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帆道:“莫非是为了范轻舟?”
许如烟可爱地耸耸肩,道:“谁知道呢?他今天忽然到我家来,给了我哥半张羊皮地图。还让我哥放出消息,说许家得到了半张地图……”
顿了顿,许如烟才缓缓道:“这地图里,极有可能藏有一个宝藏的秘密。而这个宝藏,据说是‘也林’留下的。”
张一帆再度大吃一惊:“也林?难道是一千年前,从英风城走出,横扫大陆的那位圣贤么?”
许如烟点点头,说道:“也林圣贤的确是历史上最杰出的几人之一。但他崛起的十分突然,少年时代的事迹,几乎无从考察,像是一个谜一般。传说他曾经起死回生,武技通神,但最后却不知所踪。”
一千年前的那位绝代强者,一直是张一帆心中的偶像,他如数家珍地道:“有人说他是被某个隐士杀死了,有人也说,他在英风城外的清瑶山悟道,最终堪破符文的真意,破开虚空而去。”
“后面那种猜测,更接近事实一些。”许如烟道:“因为另有传说,说也林圣贤破碎虚空前,曾留下一批宝藏,就藏在清瑶山深处,等待后人开启。”
张一帆难以置信道:“那半张地图难道是……”
许如烟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很显然,莫先生拿出半张地图,是为了引出那个叫做‘范轻舟’的人。”
随后,她的神色古怪起来:“但很奇怪的是,我曾经听说过范轻舟这人。数年前,这名大盗来到英风城,言称要偷盗城主府中的明珠‘西方之泪’,后来却传出消息,说范轻舟已经陨落了。”
张一帆愕然。
最后,许如烟不知怎么,俏脸上闪过一抹嫣红,轻轻道:“不管怎么说,我哥已经和莫先生说了,这次的事情不论是难是易,都希望让你参与。莫先生已经答应了。”
“这……许大哥对我太好了些。”张一帆轻叹。
许如烟见他一心只顾念这“许大哥”的好,跺足叹道:“张一帆……你莫非真是个蠢笨的榆木脑袋吗?”
张一帆心中一动,涌起想要上前,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岂是那种不解风情的蠢货?
他曾将许如烟的模样,千百遍印刻在脑海深处,哪怕是闭上眼睛,他也能想象到她的一颦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
他那么渴望,可以拥她入怀,然后轻吻她的唇,轻抚她的脸。
但一想到清水城,一想到莫姓,他就仿佛看到,在千百里之外的那座城池里,仿佛蛰伏着一只巨兽,正张着巨口,等待着他。
三年前,那流血的夜,曾经撕碎他的所有梦想!
张一帆轻轻一叹,没有说话。
……
两人回到餐厅时,许刚和一身白衣的莫先生,已经谈完了正事。莫先生真起身,准备离去。看见张一帆进来,莫先生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让张一帆心神震动。
这个莫先生,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就大有改变!
他……知道自己是谁!
张一帆瞳孔一缩。
莫先生道:“我走了,小许不必送了,不如让我和一帆一起走一程。”
许刚自然不会反对,但还是送了一段路,以示尊重。
清净如水的夜,龙鳞马王的蹄声得得作响,投入到无边的夜里,更显的寂静。
张一帆心乱如麻,走在白衣莫先生身后,心中一直在猜测莫先生的身份。
“唉!”
幽幽黑夜里,一声叹息。莫先生缓缓停住脚步,仰望月色,道:“你的心很乱。是想到了许多事情吗?”
张一帆跟着止步,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一定是你猜到了我的身份。”
莫先生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惨淡。原本他对待事物,一向十分淡泊,但今晚,自从他听到了张一帆的名字之后,他便有了罕见的情绪波动。
“我的名字,叫做莫东云!”他轻声说。
张一帆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
莫东云……居然是他……居然是他……
莫先生看着他的神情,竟也惨然笑了起来:“那么说,你真的是张家的那个孩子了……”
说到“张家”两个字时,张一帆忽而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是什么,让他内心如此挣扎、如此痛苦?
“是我。”他说。
莫东云叹气,颇为疼惜地看了一眼张一帆,道:“孩子,你……”
“不要叫我孩子,我和你没有关系。”张一帆冷冷打断他,随后一声不响,静静地走远。
莫东云看着张一帆的远去的背影,深深叹息一声,不仅为张一帆而叹息,更是为张家、为他与张家那些一去不返的人与物,深深叹息。
三年来,从未有一日,他的心绪如此波动起伏。一想到三年前……
人生如梦,有些人有些事,明明昨日还很近,但却已永远见不到了。莫东云心生痛楚。
“哈哈!”黑夜之中,忽的想起一声骄狂的笑声!
莫东云脸色一变,他先前心绪起伏,竟让那东西,有了可趁之机!
只见一股若有似无的黑气,忽然从莫东云的胸口,波动涌出,黑气之中,亮着两点幽幽光芒,忽的黑气狂卷,像是滚沸的开水一般,躁动起来!
莫东云低喝一声,双手划出玄奥轨迹,真力如狂涛骇浪一般汹涌,掌指之间,一枚由数十道印记组成的繁复符文,陡然明亮起来。
他毫不犹豫,一掌按在自己的胸口处,猛力镇压那股黑气!
“啊!”黑气之中,传来一阵惨叫,随即一个嘶哑的声音狂叫道:“莫东云,你这个疯子!难道想把你肉身也打死吗?!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你的这副肉身,迟早是我的!”
光芒闪烁,黑气渐渐消失不见。但莫东云却躯体微微一震,吐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洁白的衣衫。
显然,刚才那威力莫大的一掌,镇压黑气之余,也伤到了他自己——他竟没有留丝毫的余力,连重伤自己也不在乎!
轻微的触碰,从身旁传来。龙鳞马王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妙,轻轻拱着他。
莫东云脸色十分苍白,但还是轻笑道:“鳞儿不用担心,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啦!死有什么好怕呢?只希望死前,能够完成青竹圣者的委托,不至辜负他的期望。”
无数人临死的嘶吼,无数人挥刀的狞笑,火焰汹涌,无边的梦魇,笼罩着他。
当张一帆睁开双眼,惊魂未定时,窗外漆黑一片,仍旧是深夜。
张一帆坐起身,久难释怀。
那个噩梦,终于又一次缠上了他。
他本以为,他已经报仇无望,于是将这些事情压在深心处,再不敢稍加触碰。但如今,那个男人的出现,终于还是将他拉回现实。
他不得不再次面对,张家与莫家之间的……
血海深仇!
张一帆躯体微微战栗,轻轻闭上眼睛。
“父亲,一帆是否很没用呢?三年了……孩儿现在,连上莫家报仇的资格,都还没有……”张一帆呢喃着,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痛楚。
一些不敢被触碰的记忆,在这一个深黑的夜里,汹涌而来,压迫着张一帆的每一根神经。
“莫东云……莫东云……”
饱含着少年刻骨痛恨的呢喃,响彻在黑夜里。
……
第二天,张一帆神思恍惚地,走进许家豪华的庄园。
“刘叔,庄园里开始警戒了吗?”
张一帆打量着庄园里精神抖擞的家丁们,防御的程度也严密了许多,许家处处都透露出紧张的气氛。
张一帆略微意外,因为这警戒的严密程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不知许刚是否小题大做了呢?纵然范轻舟是个大盗,但也不至于让许家这么紧张吧?
刘叔,是许家的管家,五十多岁的样子,为人十分和善,在许家呆了很多年,是忠心的老仆,地位很高。
刘叔微微点头,道:“家主吩咐了,这几天会出现一些状况,需要我们随时应付。”
刘叔见他没说话,忽然话题一转,低声道:“小张啊,你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事吗?其实我很担心。唉!”
张一帆一愣,刘叔身为许刚的心腹,应该知道这事的内情才对,,这事情颇为奇怪。他心下一动,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刘叔自顾自道:“这次,似乎出了不得了的大事情,家主让我采取了最高等级的戒备,那可是只有面临存亡之祸时,才有的情况。”
张一帆浑身一震,失声道:“什么?!”
刘叔叹道:“你不必大惊小怪,这的确是最高等级的戒备,现在的许家,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蚊子想要飞进来,也殊为不易。这次忽然传出藏宝图的事情,对许家来说,实在是个大考验!”
许家的警戒,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张一帆骇然大惊。
他原本以为,昨夜莫东云如此随随便便,在许家吃饭,拜托的事情,理该不是什么大事,但没想到,第二天,许家便已经山雨欲来!
只是为了一个范轻舟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危险?
