口气，“不要胡闹了，我这样的名声在外头，怎么会有人惦记。姐姐只想清净过日子，早断了往日的念头。”
从来没有喜欢过苏居，不过是当初敷衍纪吟的手段，现在早早扯断了才行。
“姐姐只盼着你能好，这就够了。可不能再跟姨娘瞎闹。”
纪吟心里一暖，以为姐姐是真心实意对她好。
“像姐姐这样蕙质兰心的闺秀京城中不出其二，他苏居若是看不上，自会有人欣赏。”立即为纪尔容打抱不平来，想了想，“听闻孙少衡公子和姐姐走得近。”
说完，看她的脸色。
纪尔容的嘴角抽了下，“不过是遇到匪徒时巧遇，孙公子出手相救。谈不上走得近的。”
窗外两只麻雀飞过来落到一个枝头上，转眼各自飞到东西。
“若是姐姐觉得孙公子可，那我便也不顾别的了。”
纪尔容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的手，“好妹妹，姐姐的事自己有主张。”
要是纪吟跟孙少衡胡说些什么，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放！更何况，现在正和孙家有些生意上的交际，不能再有别的东西掺进来。
“妹妹只说姨娘不再反对，却没见姨娘真的拿出些作为来，等到将来恐怕陶贡成已经成婚娶妻。要我说，这件事妹妹要上心呢，姨娘那里要多多催促着。”
纪吟立即有了危机感，“这……我可怎么开口。”
“我可以帮妹妹跟姨娘说，可一点，日后再不要浪费心神担忧我的事情。”
为了不让纪吟闹出更大的动静，她只能再一次小小的牺牲陶贡成了。
“好！”纪吟闷着想了下，站起来便要拉她的手，“我们现在就去。”
“咳咳。”纪尔容被呛了一下，忙放下茶杯问：“现在就去吗？”
“母亲就在房中。现在去免得姐姐变卦。”她吐了吐舌头，“总觉得我今日若是放过你，定然会被你诓了。”
高碧云忙完府上的事务，正要尝一尝老爷带回来的新茶，却听见下人来报，两位小姐来了。
她心中立即生出一丝厌恶来。不知道纪尔容使了什么方法竟然能把纪吟哄得不听她的话。在她眼里，这足以说明纪尔容的不简单来。
直到自己屡屡受挫，她才肯认清这一点。
她早就看出孙少衡和纪尔容之间的那层不同寻常的情愫来，只不过外人能看出的，他们自己却不一定明白。
这样做，等于是帮了纪尔容一把。一直给的是巴掌，扇不到痛处，现在给个甜头，不知纪尔容会不会就范。
心思只是一个瞬间掠过，她依然站起来笑着让行礼的纪尔容站起来。
“难得两个丫头一起来看我，都坐下，别站着了。”
纪尔容福了一礼，乖巧地在纪吟旁边坐了。
有纪吟在身边，三人说了些闲话，气氛难得不尴尬。
很快，纪吟便坐不住了，轻咳一声，看了纪尔容一眼。
纪尔容知道纪吟着急了，便更是放满了动作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高碧云早就将两人的眼神动作都看进去。
不免有些恼怒。在她眼里，一定是纪尔容故意靠近纪吟，想要利用纪吟的单纯。
纪尔容吃完点心，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仔细地擦手。
突然间想起什么似得，问了一句：“老太太的身子可还好？”
高碧云一怔，道：“虽说受了惊吓，可终究没有伤了根本，老太太的身子骨还硬朗着。”
“尔容是个不孝的。”她点点头，突然有些凄楚起来，拿着帕子轻抚额头，“名声在外，老太太定然看不到我出嫁那日了。”
转念一想，看了看纪吟，“是了，祖母最疼爱妹妹，只要妹妹能够觅到良婿，便能填补了我那份。”
纪吟舒了口气，转而认真地看着母亲。见姐姐慢悠悠地吃点心，好不容易张口却问祖母身体，她还以为姐姐打退堂鼓了，没想到还是转到了这一层。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自然而然把话头引出来了。
纪尔容又叹一口气，“我这不能嫁人的脸皮便厚了。”顿了一下，“除了我，妹妹便是纪府上下唯一的小姐，婚姻大事定然不能马虎。一定要嫁这京城里无数女子梦寐的京城四小才子。”
她说着自豪地看了纪吟一眼。
高碧云冷笑，还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这样的话，她一个闺阁女子竟能开口。
高碧云哪里知道，纪尔容曾经嫁为人妇，且为家中的丫鬟伙计撮合过。
这话，没什么不好开口。
高碧云定睛看着她，心中堵得很。纪吟是她的女儿，哪里轮到你这个野丫头指指点点。
听着像是为吟儿好，可背地里究竟是怎样的心思却难揣。
“莫要自暴自弃，虽然你在京城的名声真的毁了，可亲事却不一定就不能成。纪府终究是高门大户，长女愁嫁？说了让人可笑。”高碧云的面上没有露出分毫不满，满含深意地看着她。
她怔了须臾，表情有些复杂，“若是孙仲那般的‘良人’，不嫁也罢。”
高碧云捂着嘴笑，“容儿是挖苦姨娘不会看人，还是想说孙少衡也是孙仲那般的‘良人’？”
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来。
高碧云怎么会想要把孙少衡掺合进来。
纪吟插了一句：“母亲，孙仲是什么样的人，全京城都知道，只有你蒙在鼓里。”说完红了脸，当初她险些成了孙仲的妻妾。
高碧云瞪了一眼，纪吟这才闭上嘴。
一句话中，纪尔容挑了最紧要的去听。要是没有一定的把握，高碧云不会说出口。
难不成……
“你祖母一心想要报孙少衡的救命之恩，对这事也是满意的。”高碧云给了她答案，“这事我本不该与你说，可是姐姐早亡，这件事就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总要和你商议商议。”刚才纪尔容才说脸皮厚，她当然就能当面说出这件事。
“母亲……”纪吟虽然觉得不妥，只是低低地换了一声高碧云，让她停一停。但是她跟高碧云一样都看着沉默不语的纪尔容，想要知道她一丝半毫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