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你的朋友，没事让她来铺子多逛逛。至于铺子所需的花费……我心中有数。”
公西扬点点头，既然纪尔容不同意，她便不再多说。
这时，纪尔容取出来一张折起来的方纸，是她平日画首饰样子用的纸张。
纸张平铺在桌上，灯火下显得有些神秘。
“这是？”公西扬不解。
纪尔容眉眼含笑，“公西姐姐给评评画工。”
公西扬微怒，两只眼睛看着她，一点不躲闪，“小姐什么意思？”
她本有六成把握，现在见公西扬的反应则是十成了。
此刻，公西扬已经站起来，“若是小姐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直说，何必找其他的工匠作画。”一样的纸张，一样的油墨，分明是在她的作坊里做出的。
“姐姐误会了。”纪尔容的笑淡下去，知道公西扬想岔了。
公西扬脑袋再一转，“难不成……是从……偷来……”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她嗔怪地瞪了一眼，公西扬的才气她是见识过的，可这心眼却还是太直太少了。难怪与郑引欢见面还要带着一个熏画。
“这是我们自己人的手笔。我觉得和你的笔力有七八分像，便拿来给你看看。”
公西扬仔细一看，果然处处是模仿自己的痕迹，“何止七八分，若不是我记得自己做过的每个画样，说不定会误以为是自己的呢。是谁画的？”
纪尔容摇头：“我也不知。”虽说是郑引欢故意拿给她看的，可作画的人是谁却不能确定。
想要问的已经知道了，她站起来准备告辞。
公西扬把她送到了门外的马车上，才回房睡觉。
次日清晨，喜竹像往常一样为她梳头。
纪尔容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的，“喜竹，你的表哥是怎么来到京城的？小时候的他是什么性格？”
“我离家那时他尚在家乡，表哥儿时很少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玩。谁知我离家不久，他便也离开了家乡，前些年才开始跟家中长辈取得联系。”
这些事没什么可瞒的，一五一十跟纪尔容交代。
“如此说来，你对他也是不了解的……”失去消息十来年，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喜竹笑笑，“小姐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是呢！自从和表哥取得联系我以为他是不学无术、嗜赌成性的，哪里会想到跟了小姐，竟然成了得力的。”
只是随便说笑的话，纪尔容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郑引欢……泼皮无赖、能干手下、诱人美男……事情一件件串起来，越发显得神秘了。是她多想吗？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首饰？比如……玉坠。”
说到这里，喜竹已经听出了些什么，听纪尔容语气不似刚才那般玩笑，不敢说谎，急忙思索片刻道：“貌似提过一句。只是……”闲谈之中的一笔带过而已。
“什么时候？”她问。
“刚刚回府不久，那段日子奴婢跟小姐尚且没有如此亲近。”
她了然，喜竹一定是说不知道，郑引欢才会在今日试探。她的手一抖，那日在房中看到郑引欢趴在她的床上，是在翻找东西！
纪尔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喜竹连忙上前搀扶。
“若是他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我一句情不会求，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她着急，眼圈立即红了。
纪尔容摇摇头，安抚地拍拍喜竹的手。郑引欢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她只是不喜欢有人背着她搞小动作。
纪老夫人给高碧云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在年前无法将纪尔容嫁出去，就把纪尔容送到南边去。反正这个春节她不会跟纪尔容一起过。
高碧云见好就收。
趁着这几日纪尔容常常出门，她便邀请了孙家的三夫人吕氏。
吕氏举止得体，虽然不曾跟闺中贵妇有过交往，可一举一动尽显大气，每一丝表情都用的恰到好处，不忽视高碧云，更不谄媚。
两人并肩在院子里散步，高碧云指着被扫到一堆的积雪道：“冬日极寒，白雪积攒了不少呢。”
吕氏笑着称是。
“可惜啊，没有遮阳挡热的防护，无论怎么积攒都成不了事的。”
“夫人说的是。”吕氏眸光闪了一下，立即恢复平常。
高碧云语含赞叹：“孙氏不似其他几家巨贾有官家撑腰，能够做到今日的地步实在让我敬佩。”
“夫人过奖了。”吕氏一句一答，“这都是孙氏运气好。”
不过过场话，高碧云自然不会认真，“外面冷，我们去里头待着。”突然想起什么来，笑着对身边的丫鬟道，“去请大小姐过来，孙公子的娘亲来访，她该来请安的。”
吕氏惊讶道，“夫人折煞了。”
“孙公子救了老夫人和大小姐，她来谢谢是应该的。若不是老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快也要见见您的。”高碧云解释着，见吕氏的反应，心中略微不快。
在院子里，她已经提点过一句，现在又说起了纪尔容和孙少衡的渊源。按理说，吕氏也该猜出些什么来了。然而吕氏的态度似是不喜，计较纪尔容的疯名吗？甚至比家族利益更重要！
两人说了一些闲话，吕氏便找了个托词主动告辞了。
前脚一走，高碧云的怒火便没压住，狠狠地拍起桌子，“愚昧！”孰轻孰重都分不清。
春屏送了吕氏，回来见高碧云在气头上，立即劝说：“夫人莫要发怒，一介妇孺而已，许是拿不定主意要回去商量。”
高碧云冷笑一声，“她可不是没有主见的妇女，我的话她一定都听懂了，却不肯给个答复。如果真的要回去商量，大可不必如此隐晦。”
都怪纪尔容，弄什么不好，弄出个疯女子的名声来。
等高碧云脾气渐渐好转，春屏才说：“吕氏毕竟是孙少衡的生母，家族利益和儿子幸福之间的权衡，很容易倾向后者。”
高碧云扭过头来看着春屏，春屏安静的站着，低头让她打量。
她失笑，就连一个丫头都比她聪慧了。一想起现在的自己是被纪尔容害的，立即咬牙切齿道：“春屏的本事见长了。”
春屏忙跪下叩头，“在夫人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下，多多少少受了夫人的聪慧影响。”
高碧云看着铜镜中日渐憔悴的容颜，低声道：“孙家的三位老爷虽然都有了自己的产业，看似各领一方，可孙家如今掌大权的依旧是年近八旬的孙老太爷。”三夫人这里不行，还有大夫人、二夫人，不管谁在自己夫婿耳边多一句嘴，就能传到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