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李荣验尸查伤颇有经验,重大案件几乎未曾出现失误。就在李荣将要陪同汤应求前往河滩之前,有一位不知名的书生前来拜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请李荣“证实死者是女性,年纪在二十三四岁之间,系被人用绳子勒死的”。李荣为人坦荡,对此人行贿之举深感愤怒,当即拒绝了他。
汤应求带着李荣等人来到了河滩尸场。人群中的杨五荣,正双眼通红地哭喊着姐姐。在杨五荣旁边有一个衣着华丽、戴相公巾的秀才,正是生员杨同范。而河滩上的尸体早已腐烂得面目全非,男女难辨。
李荣将尸体认真地进行了一番检查,然后禀报:“死者是一个童子,男身,乃病疾而亡,死的时间大约在两个月以前,与杨五荣无关。”汤应求还没说话,闪在人群中的杨同范挤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对李荣说:“这样一个重案,怎能被你三言两语就定出结果来?”然后转过身对汤应求说:“生员杨同范,久知杨五荣之姐被人杀害,今五荣好不容易认出亲姐姐,大人不给他做主,反而轻信仵作妄词,叫全县百姓怎么心服?”汤应求见双方争执不下,只得下令暂将尸首停放起来,容日后复核。
杨同范和杨五荣写了一纸控诉状将汤应求上告给了湖广总督迈柱。迈柱怒火冲天,立刻传令:“着令广济县高仁杰重验尸骨,三天内报结果。”
于是,案子由汤应求转到了代理广济县令高仁杰的手中。
高仁杰生性凶狠、恶毒,声名狼藉。仗着家里有钱,在四川候补一年多,后又用钱买通巡抚,改调湖北候补。如今代理县令之职,让他十分不满意,他借麻城杀妻案之机买通总督府幕僚,捞到了重新验尸的差使,借此机会参倒汤应求。于是传令仵作薛无极立刻准备赴麻城县验尸。
杨同范担心薛仵作也和李荣一样,把尸体断为男尸,就派了一名家人扮做书生前去行贿。薛无极没有李荣的耿直,而是个贪婪、狡猾奸诈之人,杨同范见其受贿,便放下心来。
第二天复审官高仁杰在衙役的簇拥下来到了验尸场。薛无极因受了杨同范的贿赂而假装认真地检验了尸体,然后禀报:“死者是个女身,24岁,右肋之下有重伤,显系被人用重物猛击致死。”高仁杰传令,将尸身装在木匣内就地埋葬,苦主且随本县进城再作定论。
这时湖广总督迈柱在同一天里接到两份申报,一份是麻城知县汤应求对涂如松杀妻案的结案详文;一份是广济代理县令高仁杰弹劾汤应求受贿,包庇杀人凶犯的呈文。呈文后还附了一张验尸报单,上面写着死者是24岁的妇女,被重物击伤右肋而亡;而汤应求却硬把女尸当成男尸,显然是有意包庇真凶。最使迈柱怀疑的是,对涂如松杀妻案,汤应求拖了一年多没有结论,偏偏在高仁杰验尸以后审理结案,这明摆着是欺蒙上宪。因此,迈总督对汤应求失去了信任,相比之下他觉得高仁杰能在几天里验明尸体,揭示出案情的重大疑窦,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委派他全权审理此案,一定能迅速地使事件真相大白,想到这里,迈柱命高仁杰负责涂如松杀妻案,而停了汤应求麻城知县之职。
高仁杰进入县衙,将涂如松、李献宗、李荣等人拘捕入狱,开始用严刑逼供。第一个受刑的是涂如松。起初在严刑的拷问下,涂如松拒不招认,但后来因实在难以对抗酷刑,就供认“因杨氏与我不和,一时起了歹心,于去年二月将其诓到九口塘用木棍打死。尸体埋在举河河滩上”。
麻城仵作李荣、书办李献宗同样遭受私刑。衙吏夹起烧红的铁链把李荣烧得满堂翻滚,只一会儿工夫就昏死在堂上。五十多岁的李荣惨死在烙刑之下。李献宗此时已是浑身棒伤,鲜血淋漓,但神志尚清醒,他知道自己也难免被烙死的结局,于是不再抵辩,招认了汤应求受贿纹银八千两,自己分得五百两,帮助汤应求写了一道假呈文,李荣受银三百两,故意把女尸断为男尸等情节,高仁杰令他当堂具结画押。
后来高仁杰担心证据不足,又将涂如松押上大堂,令其指出血衣和头发的所在。如松的母亲得知消息,不忍心让儿子继续遭受酷刑,就偷偷地剪掉了自己的头发凑成一束,李献宗的妻子也割破了左臂,以鲜血染红了一套衣裙。这样头发与血衣证据齐全了,高仁杰写了一道结案呈文,报到黄州府。
黄州府知府蒋嘉年是四品正衔官员,颇有政声。接到高仁杰报来的涂如松案,他知道这是总督大人亲自过问的案子,不敢怠慢,立即审阅。当看到案卷夹着的广济仵作薛无极的验尸单时,发现了破绽。根据蒋嘉年多年的经验,纵使肋骨折断也不致身死。麻城仵作李荣已被刑讯而亡,而李荣验尸结果又与薛无极截然相反。李荣作风严谨,深得他的信任。李荣故意把女尸断为男尸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为了慎重起见,蒋嘉年决定亲自过问此案,他暗中调了四个县的领班仵作,趁高仁杰不备来到麻城,下令复验河滩上的无名尸。高仁杰只得派薛无极陪同。
蒋嘉年的四位仵作走到尸体旁边,经过认真的检验后,问薛无极:“薛仵作,你说尸体是男是女?”薛无极此时正惶恐不安,只得嗫嚅地说:“我看是女尸。”“因何致死?”“右肋被重物击伤而亡。”“果真如此吗?”薛无极一惊。其中一位仵作说:“这明明是一具男童之尸,身上并没有半点伤痕,你怎么会说是女尸呢?”薛无极一时面红耳赤。高仁杰这时站出来说:“想必是尸身被人调换过了。”随即要追查换尸人。蒋嘉年却说:“回衙再议。”
就在蒋嘉年等回到县衙不久,一场洪水将停放在河滩上的男尸冲得无影无踪,高仁杰得讯后大喜,一口咬定原验尸体是女尸,并将详文越过府台和巡抚,直接报到了总督台下。
迈柱给黄州知府蒋嘉年写了一封信,通知他将汤应求拘押待审,麻城县令则在得力的候补人员中选择一名。迈柱想通过蒋嘉年提拔高仁杰。但是蒋知府把麻城知县的空缺委派了一个名叫陈鼎的孝廉,而高仁杰仍被送回广济当代理县令。
新任麻城县县令陈鼎只有28岁,但为人秉性公正,深受蒋嘉年赏识。他来到麻城后不到十天,就洞悉内中的冤情。但是定案结论并非易事,他决定暗中调动力量,查访杨氏下落。
不久有一书吏告发陈鼎:“杨氏在生员杨同范家中。”原来,有一个名叫张学礼的人,与生员杨同范毗邻,杨同范的夫人临产,请张学礼的母亲前去接生,碰巧遇见了杨氏。杨氏把事情告诉给了张学礼的母亲。张学礼听后不敢隐瞒,就将此消息告发给陈鼎。
此案即将真相大白,湖北巡抚吴应菜吩咐陈鼎将此情况直接向迈柱禀报。陈鼎把高仁杰的位置夺走了,迈柱正心里不舒服。陈鼎不等总督再问,把杨氏并没有死的情况诉说了一遍。迈柱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傲慢的冷笑说:“那杨氏的尸体已被验明,血衣、头发均已起出,难道那都是假的?”陈鼎说:“杨氏健在,尸体、血衣和头发自然是假的,是高仁杰在重刑逼供所为。”迈柱说:“高仁杰审案是本督委派的,人证物证俱在才动大刑,逼供之词从何说起?”
陈鼎并不示弱,辩解道:“涂如松身上烙伤累累,显然私刑所致,仵作李荣刑下毙命,犹无口供,历来审案,没有这样狠毒的,高仁杰怎能逃脱逼供之嫌?况且麻城乡绅联名递状鸣冤,民声鼎沸,若不审理清楚,如何向朝廷交代?杨氏隐于杨同范家,已有明证,只需搜出杨氏,全案就可真相大白,大人若准予按律查办,卑职当于十天内将案情剖析清楚。”对于陈鼎的陈述,迈柱心中十分恼火,但又无言以对,只得说:“既然你断定杨氏未死,那么限你十天之内拘捕杨氏,审清此案。”说完示意陈鼎退去。
陈鼎返回麻城县,调集差役二十余人直奔杨同范住所。只半个时辰,差役就打破了夹壁,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杨氏搜了出来。陈鼎当即下令拘讯杨同范,缉拿杨五荣。
公堂上,陈鼎对跪在大堂上的杨氏说:“你私自潜藏,害得你丈夫家败人亡。”杨氏却好似在雾中一般,只是饮泣着说:“我丈夫打骂我,还到官府告我与奸夫拐款潜逃,我怕被官府抓住要上大刑,所以才藏在杨生员家,并没有害人。”陈鼎又将涂如松带上来,涂如松形容枯槁,只有喘息的气力。杨氏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身子,但很快就认出了这就是自己的丈夫。她猛扑过去,抱住丈夫大哭起来。杨同范、杨五荣二人此时只得低头认罪。
然而,案情并未完全了结。总督衙门送来了一道行文,是迈柱给雍正的奏章抄件,奏章中把最近审讯情况说得一清二楚,请求仍按高仁杰的原判结案。
雍正皇帝分析着湖北省总督、巡抚两位大吏送上来的两道针锋相对的奏折。然后提笔下令:迈柱、吴即刻解除现职,内调京师另行委任,特简户部尚书史贻直督湖广,委两省各司官员,会审涂如松杀妻案,限两个月将结果直报大内。
户部尚书史贻赶到武昌镇。他到任后仔细地看了三天案卷,很快发现了案卷中的漏洞。在物证中,他发现了几根斑白的银丝,被杀的杨氏是一位24岁姣美的少妇,怎会生出白发?从血衣的质料看,针线完整,并没有在土里腐坏的痕迹。说明头发和血衣完全是伪造的。后来史尚书见到涂如松的母亲头发被剪断了一块,而书吏李献宗之妻剜臂染血衣之事,也被查清。他又到河滩附近,暗中寻访在两年前死亡的男童。结果证实,举河岸边富户黄得功有一个书童,两年前得急病而亡,草草埋葬在河滩上。
很快,一张审判文告公布出来:涂如松释放归家;汤应求执法公允,清正廉明,仍复七品功名,留任麻城;李献宗奉公守法,堪称良吏,升任麻城典史;李荣执法拒贿,忠直刚正,为公殉身,以县令礼厚葬;新任麻城令陈鼎,断案公允,主持正义,着调离麻城,升任黄州府;高仁杰居心险恶,伪造证据,重刑逼供,致伤人命,着即革去功名,收监候审;杨同范、杨五荣通伙作弊,行贿伪证,拟判斩罪;杨氏私逃,与人通奸,败坏风纪,着发往边疆苦役终身;仵作薛无极,受贿伪证,致死人命,与杨同范、杨五荣同时处斩;无赖赵当儿贪图钱财,诬陷良民,发配充军。
至此,轰动京城的麻城杀妻案终于得以澄清。
嘉庆年间西安毒馒头事件
嘉庆年间,西安知府邓廷桢正在处理一桩投毒杀人案。某县兵营中有个名叫郑魁的小兵,被人控告用放砒霜的馒头毒死了县民宋某,郑魁被判为死刑。邻妇孙氏与卖馒头的和卖砒霜的人都被作为证人带至西安府。
府衙上下都认为铁证如山,可以批准结案,而邓廷桢却感到此案并非简单,其中必有蹊跷。
随后,邓廷桢将卖馒头的人带入公堂,审问:“你每天能卖多少个馒头?”卖馒头的回答:“两三百个吧。”
邓廷桢又问:“一人大约买几个?”对方答道:“三四个。”
邓廷桢沉思片刻说:“如此看来,你每天要同近百个顾客打交道了,是吧?”
卖馒头的点头说:“是。”
邓廷桢突然问:“这近百人的相貌、姓名,以及哪一月、哪一天来买过你的馒头,你都能记得吗?”
卖馒头的人摇头答:“不见得。”
廷桢立即反问:“那么,你为什么偏偏记得郑魁是某月某日买过你的馒头呢?”
卖馒头的人经不住追问,就道出内情:“我本来也不记得,县役冯某说,衙门里正审问一桩投毒杀人案,凶犯郑魁已经服罪招供了,只缺少一个卖馒头的证人,就让小人出庭作证。我做小本生意的怎敢得罪衙门里的人,便应允了。”
邓廷桢又传孙氏讯问,原来她也是受县役冯某的唆使,不得已提供伪证的。而卖砒霜的人则确切地承认,郑魁确实在他那里买过砒霜。
邓廷桢经过周密细致的调查,终于弄清了事实真相。原来,宋某与郑魁一直不和,临死之前又与郑魁吵了一架。县官来验尸时,发现他嘴唇发青,便怀疑是中毒身亡。恰巧郑魁这天又买过一包砒霜,于是人们都认为是郑魁投毒。郑魁有口难辩,被屈打成招。汉中县令又指使县役冯某找来几个“证人”。其实,宋某是死于狂犬病,所以嘴唇发青。而郑魁买砒霜,却是为了毒老鼠。
案情得以大白,邓廷桢当堂释放了郑魁、卖馒头的人以及孙氏,依法惩办了汉中县令与县役冯某。
令人啼笑皆非的嘉庆龙阳秘案
嘉庆九年间,河北邢家村有个男子名叫邢大,年龄17岁,长得皮肤白嫩,面容姣好,如同女子。同村还有个洪大,是个孤儿,靠祖上遗留下来很丰厚的家业,过着安逸的生活。此人游手好闲,唯独有龙阳之癖,极好男色。一次偶然洪大途遇邢大,回到家中竟整夜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