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身处的东北亚、东南亚往西移,便是政局复杂和动荡的中亚、南亚、中东,我们却不清楚那里的宗教、种族、政治和经济。我们只隐约记得那一股在重庆大厦(位于香港尖沙咀闹市、住满南亚裔人士的一栋商场大楼)传来的香油味道,还有那一位裹缠头巾、眼睛圆大的小孩,手上拿着的神灯突然冒出壮大的幽灵。
一个属于天方夜谭的故事,一个让我们充满想象的地区,同位于亚洲,却陌生如天涯海角,有诉说不尽的一千零一个神秘之夜?
但,我们和他们也不无联系。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在金庸笔下的《倚天屠龙记》,韩夫人、谢逊、殷离和小昭都喜欢哼出上述的波斯小曲,当时明教传自波斯,遂学上这首曲调。
金庸写道:“各人想到生死无常,一人飘飘入世,实如江河流水,不知来自何处,不论你如何英雄豪杰,到头来终不免一死,飘飘出世,又如清风之不知吹向何处。”
这亦道出了多少横跨欧亚穆斯林帝国王朝的盛衰命运,从辉煌的阿拉伯王朝、奥斯曼突厥帝国、波斯萨法维王朝(Safavids)到印度莫卧儿帝国。现在,在大众的印象里,似乎就只有手持AK-47步枪的蒙面“圣战者”,美国指称他们是恐怖分子,我们也就跟着这样说。
事实上,早于张无忌,其师父谢逊已经向他诉说了一个中东波斯的“恐怖分子”事迹。
一切从那首波斯曲子说起。
原来,那小曲来自波斯一位著名诗人莪默的手笔,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莪默精通文学,与擅于政事的尼若牟、武功高强的霍山,意气相投,互立兄弟之约,祸福与共。
后来,尼若牟当上了教王的首相,霍山也因好友获得官职,莪默则只要求一笔金钱,研习天文历数,饮酒吟诗,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不料霍山雄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阴谋叛变。事败后结党据山,成为威震天下的一个宗派首领。该派专以杀人为务,名为依斯美良派;当十字军东征之时,西域提起“山中老人”霍山之名,无不心惊色变。其时,西域各国君王丧生于“山中老人”手下者不计其数……
极西海外有一大国,叫做英格兰,该国国王爱德华得罪了“山中老人”,被他派人行刺。国王身中毒刃,幸得皇后舍身相救,吸去伤口中毒液,国王方得不死。霍山不顾旧日情义,更遣人刺杀波斯首相尼若牟。首相临死时口吟莪默诗句,便是这两句“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摘自金庸《倚天屠龙记》)
金庸向中文读者呈现了中东伊斯兰激进组织的轮廓。最有趣的是,金庸笔下的“山中老人”霍山在历史上确有其人,阿拉伯名字为Al-Hasan b.al-Sabbah。上海辞书出版社《伊斯兰教小辞典》,翻译为哈桑·本·萨巴,金庸取其名Hasan,译为霍山,实属同一人。
根据该小辞典的记载:哈桑是伊斯兰教什叶派的伊斯玛教义派支派阿萨辛派(Hashishi)的始创人,生于库姆,十七岁后皈信伊斯玛教义,并在1071至1072年受委派由波斯前往埃及法蒂玛王朝布道。据说法蒂玛王位的继承斗争中,哈桑拥立长子尼查尔(Nizar),企图推翻已夺下王位的二皇子。他之后在波斯西北部阿拉穆特山(Alamut)建立城堡要塞,创立阿萨辛派,并因据有山中城堡,遂被称为“山中老人”。
12世纪十字军入侵时,社会动乱,阿萨辛派势力大增,扩及叙利亚、伊拉克和黎巴嫩山区,之前其势力已广为分布于伊朗、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印度西北部和非洲东部等地。
由于阿萨辛派善于暗杀,故有“暗杀派”之称,加上哈桑在山中领导该派时又组成菲达伊(Fidais),意为奉献生命者,即敢死队,我们一听见哈桑和阿萨辛,便很容易联想到“恐怖组织”。那么,哈桑可说是恐怖主义的鼻祖了,是不?
不过,当我们谈到恐怖主义,特别在大众媒体的论述里,则比较倾向集中在可达煽情效果的恐怖手段;没有了历史的脉络,他们活像是一群“天生杀人狂”。
经过“九一一”事件的震撼后,有些人公开地说,有些人心里暗想,有些人极力辩护,但无论如何,伊斯兰似乎变成恐怖主义的同义词,焦点集中在中东的伊斯兰地区。霍山又或是哈桑,那个以杀人为己任的恐怖分子,他走出山外,又复活了。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这两句诗句如幽灵般在世界某个角落飘荡着,直教人毛骨悚然。
但,如果我们还相信,一切总有一个来处,可以解释心中的“为什么”,就不妨与我一起展开一次探索伊斯兰激进组织的旅程。
首站是埃及开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