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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时俗共重,以为规典”


  现在的学生从小学开始就学汉语拼音,很容易掌握汉字的拼读方法。但是,我国古代却没有这些音标符号。那么,古人是怎样读音的呢?要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有必要了解汉语音韵学发展的知识。

  汉语音韵学是一门研究汉语语音系统的沿革。辨析字音中的声韵,以及它在不同时期分合异同的科学,以研究汉语声、韵、调三要素为基本内容。我国音韵学起源很早,东汉末年一些学者受到传入中国的印度梵文拼音原理的启发,采用反切汉字的方法来注字音。孙炎作《尔雅音义》,被后世奉为反切法的创始人。曹魏李登作《声韵》,把汉字分为宫、商、角、徵、羽而不分韵部;西晋吕静作《韵集》仍按宫、商、角、徵、羽分卷,并立韵部。这两部书是我国最早的韵书。南北朝时期,研究音韵学的人更多,著作多达数十种,形成了“音韵锋出”的局面。其中较为重要的有李概《音谱》、杨休之《韵略》、沈约《四声》、潘徽《韵纂》、周彦伦《四声切韵》等等。然而,这些音韵书因作者地缘关系,都夹杂土音,南方语音清切,而病在浮浅鄙俗;北方语音质朴,但病在声音重浊。另外南方语言夹杂吴、越土音,北方语言混入戎、狄胡音。诸家韵书各是其是,相互非笑,音韵无法统一。当时一些有识之土非常注重校正语音,例如南北朝时期著名音韵学家颜之推就主张用语音比较淳正的金陵、洛阳语音正音。隋朝统一全国以后,陆法言的《切韵》终于适应这种发展趋势应运而生了。

  陆法言,名词,字法言,以字行,河北临漳人,隋太子诜马陆爽之子,官为承奉郎,是隋朝著名的音韵学家。隋文帝初年,陆法言和刘臻、颜之推、卢思道、魏彦渊、李若、萧该、辛德源、薛道衡8人共同讨论音韵,大家一致认为古今音调不同,各家韵书因依据方言或反切旧文不同而存在分歧,南方吴楚语调过于轻浅,北方燕赵过于重浊,西方秦陇读去声象入声,西南梁益读平声象去声;吕静等人的韵书各有错误,南方和北方取韵不同。大家一起讨论南方音系和北方音系各自是非,古今变化,想要选择精密反切标准,根除注音疏漏错误。讨论结果多数由颜之推、萧该最后决定,陆法言笔录。在后来的10多年中,陆法言参考了各家音韵、字书校订原来的讨论稿。于公元601年编成《切韵》5卷。

  《切韵》是我国一部承前启后的重要韵书,可惜现在除一篇陆法言写的序文保存下来以外,正文内容全部散失了。近代以来发现王仁煦的《刊谬补缺切韵》的3种唐写本,其中英人斯坦因和法人伯希和从敦煌盗走的《刊补切韵》残卷,基本上是陆法言原书的片断,为我们了解《切韵》一书的内容提供了宝贵材料。

  陆法言编撰《切韵》的目的,是要统一南北朝以来南北语音的歧异,他认为如果用于诗文创作,那么语言清浊可以通用;如果要从音韵学角度审正语音,那就应该轻浊有别。由于看到了诸家韵书中的韵部分合存在分歧,《切韵》在分韵方面采取了从分不从合的原则,有些字韵尽管诸家相同,《切韵》也分开。在音韵分类方面更加细致准确。

  现在通行的说法是《切韵》共收12158字,如朱天俊、陈宏天编著、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文史工具书手册》就持此说。这种说法的依据是唐封演《闻见记》。然而唐孙愐根据陆法言《切韵》加字编著的《唐韵》序言则说是“今加三千五百字,通旧为一万五千字”。唐长孙纳言为王仁煦《刊谬补缺切韵》所作的序言也说“加字六百,用补缺疑”。据此可知,《切韵》收字实际数目应该是11500字左右,封演所说的12158字乃王仁煦增补600字后的数字。《切韵》共分193韵,其中平声54韵,上声51韵,去声56韵,入声32韵,每部声韵分为1卷,平声字数太多分为2卷,平声上卷26韵,平声下卷28韵,共计5卷。在193韵中,所收韵字有些有二三种读音,分在不同韵中,有的在同一韵中也有二三种读音,这可能是在符合当时实际语音区别的情况下,兼顾方言、古音的缘故。《切韵》这种分韵体例,是在总结前人基础上提出的,长孙纳言说:“这一体制酌古沿今,无以复加。”这句话可以作为本书内容的定评。

  陆法言在《切韵》序言中只说到经过他们反复讨论,确定了统一的音韵,但没有明确说明统一的标准,因此引发了后人的歧议。一种意见认为《切韵》是综合古今南北语音,例如清人江永在《古韵标准》一书中说它综合各地方的语音,细细剖析,审定音切,具有脉络条理,认为《切韵》代表综合音韵。另一种意见认为《切韵》统一于一时一地之音,其中有人认为以金陵方言为标准,例如王国维就说它是六朝之音。周法高认为是以长安语音为标准。陈寅恪认为是以洛阳音为标准,他认为北魏、东魏、北齐以来洛阳为天下之中,文化发达,可为南北正音,江南大族又都是从洛阳迁移而去,保留了洛阳之音,因此《切韵》的语音系统和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域相关。还有一种意见认为《切韵》并非只是综合南北语音,而是以洛阳、金陵语音综合形式为基础,参考当时社会上流行的读书音而定的。周祖谟认为《切韵》是一部极有系统而且审音从严的韵书,它的音系不是单纯以某一地方行用的方言为标准,而是根据南方士大夫所使用的稚音和书音,折衷南北异同而制定的一个严整的音系。这个系统既然是由南北文学之士共同讨论制定的,必然和南北语言都能相适应,是公元6世纪文学语言的代表系统。

  上面各家的争论中,周祖谟的说法比较接近事实。在相互讨论音韵的8人中,刘臻、萧该是南方人,卢思道、魏彦渊、李若是北方人,辛德源、薛道衡是西北人,颜之推更是出身南方士族,又长期定居北方,精通南北语言。既然经过大家讨论决定,可以说诸人都同意颜之推、萧该的韵类,不可能是一时一地的方言。颜之推说他们的讨论是折衷于金陵、洛下;陆法言说是讨论南北音韵是非、古今音韵变化;魏彦渊也说经过反复讨论,疑难问题都解决了,当事人的这些说法更直接证明了《切韵》的综合韵书性质。《切韵》既不是某一地方的方言韵语,更不是简单地混合各地方言和古今语音,而是一部以实际的雅音如字书音读为依据的系统完整的韵书。颜之推本人非常注重标准语音,一事一物不经过考察不敢随便说,他家的孩子从小就学习正确的发音,可知他精通正音。陆法言也谈到《切韵》是以前代和当代的字书为依据,考订诸家音韵是非而成。正因为他们态度认真、取舍有法,《切韵》才得以反映当时社会上认同的标准语音,基本上可以作为公元6世纪共同语音音系的汉语代表作。正因为这样,这部书才得到后人很高的评价和重视,王仁煦说《切韵》出现后“时俗共重,以为规典”,长孙纳言说它“酌古沿今,无以加也”。自从有了《切韵》一书,魏晋南北朝以来的韵书都失去了存在价值,逐渐散佚;后世学者都通过这部书推究上古和中古音韵,可见它为音韵学奠定了基础。

  但是,《切韵》也有不足之处。这就是所收的字少,而且不正书形,解释字义简缺。因此,唐代有不少人为它加字、笺注。其中比较著名的王仁煦《刊谬补缺切韵》对《切韵》错字缺字做了训补,并增加600字,同时在辨别字的形体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弥补了陆法言的不足。愐《唐韵》为《切韵》加字3500,并增加了注解,不但注释字义,而且诸如州县名号、姓氏源流,事物名称、异闻传闻都引证古书加以说明。李舟《切韵》以类排列韵部,四声次序顺承不乱,奠定了宋代《广韵》的基础。

  根据上面的文字分析,我们可以对失传的陆法言《切韵》有一个基本完整的认识。

  《切韵》是综合古今南北多种语言,吸取前人韵书各种长处而写成的一部音韵著作,由于它所代表的音系是南北朝隋代的社会标准语音,所以后人不论考正古音还是撰著诗文,都奉《切韵》为典范。唐宋两朝的韵书在体例上都和陆法言的韵书同属一系,可见,《切韵》对奠定音韵学的基础是有功绩的。正因为如此,我国著名学者范文澜先生把隋朝《切韵》统一了汉语书面声韵和秦朝小篆统一了六国文字相提并论,认为它们对国家的统一事业都是一种重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