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钟菱在沐浴时意外接到方然的电话೿“钟小姐೿我已在楼下等候。”r

短暂的怔愣后很快释然೿大概是昨天的经历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所以学了乖。钟菱微笑着说：“等我二十分钟。”r

她抹干净身体೿吹干头发೿换衣服೿用化妆品掩盖住乌黑的眼圈和憔悴的脸色后走下楼。r

方然依旧穿着中规中矩的套装೿长发用一支簪子别在脑后೿鬓边垂下一小簇卷发೿精神又不失妩媚。r

“钟小姐೿早。”方然神色平静೿语调轻松೿看不出一丝昨天被怠慢和冷落的情绪。r

钟菱眼中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方小姐一向早起还是为了接我特意改了作息习惯？如果是后者೿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r

方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避重就轻道：“哪里೿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r

钟菱轻轻一笑೿不再言语。r

方然没有开车೿两人在酒店门口打了一辆出租೿直奔显奕集团上海分公司所在的商务楼。r

车到达目的地೿方然没有把钟菱带进写字楼೿而是七拐八弯的走进一条隐藏在繁华地段中的小巷。r

钟菱奇怪的“咦”了一声೿方然回头೿“钟小姐还没用早餐吧೿这里的点心做的极好。”r

“嗯。”钟菱淡淡应了句೿她确实还没吃早点೿但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r

此时刚过8点೿但恰好是上班一族出门和晨练老人归来时刻೿狭小的点心店被挤得水泄不通。方然眼明脚快೿一眼瞥见角落有一桌人正抹嘴准备走人೿她拉着钟菱走过去೿抢在其他人之前迅速占领。r

钟菱唇畔有稀薄的笑意೿“没想到你对抢座位很有一套。”看不出是真心亦或是讥讽。r

方然笑得很平静೿“从小到大抢惯了。”她没有征询钟菱的意见೿自作主张替她点了小馄饨和生煎。r

钟菱略有不满೿但没有说出口。r

两人均穿着高档的时装೿与市井的气息格格不入೿然这并不影响她们大快朵颐೿谈笑风生೿当然೿这里面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无人能看透。r

钟菱没有和方然抢着付账೿算是让她尽了地主之谊。r

吃过早点೿不过八点半。已有打扮入时的白领和西装笔挺的成功男士陆续走入写字楼೿电梯也是上上下下没有空闲的时段。上海是个节奏很快的城市೿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拥有高学历和丰厚的薪资೿也没人敢掉以轻心೿脑中的弦始终紧绷。r

电梯在十九楼停下后೿方然率先走出೿礼貌的招呼道：“钟小姐೿请。”r

钟菱来上海前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对显奕集团上海分公司的情况了若指掌。公司坐落于上海最繁华的地段೿因总裁常年不在国内೿华东地区的业务由执行副总裁向晖全权负责。他掌控着MARKETING和SERVICE这两个公司最重要的部门೿而如今她以市场总监的身份介入其中೿势必会同某些关键人物形成水火不容之势。r

她迈着优雅细碎的步伐缓慢步入೿这时೿她听到方然嗓音清亮的唤了一声：“早೿向总。”钟菱的小指弹跳了一下೿这是她在紧张或者有重要事情发生时无意识的习惯动作。她回身೿入眼是一位身形挺拔修长೿面部轮廓刚毅的男子೿目光犀利೿年纪在三十出头೿有那么一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灌入脑中。r

那名被称作向总的男子微微颔首೿“早。”r

“向总೿我已将钟总监接来。”方然半侧过身೿方便公司的两位高层交流。r

向晖仿佛这才发现钟菱的存在೿低低的说：“钟总监೿欢迎你的到来。”好一把如大提琴音般醇厚的嗓音。r

钟菱挑了下眉೿“向总您好೿我是钟菱。”她主动抬手೿向晖不动声色的伸手೿轻握一下便放开。r

他说೿却是对着方然೿“等会人来齐了召集到会议室去೿介绍钟总监给同事们认识。”r

“好的೿向总。”r

向晖冲着钟菱点了下头೿又道：“方经理೿你带钟总监去看看她的办公室。”r

钟菱动了动嘴角೿“谢谢。”r

市场总监的办公室就被安排在副总裁办公室旁边೿宽大舒畅೿采光尤其的好。r

“钟小姐对这里还满意么？如果不喜欢೿我让行政部再替你安排别处。”r

“不用了೿这儿挺不错的。”钟菱笑容轻浅೿对于办公环境೿她从来都不在意೿反倒是唐峥೿近乎苛刻的挑剔。r

怎么无缘无故又想起了他೿她可是一向自诩拿得起放得下的೿钟菱轻轻叹了口气。r

“钟小姐೿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有事请随时找我೿我的内线号是9527。”r

9527೿钟菱想笑೿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是辛苦的憋住了。r

她打开笔电೿连上网络收邮件೿不过一天的功夫೿竟有上百封的未读邮件。最近的一封来自五分钟前೿发件人是XIANG。r

钟菱拖动鼠标点开೿那是一封欢迎她加入上海办事处的英文邮件。措辞严谨೿公式化的语气೿周到且极具礼数。由副总裁亲发೿对她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尊重。r

钟菱用笔尖轻点那短短几行字೿若有所思。r

门突然被拍响೿打破她的沉思。r

进门的是方然和另一名年轻女孩。“钟总监೿这位是公司替您安排的助理戴晓岚。”r

钟菱细细打量೿女孩五官端正೿身材小巧玲珑೿气质纯净೿一笑还露出两颗小兔牙೿极讨人喜欢。r

“钟总监。”戴晓岚说话的声音怯怯的。r

“嗯？”钟菱抬头。r

“向总请您去会议室。”r

“哦೿好。”钟菱想起刚才向晖对方然的吩咐೿要介绍同事给她认识。是敷衍她೿还是要孤立她೿她尚吃不准೿但绝不会逃避。r

钟菱是最后一个进会议室的೿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向晖左手边೿和他俩办公室的位置相仿。其他人均坐在向晖的右手边೿鲜明的对立一览无遗。钟菱抬眼೿不经意的扫视一周。室内连同她在内共有五人೿除却方然和向晖外೿还有一男一女她不认识。r

不对೿钟菱眉梢一动೿这名男子೿她分明是见过的。笑眸弯弯೿神情带一点痞气೿正是昨晚她错认的出租车司机。r

那人眼神错愕一闪೿显然也认出了她。但他既然不说开೿钟菱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r

“钟总监和方经理已经会过面೿我就不再赘言。另两位是公司行政总监斯敏和售后服务部主管夏扬。”r

两人一位是同钟菱平起平坐的总监೿另一位是她名义上的下属೿她笑得温婉恬淡೿精致的小脸微微仰起೿骄傲而自信。“很高兴认识两位೿希望以后合作愉快。”r

斯敏率先伸出手೿相比钟菱的高挑纤瘦೿她的身材丰满有致೿盈盈大眼衬得一张脸有如秋月满轮。而夏扬脸上的笑容恰如其分೿神采奕奕似他的名字一样೿如夏日般张扬炫目。r

都是不好相与的人呢೿钟菱暗叹೿但脸上的笑意丝毫未改。“晚上我想做东请公司同事吃顿饭೿但我人生地不熟的೿能否请斯总监代为安排一下。”r

斯敏笑容妩媚动人೿“公司早安排了今晚给钟总监接风೿就定在淮海路上的俏江南೿到时钟总监可要多喝几杯。”r

钟菱垂着眼೿笑笑点头。r

“钟总监೿您要的资料已经全部在这里了。”戴晓岚抱着几乎是她半人高的文件夹೿敲门后跌跌撞撞的走入೿钟菱忙起身接过೿柔声说：“辛苦你了。”r

“不೿不೿一点都不辛苦。”戴晓岚似有些受宠若惊೿“钟总监೿您还有什么吩咐么？”r

“不用总监长总监短的೿叫我Kiya就好。”钟菱淡淡一笑೿她又不是灭绝师太೿也没有三头六臂೿至于让她这么害怕么。r

“好的೿钟总监。”r

“嗯？”钟菱皱了皱眉。r

“呃೿Kiya。”戴晓岚忙改口೿钟菱这才满意一笑。r

戴晓岚腼腆的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r

钟菱会意轻笑೿“好的。”r

目送戴晓岚离去೿钟菱若有所思。她翻看过她的员工资料೿戴晓岚入职不到一年೿按理说೿她的资历是不能够担任总监助理的。如今却被安排在这个举足轻重的位子上೿原因暂时无从知晓。r

钟菱除了中午让戴晓岚买了一个三明治当午饭೿一整天都窝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上手೿让人无从挑剔。r

她来到显奕集团上海办事处的第一天就这样无风无浪的过去了。r

晚六点೿方然敲响钟菱办公室的门。r

“请进。”r

方然扫一眼凌乱的桌面೿笑道：“钟总监೿您还在忙呢。”r

“有什么事么？”钟菱揉一揉酸胀的眼。r

方然呵呵一笑೿“公司定了酒店给您接风೿您忘了？”r

钟菱用力一拍脑门೿笑曰：“还真给忘了。”r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r

原本只是一句戏谑೿可从方然的嘴里说出来೿古怪得很。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更叫钟菱生厌。她但笑不语೿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说：“走吧。”r

公司的几位高层都是自己驱车前往೿只有夏扬主动提出载她们一程。r

等红灯时೿钟菱注意到向晖开一辆宝蓝色的途欢走在最前面೿紧跟着的是一辆红色速腾和另一辆火红色高尔夫。她们的黑色桑车落在最后头。r

钟菱看一眼专心驾车的夏扬೿不觉好笑೿她和这车也算是有缘了。r

在酒店包厢内೿钟菱见到了早上开会时未曾出席的公司财务总监戚婷婷和物流部的主管彭旭。r

戚婷婷是极年轻貌美的一名女子೿钟菱不到三十就坐上市场总监的位置೿已是很不容易೿没想到这个戚婷婷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几岁。r

而彭旭五大三粗೿一脸的褶子೿要不是早早就坐在那里೿钟菱差点以为他是哪里派来收保护费的。r

菜上到一半೿酒未过三巡೿向晖笑着说：“你们玩的开心点೿我先撤了。”r

他不顾大伙的叫嚣和极度不满೿稍显冷漠的棱角和弧度不经意带上一抹温润暖意೿冲着众人摆摆手೿离去。r

钟菱抿嘴೿故意说道：“向总这样有些扫兴呢。”r

夏扬笑睨她一眼೿“向总一贯如此೿习惯了就好。”r

方然适时接话೿“老大不在೿我们才能玩的更轻松自在啊。”r

戚婷婷眨眨眼೿“对೿吃完饭再去泡吧唱K೿明天把账单丢给向总就好。”r

轻松的语调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r

说实话೿这样的团队೿有朝气有活力೿钟菱很想同他们相处和睦೿但她清楚的知道೿如此团结融洽的氛围೿并没有留给她一席之地。r

钟菱的猜测没错೿这顿为她接风洗尘的水酒೿虽不至于如鸿门宴一般凶险೿却也暗藏汹涌。r

彭旭率先举杯道：“钟总监೿我敬您一杯。”r

钟菱唇边漾起稀薄的笑意೿一口喝干杯中酒。r

“钟总监好酒量。”方然带头鼓起掌೿给钟菱倒上满满一杯红酒೿端起自己的酒杯೿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我也敬钟总监一杯೿欢迎您加入上海办事处。”r

钟菱分明听得有人嗤笑一声೿再要找人೿却不知笑声来自何方。她毫不含糊的把酒喝尽೿秀眉一蹙೿“方经理请。”r

方然明显不胜酒力೿勉强一杯下肚೿人就有点摇摇晃晃了೿斯敏忙起身೿眯了眯眼道：“钟总监೿我们也喝一杯？”r

事到如今೿钟菱再傻也瞧出了他们的用心。不就是想看她醉酒出丑嘛೿她一定会奉陪到底。她转着酒杯೿似笑非笑೿“你们是想联合起来把我灌醉么？”r

“钟总监真会开玩笑。”斯敏面色稍稍一沉೿很快又笑得满面春风೿“您同彭经理喝了೿也同方经理喝了೿不是看不起我吧。”r

连激将法都用上了೿难为他们这么瞧得起自己。钟菱又岂会让他们失望೿挑了挑眉梢೿喝酒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r

斯敏挫败的坐下೿讪讪的夹了筷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r

钟菱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坐在她斜对面的夏阳೿下面该轮到他了吧。她在心底冷笑೿想灌醉她೿谈何容易。她这辈子只醉过一次೿险些酿成大祸೿如果不是……r

她长长吁了口气೿努力撇开那段不堪的往事。她侧过脸时眼尖的瞅见方然一个劲的向夏扬使眼色೿后者却出人意料的只作没有看见。方然只得硬着头皮上阵೿发动又一轮劝酒攻势。r

钟菱酒量虽好೿也经不起这些人轮番轰炸೿酒意上涌೿脸微醺。她面露轻浅笑意೿“我去下洗手间೿失陪。”r

冰冷的水敷上面颊的刹那೿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她慢慢的补妆೿磨蹭了许久才回去。r

或许是其他人逐渐意识到论酒量这里的人无一是她的对手೿接下去的时间里೿倒没有人再劝她喝酒。钟菱乐得自在೿抽空还回了郭芷君的短信೿告诉她一会就去医院看她。r

又是彭旭第一个坐不住೿他摇摇晃晃的站起೿喷出一口酒气೿“我೿我先回去了。”r

接着是方然೿她酒量最浅೿喝的不比任何人少೿要不是凭意志力勉强支撑೿早就倒下了。r

“那结账吧。”斯敏低声说。r

钟菱自然没有异议。r

所有人都喝的东倒西歪的೿自然不能再驾车回去。夏扬将他们一个个塞进出租车೿报给司机地址೿回头看到钟菱慢吞吞的走来。r

夏扬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送你一程？”r

钟菱面无表情೿“你很没礼貌。”r

夏扬悠悠然的说：“如果你希望下班后还被人总监前总监后的叫೿我可以满足你。”r

钟菱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撇了撇嘴。r

“去RJ医院？”r

钟菱奇怪的仰起头೿“你怎么知道？”r

夏扬耸了耸肩೿“我会读心术೿你信不信？”r

钟菱不会轻信他的鬼话೿却十分信任他的车技和识路本领೿她想了想೿微笑೿“那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