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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陈独秀去职(6)


  但是,瞿秋白、谭平山与张国焘还是难负众望。尽管上海的蒋介石反共事件使陈独秀的威信受到极大打击,但党内所有人都没有认识到蒋的反共来得这么快;高层所有领导人也都知道这是共产国际指导的失误,只是不能指责、不敢指责而已,而且所有的高层干部都支持过共产国际的错误,在此情况下,维持陈独秀领袖地位的现状就变得实际起来,这也得到指导中共五大的共产国际“四人代表团”的一致同意共产国际“四人代表团”是共产国际执委会驻上海远东局主席维经斯基、共产国际执委会委员多里奥(法国共青团总书记)、罗易和鲍罗廷。。维经斯基即说:让陈独秀留在领导机关,“是共产国际执委会代表团的一个很大错误”。《维经斯基在中国的有关资料》,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87页。)李立三也认为,党内还没有产生可以替代陈独秀的领导人。李立三说,由于鲍罗廷、罗易的动摇,“党内反机会主义的重心更薄弱了,所以五次大会中反机会主义的坚决分子,就是秋白也稍稍动摇。五次大会中,国际代表的报告主要是反对‘西北学说’,对于中国党的机会主义则说中国党从斗争中生长起来的,他不会发生机会主义,因此在会议中更把反彭述之主义的力量减轻”。李立三:《党史报告》,《中共党史报告选编》,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版,第248~249页。)

  受到共产国际信任支持的领导人开始指责陈独秀领导的错误,尤其是与鲍罗廷关系密切的瞿秋白,充当了先锋的角色,但是由于鲍本人的犹豫与决策失误,瞿这时提出的许多政策也有原则性的失误,但瞿秋白仍然已是唯一可能代替陈独秀的人选;而与陈独秀观点较为接近的四大常委之一彭述之,这次落选,也是受到党内普遍攻击的结果。

  关于五大选举的内幕,郑超麟在回忆录中不厌其烦地一再记述,表示是瞿秋白、谭平山、张国焘“三巨头”运用阴谋诡计、在共产国际支持下搞掉陈独秀的。

  实际上,五大开始前,中共中央内部已经形成了反陈独秀的“三人集团”,郑超麟回忆说:

  当时是瞿秋白,张国焘,谭平山三人操纵着中央。他们预先在一个地方碰头,协调了意见,再去中央开会。他们分了工,开会时互相呼应,一切问题的讨论取决于他们的意见。彭述之同小媳妇一般,动辄得咎。陈独秀成为他们的傀儡,他们的意见又是预先同鲍罗庭协调过的。

  当时国际要撤换陈独秀,找另一个人代替他做总书记。可是作了试探,结果发现陈独秀在党内威望太高,不容易撤换;此外继任人选也很难定。曾经属意于谭平山,但瞿秋白和张国焘也要争取这个位置。又曾属意于陈延年,但陈延年拒绝了。一些人分析,陈延年不是反对撤换陈独秀,而是自己不愿继承他的位置。《郑超麟回忆录》(下卷),东方出版社2004年版,第481页。)

  对于五大召开时的一些异常情况,郑超麟回忆说:

  有一次草地上谈话时,罗亦农插进来。他说:“你们知道么?莫斯科有个决议,要撤换陈独秀,找一个与国民党接近的人做领袖。”我说:“你从哪里知道的?”他说:“庄文恭的弟弟韩白聘说的。他才从莫斯科回来,知道这个消息。”

  大会进行得很慢,常常休会半天或一天,我很奇怪,走去问王若飞。王若飞愤愤然说:“内里还没有谈判好哩!”这里所谓谈判是指未来领导机关的人选说的。

  外国人鲍罗庭,罗易,中国人瞿秋白,张国焘,谭平山,——这几个人是大会的操纵者。他们此时有个问题难得解决,就是:要陈独秀,不要陈独秀?陈独秀代表的倾向已经失败了;他反对北伐,但是北伐胜利了;他长久拒绝把中央从上海移到广东来更密切地同国民党合作,北伐军到武汉,他又不肯把中央移到武汉,现在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主张,服从鲍罗庭的主张了。但从过去经验和他的倔犟性格看来,他不会服服帖帖执行“国际的”路线的。必须撤换他。代替他的人,有与国民党接近的谭平山,有提出完整新理论的瞿秋白,有做过湖北省委书记,中国劳动运动元老,张国焘。可是,他方面,陈独秀在党内外的威权是很大的,明白攻击他的错误,这在现时是不合宜的,何况这三个候补领袖中间还有问题,——他们不肯上下。结果决定:保留陈独秀做领袖,但剪除他的一切羽翼。

  选举那天,大会主席团提出名单来。过去在上海区和北方区负重要工作的同志都不在这个名单内。过去与陈独秀接近的人也都不在这个名单内。陈独秀在这个名单内,这个名单的倾向性如此明显,以致国际代表团主任罗易不得不站起来抗议。罗易说了很多的话,最后说:“像彼特洛夫(即彭述之)和布哈洛夫(即罗亦农)两同志,这个名单里面竟没有列入。他们过去负了如此重要责任,即使错误了,新领导机关仍须他们参加的。”有国际代表如此干涉,这两个名字终于加入名单内了,表决时也通过了。

  未曾选举以前,李维汉就向王若飞表示他的愤慨。他说,他知道他们的用意。他们采取的是“清君侧”策略。但是他,李维汉,不便说话。说这话时,我不在旁,这是若飞事后告诉我的。李维汉在湖南工作,属于上海的作风,不属于广东的作风,当然站在独秀方面,可是他距离得远,又有实力,别人拉拢他,不久新中央就选他为组织部长,从此他也参加“清君侧”运动了。郑超麟:《郑超麟回忆录》(上卷),东方出版社2004年版,第253~254页。)郑并谈及陈独秀派(即留俄派)的重新分配:彭述之去了北方,代替李大钊;罗亦农去江西任省委书记;王若飞去上海;陈乔年则留中央任组织部秘书;尹宽去广东任省委宣传部长;郑超麟任湖北省委宣传部长。

  对于中共中央公开化的分裂,作为当事人的郑超麟这样分析道:

  陈独秀同五四运动战友,胡适,钱玄同,刘复,周氏兄弟等,分了手,走到社会主义来。在社会主义方面同他合作的,有周佛海,李达,李汉俊,施存统,这些初出校门的学生,这些从河上肇,山川均一流入学来的考茨基式马克思主义者;但也有老国民党员,戴天仇,沈玄庐,邵力子等。共产党成立,那些留日学生都参加了,老国民党员则若即若离。不久,陈独秀与这两部分人都分了手,而去同做实际工作的同志,张国焘领导下的一批人合作,以及同第三国际派来的外国人和中国人合作。陈独秀思想的发展可以从他结交的朋友看得出来。在这一切发展阶段中,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同陈独秀分离的,——就是李大钊。他不仅从《新青年》起,而且从《甲寅》起,就是陈独秀的朋友了。中国共产党内只有他有资格同陈独秀争领袖地位。但他是如此谦虚,如此心悦诚服陈独秀,以致一切有争论的问题都是站在陈独秀方面。除他以外,一切大小领袖都是陈独秀的学生,翻译或顾问。conseilleur或ministre(法语——顾问或大臣)。第一任“大臣”是李汉俊,从共产党在酝酿时起至第三国际第四次大会;第二任“大臣”是瞿秋白,从第三国际第四次大会起至一九二四年夏间;第三任“大臣”是彭述之,从共产党第四次大会起至左派反对派统一时候。

  “陈独秀不是理论家”,——托洛茨基这个判断是最正确的。他是个实际的政治家,有敏锐的触觉,事情看得深刻,看得远。在理论方面,他远逊列宁和托洛茨基,但中国自命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人,没有一个及得他,不仅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他在党内有绝对的威权,自然而然建立起来的威权。我想,如果没有第三国际外来的干涉,中国共产党在他的领导底下决不会有大争论以至分裂的。郑超麟:《郑超麟回忆录》(上卷),东方出版社2004年版,第242~243页。)

  负责处理上海蒋介石反动后政局的上海市特委,这时扮演了特别主要的角色,由于真正看清了蒋介石的坚决反共的面目,于是坚决主张武装反蒋,这与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的决策,与鲍罗廷、罗易等的决策有很大的不同,因而在五大上,他们的坚决态度得到了部分代表的认同,特别是随着武汉政府的反动态度愈来愈明显时,他们在党内也越来越显示其主要地位。上海特委共由9人组成,中方代表5人:李立三、周恩来、陈延年、罗亦农、赵世炎,另4人是维经斯基和3名俄国代表,负责人为李立三。除陈延年、罗亦农、赵世炎牺牲外,李立三、周恩来均在中共中央严重转折关头进入了中央常委。

  “地方实力派”李维汉

  李维汉此次进入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委会,是以其深厚资历,特别是其领导下的湖南省委,为中共中央及各地方区委、省委贡献了相当一批领导干部,因此,李有较为熟络的人脉,这成为其当选的一个重要原因。(参见郑超麟:《郑超麟回忆录》(下卷),东方出版社2004年版,第68页。)

  李维汉,谱名厚儒,字和笙,曾取名罗迈,笔名有罗夫、佳水、镜松等。1896年6月生于湖南省长沙县高桥乡八斗冲一个较为清贫的耕读之家。父亲一生以教书为生,母亲则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先时李家曾有百亩多田地,但因经营红茶生意亏本,到李维汉出生时家产已无,唯靠父亲教私塾的微薄收入以维持生计。李维汉7岁随父亲入私塾,后在乡、县接受新式教育,在就读清泰乡作民学校时,与本地同乡邹彝鼎、陈启民、任弼时等是不同班、级的校友。经过几年学徒、工徒生活后,1916年春李维汉才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第二部,此时毛泽东就在该校就学,读二年级,蔡和森刚转校至同市的初等师范,经过邹彝鼎、张昆弟的介绍,李维汉与他们结识,开始有所来往。

  随后,李又成为毛泽东身边同志、朋友之同仁团体——新民学会的成员。1918年8月,与萧子升、张昆弟、萧子暲、邹彝鼎、罗学瓒、罗章龙、贺果等,启程赴北京,准备赴法留学,在蔡元培、李石曾等的帮助下,于1919年10月31日自上海启程,同行者162人,12月7日抵达法国巴黎。

  李维汉在留法的3年,以工厂工作为主,积极参加社会活动,与李富春、张昆弟等组织“勤工俭学励进会”(后改名工学世界社),影响较大,并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同意蔡和森的无产阶级专政和俄式革命思想,参与发动留学生争取“生存权、工作权和求学权”的示威游行活动(“二·二八运动”)。

  1921年年底,响应留德的周恩来、赵世炎的提议,商定组建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1922年6月,由旅欧共产主义同志通讯社、工学世界社、勤工俭学互助社3个团体中坚分子,正式宣告旅欧少共成立,赵世炎任书记,周恩来、李维汉分任宣传,组织委员,3人分以乐生、伍豪、罗迈为代号。党部设在巴黎意大利路戈德弗鲁瓦大街17号。1922年下半年,李呼应已回国的蔡和森的信请归国。年底回到北京,由毛泽东、蔡和森介绍正式加入中共,并由中央局安排,接替即将到中央工作的毛泽东湘区执行委员会委员长工作。

  李维汉在湘工作4年多,较好地完成了扩大组织、动员民众、帮助国民党等方面的工作,尤其是北伐前期对湖南民众运动蓬勃发展得到了中央的认可,尽管遭到陈独秀等认为是“左”倾的指责与批评,1927年4月还是在五大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在五届一中全会后又被中央调为中组部部长。

  李由武汉开完会后返湘向新任省委书记夏曦交代工作,但“马日事变”突然发生,新省委应变不力,各县农军几乎全部溃散,受到共产国际代表罗明纳兹、中央的严厉批评,李维汉首当其冲,被认为负有直接责任,但李本人在回忆录中予以辩解。李维汉在回忆录《回忆与研究》中认为,“马日事变”发生时,他已移交湖南省委书记权力与夏曦,且与中央失去联系。夏在事变突发时不告而别,李只好组织郭亮为代理省委书记,李还考证说,所谓“十万农军包围长沙”纯粹是自我宣传,根本于实无据。(参见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上册),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年版,第148~154页。)

  8月7日召开的汉口中央紧急会议,李维汉任会议主席,会后与瞿秋白、苏兆征当选为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主要是协助瞿恢复、整顿和重建中央及各重要省份党组织的工作,与瞿秋白为代表的中央“左”倾盲动主义有密切的联系,特别是对各地武装起义(主要是南昌及湘、鄂、赣等省秋收暴动)主要领导者失败责任的政治追究,引起了各地负责人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