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鸿绎是广东肇庆府阳春县人,家境殷实,他向同考官浦安“递条子”求助。虽然考卷达不到录取标准,但浦安还是向主考官柏葰作了推荐。主考官柏葰和两位副主考经过商议,决定将该卷打入副榜,定为备卷。副榜是正榜之外的名额,如果正榜内有不合格的考生,副榜可以替补。浦安见推荐的考生被打入副榜,觉得很没有颜面。正好柏葰的仆从靳祥奉主子之命来告知此事,于是,浦安便恳求他向柏葰提议一定要录取那份试卷。
靳祥向柏葰建言,说浦安推荐了一份试卷,最好能录取。思虑再三,柏葰同意撤下一张试卷换上罗鸿绎。榜示出来,罗鸿绎中了第238名举人。
被录取后,罗鸿绎给李鹤龄送了500两纹银作为“酬劳”,送10两银子给浦安、3两银子给浦安的侍从,呈给柏葰银16两、门包银6两。
如此乌烟瘴气的科场风气让咸丰帝十分愤怒,于是下旨严惩不贷。刑部将柏葰、浦安、李鹤龄、罗鸿绎逮捕,革去罗鸿绎的举人身份,撤去李鹤龄的兵部主事、浦安的翰林院编修之职。
而主考官柏葰是一品大员,如何处置应由刑部提议,最后由皇上决定。刑部此时却很是为难,毕竟柏葰是宰相。咸丰帝也曾表示过“柏葰早正揆席,勤慎无咎,欲曲待之”,意思是可以从宽处置。
负责审讯此案的会审团成员载垣、端华、全庆和陈孚恩四位大臣经过商议,将审理此次科场舞弊案的情况上奏朝廷,拟处柏葰、浦安、李鹤龄、罗鸿绎斩立决。咸丰帝又向绵愉、彭蕴章、肃顺、赵光、文祥等亲王和大臣询问处斩柏葰的意见。
肃顺说:“科举乃取士大典,关系至重,亟宜执法,以惩积习,柏葰罪不可宥,非正法不足以儆在位!”咸丰见此,再也无法姑息柏葰,最后下旨:“柏葰情虽可原,法难宽宥,言念及此,不禁垂泣。”最后,柏葰、浦安、李鹤龄、罗鸿绎四人被押赴菜市口刑场行刑。
科场尴尬:鲁迅爷爷“为子通关”行贿案
鲁迅的祖父周福清,是丁卯年(1867年)的举人。在同治十年(1871年)的辛未科会试中中了进士,并被钦点为翰林院庶吉士。
鲁迅的父亲周用吉读书至秀才。当时的清朝官场作弊成风,周福清想疏通官员,让周用吉取中举人。
光绪十九年(1893年)是江南乡试之年。京官殷如璋出任江南乡试主考官。绍兴城内阁中书周福清派人前来拜托殷如璋,为长子周用吉“打通关节”。周福清在北京做官多年,和殷如璋相识,就写了一封信附上银票派下人送过去。
周家下人拿着信来到主考官殷如璋处,正好有苏州地方官拜访。周家下人也不看时机,就把信和银票交给随从,让呈给殷如璋。殷某接到信和银票,明白其中的用意,但因苏州地方官在场,也极为尴尬。苏州地方官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端起茶杯喝茶。殷如璋看了看银票,便把它装进了口袋。
周家下人见银票送进去后,也没有回信,就大骂殷如璋“拿了银子不办事”,引得百姓围观。殷如璋恼羞成怒,苏州地方官下令将周家下人缉拿。殷如璋随手拿出周福清的来信和银票,交给苏州府衙查办。
周福清行贿乡试主考一事被告发,案子很快就上报朝廷。光绪皇帝见竟然有官员公然行贿,将周福清判了个“斩监候”。
周家听说消息后,发动周福清的科举旧交、京官同僚疏通官场。时任浙江按察使赵舒翘对周福清的遭遇很同情,就免了他的死刑。周福清在杭州的监狱里待了八年,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死于狱中。
主考官段如璋则受到降级的处分,周用吉被革去秀才功名,贬为庶民。
名额私定:翁彦枢“中举”
《玉泉子》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苏州人翁彦枢赴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当时他有一位同乡僧人经常出入于礼部侍郎裴坦门下,裴侍郎因其年老,对他很是优待,任他在府中自由来往。这一年,裴坦主持进士考试,他的两个儿子裴勋、裴质整天私自在家中商量应该录取谁。由于僧人经常出入,来后总是手持佛珠,闭目诵经,不问世事,两人也不戒备。因此,僧人对他们商量的结果很清楚。
有一天,翁彦枢来拜访僧人,僧人问他希望考中第几名,翁彦枢只道是僧人和自己开玩笑,就漫不经心地说,考中第八名就够了。随后,僧人就来到裴侍郎家,裴勋、裴质正在那里商量录取进士的事。僧人故作生气的样子,指责他们说:是裴侍郎主持考试,还是你们二人主持考试呢?现在全由你们二人决定录取,再说你们准备录取的,都是权豪人家的子弟,没有一个平民士子,这怎么行呢!僧人说着,就把他们二人平时私下商量的录取名单一一说出。二人大惊,想用金钱堵住僧人的嘴。僧人说:我老了,要金钱干什么?只是我的同乡翁彦枢,这次一定要进士及第。二人想把翁彦枢列入丙科,僧人说非第八名不可。二人不得已,只好答应了。这年,翁彦枢果然中了第八名进士。
史海拾遗:古代选材荐贤的标准与科举进身“潜规则”
读书做官,步入仕途,身居高官显爵,以获取功名,这是中国传统社会人生价值的重要取向。所以,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十年寒窗苦读儒经,以求荣达,乃是文人最基本的选择。有的人从幼童入庠,皓首穷经,仍是一介布衣也无怨无悔。一朝登第,便如跃入龙门身价百倍;一旦落第,就连亲属也会鄙弃。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下读书求仕进,是一般文人的最佳选择,父劝其子,兄劝其弟,妻劝其夫。宋真宗写有一首《劝学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把读书的好处说得十分精彩动人。但是仕途路窄,能考中进士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文人都是名落孙山。因此,在封建社会里,要想获得功名,除了“读书破万卷”,还需要通过“十年寒窗”以外的各种努力。
汉代的主要取士制度是察举制。察举制至汉武帝时逐渐完备起来。汉武帝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诏举贤良方正。在应诏的一百多人里,董仲舒对当时的取士用人制度提出批评,他提出:选官主要考查人的才能,而不是以门第资格取人。通过各种途径选拔人才,不计家资,不问出身,打破封闭式的选才小圈子。汉武帝采纳了董仲舒的意见,于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冬诏告天下实行察举制度。为了进一步完善察举制,汉武帝又推行举孝廉、茂才的选贤方式,使察举制度逐步完善起来。此后,魏晋的“九品中正制”,隋唐开始的科举制度,逐渐将这个制度完善起来。
科举制度创始于隋代,大行于后世各封建王朝,直到清末才告终结。科举取士同魏晋南北朝时期受门阀士族、乡里豪强把持的以“九品中正”取人的方法比较,显得更为合理。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制度能够定期遴选一批具备一定素质的新人充实官吏队伍,又向广大士子提供了一条通过竞争考试登上仕途的路,有利于巩固封建统治。“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扬”,对不能依靠先世余荫跻身统治集团的普通士子来讲,科举考试金榜题名,就能迅速改变自己的政治地位、经济地位。一般社会舆论也把由科举入仕的官员看做是正途出身。
清代科举考试分院试、乡试、会殿试三级。县府试通过后经主管一省教育的学政院试,取中者为府县学生员,俗称秀才。生员每年由学政考试一次,称为岁考,成绩合格者可以参加乡试。乡试每三年一次,在省城举行,主考、副主考由朝廷选派,录取后称举人,其第一名称解元。举人经复试后,去京城参加第二级考试——会试,主考官由阁部大臣多人充任,取中者为贡士,其第一名称会元。最后一场是由皇帝主持的最高级考试——殿试,考中者为进士,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从此官服加身,步入仕途。
古代的科举制看上去公平合理,但每一次的科举考试淘汰率极高,应试者众,录取者寡。尽管历代王朝不惮其烦地立制度、定场规,以标榜和维护科举考试的“公正性”,但考试中的舞弊行为屡禁不止、层出不穷。
唐朝科举制由于没有采取“糊名”制度,为一些考生走后门、行贿打开了方便之门,因而出现了“未引试之前,其去取高下,固已定于胸中矣”。也就是说,每科的考生往往在正式考试之前,录取的名次已经被私定,而考试只是徒具形式而已。
明清两代科场舞弊更加泛滥。其形式大致可分两类:一类是考生本人作弊,如挟带书籍或文字,雇人代考,口相授受,传递纸条等等;另一类是考生采用“通关节”的方式直接获得名次。考生贿赂考官,让考官预先泄露试题,或保留录取名额。明清时科举考试沿袭宋代礼部省试的“糊名制”,由官方雇用的抄手重新誊录,考官阅卷只看誊录的副本,既不知姓名,又无法辨认笔迹,只有约定暗号,才能保证取中,这称为通关节。为求科举取中,自知不能凭自己的才学博取科名的富人往往不惜金银大加行贿,而供职于京中衙门的一些正途出身的官员被皇上点名为主考官、副考官,也无不盼望考生的“酬金”,大多能满载而归、大饱宦囊。
科场作弊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和查处,考生被当场逐出,取消考试资格;考官斥革原有功名,或降职,或流放,情节严重的还会被枷号示众,被捕入狱,酿成大案。
纵观中国几千年来的文明史,历代有识之士皆认为贤才是治国之本,君主得贤才,则国无不安,名无不显;失去贤才,则国无不危,名无不辱。历史的变迁,朝代的更替,使人们清楚地看到:得到贤士的国家便能昌盛,失掉贤士的国家便要灭亡。所以,王安石在《兴贤》中说:“国以任贤使能而兴,弃贤专已而衰。”
贤人的举荐过程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历代的明君、贤相、仁人志士不断探索、寻求一种行之有效的“荐贤”方式,使胸怀韬略、才智过人的贤才不被疏漏;地位卑微、怀才不遇的志士不被埋没。自荐之法虽古已有之,而武则天把它正式作为一种选人制度,疏通了选拔人才的渠道,使一些贤能之士有表现发挥自己才华的机会。武则天首创的“自举”,确实是一个大胆的成功谋略。
历代的贤相、仁人志士对“荐贤”的重要性都有比较明确的认识。孔子在《论语·子路》篇中把“举贤才”看成是同“先有司,赦小过”并列的三大职责之一。孟子则把它提到“不举贤亡”的高度,并用“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的历史进行论证。宋王安石说:“夫材之用,国之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危以辱。”
对如何选拔、举荐人才,古代先哲们也提出了许多精湛的谋略。根据历代兴亡的经验教训,他们认为“德才兼备”是举荐人才的标准。
明帝朱元璋爱才、惜才。朱元璋认识到儒士对他取得天下、治理天下是必不可少的条件,而从有限的财力中拨出专款,为儒士建造礼贤馆以示尊崇。朱元璋尊重人才的态度,吸引了大批儒士,从而共同辅佐成就大业。
古人提倡明主贤臣礼贤下士,“虽有贤者,而无(礼)以接之,贤者奚由尽忠哉?骥不自至千里者,待伯乐而后至也”。可见,尊重人才、爱护人才是得到人才拥护的最重要的条件之一。
当然,端正了用人思想,还必须有正确的人才实践。两者好比车之两轮、鸟之两翼相辅相成。古今有作为的帝王将相、首脑人物和有识之士,十分讲究用人策略。曾先后提出的“用人如器,各取所长”“不拘一格”“任人唯贤,唯才是举”“知人善任”等精辟而富有哲理的人才思想和方略,为后人提供了丰富的实践理论和借鉴经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